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世道不安全
“我怎么知道？！”婶婶不自然地道，“这些我都是电视上看的。这世道不安全，以后，你出门得小心点！”
“那帮人是谁？”林暖不依不饶地问。
“说的好像我跟他们是一伙似的。”婶婶不悦地背转身，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小暖，酒没了，你下楼去买一袋。”
林暖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还有的，在上面柜子里。”
“哦，看我这记性！”婶婶扯了扯嘴角，又说：“你去屋里歇着吧！我干活，不喜欢别人住在这儿碍眼，去吧！”
林暖只好让开，走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叔叔婶婶最近的不对劲原来是这样：显然他们早已经得到消息，有人要对付她，以相亲为诱饵，让周家轩拿性命来护。
这样有点残忍，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们在乎她！
这时，敲门声响了。
林暖以为是周家轩来了，立马跑去开门。
谁知一打开，就被一根冰冷的匕首抵住了胸口，她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发现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胡子，脸色瞬间白了。
“好吧！我可以跟你走，别吓到我婶婶，她是无辜的。”
“呵呵，”小胡子咧开嘴笑，细牙白得刺眼，“我跟你叔叔是同事，虽谈不上深交，却也是同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想跟他们夫妻闹得太难看！”
林暖冲厨房里喊了一声：“婶婶，我下楼一趟。”
“哦，快点回来，知道不？”
林暖眼眶一红，应：“知道！”
小胡子手往下移，将刀抵住了她的后腰，一边逼着她往前走，一边阴沉沉地笑：“母慈子孝，真让我感动，可惜都是演戏，像你们这种怪物，怎么可能变正常！”
林暖心中一沉，忍不住争辩：“我不是怪物，这些年来，我就是这副样子，不会变化……”
“闭嘴！”小胡子厉喝，恶狠狠地说，“不管你藏得多深，演戏多逼真，我都可以撕掉你的伪装！”
刀尖一紧，林暖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个时候激怒他，无疑是找死！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汽车。
林暖走过去，远远地看到周家轩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神情一滞。不过，她没有大喊大叫，只冷静地坐进车里。
周家轩不是小胡子的对手，叫他帮忙无异于让他去死！
后座里，她被两个黑衣人控制住，无法移动，只能扭头望向车窗外，周家轩从车子旁经过，浑然不知，又快步上了楼梯，嘴巴一直咧着，开心得像个孩子。
“真是个傻子！”林暖难过地垂下头。
汽车发动，离开了小区。
小胡子通过后视镜，盯着林暖，阴鸷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臭丫头，知道么？三年，我等了你整整三年！”
“为什么等我？”她很惊讶。
“你可以选择失忆，重新开始。我不能！”小胡子因激动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我必须时时刻刻记住你！”
林暖不知说什么好，选择沉默。
她想起来周家轩评价自己“勉强算个好人”，可能曾经的她并不那么善良，害过很多人，以至于即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依然保持着一些异于普通人的习性：
看到血淋淋的场面，无动于衷。
对任何人没有深厚的感情，哪怕是养了自己三年的叔叔婶婶！
嘟——嘟——
电话打了三遍，还是没人接。
蓝蓝有些气恼，将手机放回包里。
这是条年代失修的老街，木混砖结构的破房子经过风雨侵蚀，摇摇坠，不远处有位老婆婆，正在烧纸钱。一边用小木棍拨火，一边碎碎念，像经文，又像咒语。她穿着蓝色卡其布的上衣，灰色裤子，斑白的头发盘成发髻，插着一根玉子。在夕阳的余辉下，全身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感觉十分怪异，再加上不知哪来的阴风一吹，那片片烟灰漫天飞舞，像变活了一样。
蓝蓝最近鬼片看多了，吓得脸色发白，可是林暖电话打不通，出去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与老婆婆擦身而过时，她不敢看地上摆的东西，更不敢细看那张脸，但是对方的声音却猝不及防地钻进了耳朵：
“天下将乱，贪欲横生，妖孽四起——”
“什么年代了，还妖怪？”她无力吐槽。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路口，刚松口气，忽然一个人影闪过挡在了前面。她打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小姑娘，你看起来脸色不对呀！”
“……”蓝蓝嘴唇颤抖。
“说实话，你最近有没有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老婆婆眯起了眼睛。
蓝蓝差点没哭了，直摇头。
“记住啊，离奇怪的人远一点。”
“哦。”
“这世道不太平！”
“哦。”
