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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狱卒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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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一开口,方衡忽然发现,整个大牢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咀嚼、吞咽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一丝呼吸都听不到了!

    方衡的后背一阵发毛,竟然没由来地生出一种被窥视、被窃听的感觉,就好像所有囚徒都屏住了呼吸,把耳朵贴在墙上,暗中偷听老人和自己的对话!

    方衡把脸贴到牢门上,余光向外看去。

    漆黑的大牢里依然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大牢入口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看守大牢的狱卒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方衡收回目光,压低声音:“老人家,您认识我?”

    “老夫的家眷死前,唯有方郎君一人见过,老夫自然是认得你的。”

    方衡大惊失色:“您是……荀刺史?您怎么……”

    方衡欲言又止。

    他本以为这位荀公位居扬州刺史,是一方封疆大吏,位高权重!

    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大牢里见到他!

    荀正卿缄默片刻后道:“人生境遇多变,昨日堂上官,今朝阶下囚,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如今的世道,狱中狱外又有什么区别呢?”

    方衡目光微闪,这位荀刺史话里有话。

    荀正卿又问:“敢问郎君,老夫的家眷,当真是被妖邪所害吗?”

    方衡仔细看去,只见荀正卿面容肃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不论是入狱,还是家眷被害,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方衡点了点头:“是。”

    他将那怪物的特征,细细说给荀正卿听了。

    荀正卿两道稀疏的白眉微微抖动,声音却依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寄生……看来那位也腾出手了。”

    方衡听得云里雾里。

    寄生?那以人为皮囊的怪物,名字叫寄生吗?

    荀正卿说的“那位”是谁?

    方衡正等着听下文,外头却忽然传来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有人进扬州大狱了。

    方衡向牢房外打量,只见一个衙役提着盏灯笼,笑眯眯地走进大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衙役走进牢狱时,牢里的灯光似乎一下子暗淡了几分,大牢深处的几间牢房里,更是传出了若有若无的低吼。

    就像是猫科动物猎食前,所发出的声音!

    衙役好像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提着灯笼,缓缓向牢内走来。

    而那位看守扬州大狱的狱卒,这时候还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一动不动,没有声息,就像是死了一样。

    提着灯笼的衙役走得更近了些。

    方衡这才认出来,这人正是早前跟着陆重的衙役之一,就是他向陆重汇报了屋子里死尸的状况。

    但这衙役并没有注意到方衡,而是背对着他,看向对面牢房里的荀正卿。

    “荀公,卫相公想要见您,请跟属下走一趟。”

    荀正卿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衙役,半晌才问:“是卫相公要见我,还是你的主子要见我?”

    衙役依然笑眯眯的:“荀公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明白。”

    荀正卿徐徐道:“阁下屠戮荀某家眷,又怎么会听不明白荀某的话呢?”

    屠戮家眷?

    方衡心中不解,杀死荀正卿家眷的,是那只名为寄生的妖邪,而它早在废宅里,就被白衣前辈一剑钉杀了!

    可荀正卿为什么说,是衙役杀死了他的家眷?

    莫非……

    方衡定睛一看,忽然发现这衙役的后颈处,有一个针孔大小的伤口,呈血红色!

    若不仔细看,怕是会以为是一颗小小的红痣!

    看到这伤口,方衡瞳孔紧缩,心如雷鸣!

    他清晰地记得,这衙役曾说过,荀正卿家眷的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唯有一个细小如针尖的伤!

    而此时,同样的伤口,也出现在了他的后颈!

    寄身没有死!它又附在这衙役的身上了!

    就在方衡看到伤口的同时,衙役后颈的伤口忽然裂开,露出了一只猩红的眼珠!

    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衡。

    “客人……又见面了!”

    阴冷的声音响起,无边的恶意席卷!

    方衡后背迅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衙役后颈的眼球咕噜噜转动,扫视方衡:“被厉鬼反噬,居然还活下来了……有趣,有趣……”

    方衡紧紧攥着右手里的面具印记:“你不是也没死吗!”

    “呵呵呵……那柳子秀号称江南大侠,他的确是有两下子的……但是我……我是不死不灭的啊……”

    那位白衣前辈名叫柳子秀!

    方衡注意到,寄生在提到柳子秀时,猩红的眼球中露出了浓烈的恨意和杀机!

    可寄生的话音刚落,大牢深处却忽然响起一阵古怪的笑声。

    接着,大牢的各个牢房里,都响起了或低沉、或尖锐、或高亢的,嘲弄般的笑声。

    这些笑声汇成一股,层层叠叠,无比诡异,听得人头皮发麻!

    方衡身上立刻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这些人在笑什么?这大牢里关的都是什么人?难道他们都是疯子不成?!

    方衡下意识地去看狱卒。

    只见那位之前还在打瞌睡的狱卒,不知何时已经从条凳上站了起来,他独自站在油灯的光晕中,宛如一具木偶人般,一动不动!

    而就在方衡看向他时。

    那狱卒的头,忽然咔嚓一扭,他的脸竟硬生生转到了背后!

    他脸上的神情麻木,眼睛显得格外细长,嘴巴裂开成一个夸张的幅度,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尖锐的牙齿!

    方衡呼吸一窒,忍不住蹬蹬倒退了两步!

    怪物!这狱卒也是怪物!

    方衡又看向寄生,只见衙役后颈的那只眼睛不再直直地盯着自己,而是看向了怪物狱卒,猩红的目光中,杀意更浓!

    这时,狱卒的嗓子里发出嘲弄的笑声:“寄生,恶心的东西,不过是有几具寄生了‘种子’的皮囊而已!金蝉脱壳的把戏,也敢称不死?”

    “扬州大狱是我的地盘,赶紧滚!”

    随着狱卒话音落下,大牢各处的笑声越发癫狂起来!

    “哐啷!”

    忽然,一间牢房的铁锁从门上掉了下来,铁锁砸在地面上,响起一阵悠长的回声。

    “吱——”

    牢门被推开,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从牢房中走了出来。

    接着,越来越多的铁锁掉在了地上,一个又一个囚徒走出牢房,来到了大牢中间的走廊上!

    他们姿态各异,高矮胖瘦各有不同。

    但这些囚徒脸上的表情,却出奇地一致!

    那是一种隐藏在麻木深处的嗜血与疯狂!是一种野兽猎杀天敌的原始欲望!

    方衡后背一阵发凉!

    怪物!

    这些囚徒……难道都是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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