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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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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经沙场的贺白也不知道操的都是什么心,蒋沐凡那可怜的针眼被他先是摁偏了位置,再是两人看见胶布里呼呼冒出的血,一块儿在车上笑成了傻子,不受控制的把针眼儿揉了好几下。

    最后撕胶布的时候蒋沐凡的手背是青了一大片。

    贺白瞅了两眼是又好笑又内疚,这粗手还是干不了细活儿,他还是乖乖的拿榔头和大刀去吧。

    收拾完车上的乱七八糟,贺白锁了车门带蒋沐凡回了他的小“秘密基地”。

    他这房属于精装房,该有的家具电器在收房的时候都配好了,贺白当初就添置了张床和电视,然后跟楼里的其他业主团购办了个宽带,基本属于拎包入住的状态。

    这住处别说蒋萍了,贺薇都不知道。

    当初交房的时候贺白就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能飞出来一个人住了,他就定在这儿,小区里安静绿化好,还有个小人造湖,周边配备可能还不够齐全,但过两年地铁公交就能通过来,他还有车,远点就远点。

    不用每天下班回去都得看着贺振华的那张大照片,也不用每天都操心着蒋萍在家会不会磕了碰了。

    他可以洒洒脱脱的一个人,把这个房子装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日后要是有机会了就带蒋沐凡来坐坐。

    甚至,蒋沐凡能跟他一起,把家安在这儿。

    当然,这一切都仅仅是幻想,梦一梦就过去了,他连今天能和蒋沐凡在车里独处这么久都不敢想,何况蒋沐凡能愿意跟他一辈子。

    蒋沐凡刚缓过劲儿,脸色有所好转,但下车走路多少还有点飘,贺白伸手架住了他的手臂慢慢将他扶进了电梯。

    蒋沐凡对于贺白居然还有一个这样的“藏身之所”表示惊讶,有意无意的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进门,一个装修简单清爽的房子就映进了蒋沐凡的眼中,房子整体的风格属于灰白的现代简约风,灰色的大理石地面,白色的石膏线墙体,暖棕色的真皮沙发和一个配套的黑玻璃面茶几,电视墙是用白色大理石铺起来的,没有什么造型,上面挂着一个七十多寸的大电视。

    这风格挺时尚也挺耐看,就是没什么特色,网图一抓一大把,确实是精装房经常用的设计,不过这个整体颜色选的太清冷,跟贺白这个人搭一块儿显得更冷,有些不平易近人。

    屋里很干净,窗户都关着,蒋沐凡有些拘束,进了门想弯身脱鞋,却被贺白抢先一步拦住了:“不用换,我几个月不来一次。”

    “还是换了吧,或者我不穿了也行。”蒋沐凡出于礼貌和教养,一边说一边俯身打算把鞋子蹬了。

    贺白面色不动,俯身捏住了蒋沐凡的脚腕:“我来,你不要弯腰。”

    蒋沐凡在被那只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触碰到的一瞬间,感觉仿佛有一股电流从他的脚踝处迅猛的直窜到了他的后脑,让他后背一阵酥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僵硬的看贺白蹲在自己脚边,认真的解开了鞋带帮他脱掉了鞋子,再从手边的鞋柜里取出了一双拖鞋帮他套在了脚上。

    他的种种温柔,真不应该是做哥哥给的。

    蒋沐凡默默的想,但什么都没说。

    贺白从卫生间拿了块儿干净的毛巾,把沙发上的浮灰擦了一遍,招呼蒋沐凡坐了上去:“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找点吃的。”

    说完就去了厨房忙前忙后,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他几个月不回来一次,上次来看看还是在年前,和他曾经的一个学弟,有个论文上的事儿要讨论,办公室太乱,小餐馆和咖啡店又施展不开,所以才带小学弟来了绿景华庭,这儿安静还有网有地方,是个做研究的好去处。

    那次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复杂,学弟考虑到会干到很晚,新区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叫外卖的馆子,所以两人有先见之明的买了些零食和速冻饺子。