“我那可怜的儿子和媳妇啊，多好的人呐，就是被妖怪害死了，妖怪挖掉他们的心肝，一口一口吃掉……呜呜，呜呜……”她居然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蓝蓝尴尬极了，想去掏纸巾，谁知她以更快的速度甩袖擦掉，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见过妖怪什么样吗？我告诉你，嘘，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啊，他们最擅长伪装，看上去就跟我们一模一样！”
“我很忙，阿婆，再见！”蓝蓝实在受不了了，拔腿就逃。
“哎，这孩子！”老婆婆失望极了，转过身，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感慨人心不古，忽然，发现前面站着个人，她缓缓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阳光下站着一个老婆婆，同样的个子，同样的衣服，连脸都跟她一模一样！
秦家豪宅在城东半山腰，占地几百亩，里面有大片的湖泊、树林，还有绿荫荫的草地，豪宅里配备了世界最先进的安保，全方位监控，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除了超豪华规格的游泳池、家庭影院，网球场，射击场，还有世界一流标准的私人实验室……
秦泽元从小在那儿长大，以为别人都一样。
在他心目中，父亲秦皓成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教授而已，痴迷于科研，是个工作狂，因为技术突出被姬氏家族聘用，成为集团公司下属生物公司的负责人。
秦泽元继承了父亲的高智商，十四岁本科毕业，十九岁拿到了生物医药和基因研究双博士头衔，二十岁到公司基地实习。
这成为撕裂他人生的一个起点！
在那里他震惊地发现，原来还有人生活得如此艰辛，被资本当作小白鼠，一次又一次地打针吃药，别说幸福和自由，光连活着都已是奢侈！
汽车开到了大门口，秦泽元按下车窗，深吸了一口气。
一年多没来了，感觉竟有些生疏了！
与想象中一样，他没走到门口，就引来了大家的关注，他们争相竞走相告，一个比一个兴奋，好像过节一样。
“少爷，您已经好久没回来了，真好，真好哇！您父亲很想你！”
“这次来了就不走了吧？您打算住几天？”
“少爷，少爷，您前年亲手嫁接的海棠花开了，长得特别漂亮，我天天浇水，只想等您回来看一眼！”
……
秦泽元隐晦地勾了勾唇角。
像以前一样，什么话都没说，加快步伐走上台阶，进了大厅。
正午的阳光洒在三米高的壁画上，苍山飞雪，灰蒙蒙的寒江上只剩下一叶孤舟，上面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老翁——这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秦泽元直直地望着，眼眶有点湿。
这就是她嫁给父亲后的真实感受吧，除了孤独，就是痛彻心骨的冷。
当初，父亲还说这画风阴暗，放在客厅不合适，想命人弄掉，是母亲坚持留下来。当时的秦泽元正站在楼梯口，他清晰得记得母亲当时的模样：瘦长的手使劲的揉着衣角，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秦大教授，这个家什么都按照你的意愿来布置，就不能留一块地给我吗，哪怕就是一面墙！”
父亲厌恶眼泪，认为那是弱者的东西，拂袖而去。
“少爷，少爷，您父亲正在西餐厅。”宋管家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这几天，他心情不好，已经辞退了六个人。不过，早上还可以，他平静地看了本书，还喝杯了热牛奶……”
秦泽元烦了，一抬手。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需要看他脸色行事！
他加快脚步，穿过长廊来到西餐厅。
这是父亲最喜欢用餐的地方，窗外就是大片的湖泊，水质清澈，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风景叹为观止。
父亲习惯于一边吃饭，一边思考，有时候会看本书。
他心性孤高，目空一切，饮食也近乎变态，辛辣香料，牛羊鱼虾统统不碰，只吃营养师制作的特别食物，装在食品袋里，黏糊糊的，像揉烂的米饭加汤汁。
秦泽元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看到他时，心尖还是一颤。
“回来了，正好！”父亲没有回头，已经听出了他的脚步声，“阿元，坐下来！陪我一起用餐！”
“我不饿！”秦泽元冷冷地道。
“你可以不吃，坐下来陪我！”父亲嗓音低沉，中气十足。
秦泽元迟疑片刻，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桌子很长，他们离得很远。
秦皓成放下食袋望着他，微敛起犀利的眸光：“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崇拜的人是我，最亲近的也是我，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
“人总会长大，我们本就不是同一种人！”
秦皓成冷哼一声：“你是我儿子，性子像我，智商也遗传了我！若说有不同，那也是你被那个蠢女人影响了，沾染了那些不知所谓的多愁善感和心软！要是能抛弃这些没用的，你将成为我最完美的继承者！”
“不许污蔑我妈！”秦泽元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心中的怒火，“她是个美貌而聪慧的女人，最大的悲剧是嫁给了不懂欣赏她的男人。她早看清了一切，本可以放弃你，放弃这个家，重新开始，可是她没有！她的善良阻止不了你的野心，也感化不了你的铁石心肠！”
啪！
秦皓成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大胆，她就是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