    贺白本来的冰箱是常年空着的,好在现在还能搜出两盒没拆封的饺子和年前的两条榛子巧克力。

    他把巧克力拿给蒋沐凡让他先吃两口,再速战速决的把饺子下好热腾腾的端上了桌。

    空荡荡的客厅没鲜花没绿植,没中年妇女们最喜欢的沙发盖布和茶几隔热垫,两盘饺子散出来的热气,给这个毫无人味儿的房子里添了些家的味道。

    贺白看着自己的房子里坐着自己念着的人,跟前摆着自己煮的简单的饭,感觉自己多年的苦像是被老天怜悯了一二,心像是被的双手托起捂着,暖的不行。

    蒋沐凡一天没吃没喝,就摄入了一瓶葡萄糖,生理盐水都没来得及打,一看这两盘的淀粉包着肉,肚子一下就举了白旗,一口一个的往嘴里送,吃到一半而才发现没有酱油醋。

    贺白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撑着头看着蒋沐凡笑。

    一个因为饥饿一个因为寂寞,两人在这一时间里,不小心把与方黎的生离之痛,短暂的都抛到了脑后。

    永宁市南边郊区的精德医院。

    私立医院存活至今的一大亮点就是人少,干什么都是预约制,不用排队,设备先进装修豪华,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严家老头曾经在首都是政界响当当的人物,老严家的后辈们靠着老头的人脉,各个也是人才辈出,精德医院的一大董事就是严宁的一位表亲,因为方黎出事被严宁联系上了。

    谁都想跟严老头家的人再攀的近一些,所以克服一切困难,给方黎空出了一整层楼,还好精德有血液科,一些设备还算新,否则还真揽不了这个瓷器活。

    方黎就住在精德的vip病区的一间套房里,整层vip病区都被严宁包下了,精德的层流室还在测试中,三天后彻底启动,到时候就直接送方黎进去,直到找到合适的骨髓。

    精德环境很好,病房大,景观也好,医生完全的一对一服务,一个病人就给配好几个专属护士,也不用每天都喝粥,有专门的营养师给病人定制每天的餐食,一天天的不重样。

    不像蒋沐凡。

    严宁把方黎的所有可能都考虑好了,私立医院虽然条件好,但医术方面是永远都比不过公立医院的,真正的人才永远都掌握在国家手中。

    所以永医大的两名大将,任明和田兆敏被严宁利用权力和人脉强行调到了方黎身边,拿三倍工资,就是要全封闭的住在精德,并且对外全程保密。

    她除了因为严家容易招人耳目以外,也不想在方黎身边看到任何所谓方黎的朋友。

    与其说不想看到方黎的朋友,还不如说就是不想见到蒋沐凡,方黎孤身来永宁上学,他的朋友都是永音出来的,谁不认识蒋沐凡?

    方黎身体的麻烦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完全可以避免掉的麻烦,就直接让她扼杀在摇篮里吧。

    等把方黎的命从死神里夺回来,再说其他。

    严宁本以为自己这样极端的做法会遭到方黎的反对,但出乎意料,方黎居然接受了,跟她站在了一边。

    人就是贱,万事不尽人意的时候总是苦恼为什么求而不得,而一切都随人愿的时候,又要琢磨事情怎么就这么顺。

    方黎一住进精德就乖得像只任人宰割的羊,让他喝水就喝水,让他吃药就吃药,说什么干什么,有点被下了听话咒的试验品的意思。

    身上没了往日的锋芒与棱角,眼里也没了平时日的肆意与自由,就像是谁关了他脑袋后面的那盏灯,把他罩在了一个玻璃瓶里当一条鱼似的养着。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方黎自愿,刚开始严宁只顾着了解儿子的病情,跟着医疗团队来定计划下决策,兵荒马乱的快折腾了一周,严宁才发觉出了不对劲。

    方黎身上的淤青不再像从前那样严重了,喉咙的溃烂也恢复了一些,肺上和胃上的炎症也轻了许多,她把给方黎的化疗药换成了国际上最好最新的药,所以近几天的血常规指标也好看了许多。

    各项检查都稳定,可就是方黎开始失眠,整日整夜的总也睡不着。

    每天他也想睡一会儿,但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的弦就像刘伟手里的吉他弦,突的一下就上紧了。

    窗外的鸽子叫很吵,楼下的青蛙叫很吵,被子很吵,风也很吵。

    他想带着耳塞试试,结果也没用,他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有肋骨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

    其实从把蒋沐凡支出去的那瞬间,方黎就已经做好了彻底断了这根线的打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当他提前死了。

    可他心里建设了一遍又一遍,思念还是会在最痛的时候来。

    方黎也是觉得怪事了,怎么他没事儿的时候就不想,只要身上不舒服,蒋沐凡漂亮的眼睛就在他脑袋里忽闪忽闪的冒个没完。

    骨髓瘤最痛苦的就是无休无止的骨痛,他发作最多的就是腰和腿。

    在永医大住的时候就是这样,他经常半夜会痛的坐起来,但坐起来之后腰就更痛,蒋沐凡会经常跟他一起起来,帮他揉一揉疼的地方,尽管方黎觉着这一点都不管用,任明简直觉得揉一揉就是蠢。

    现在没有蒋沐凡的柔软的手掌了,换成了m国的止疼药,方黎却觉得疗效跟蒋沐凡差远了,现在每每腰疼起来,就疼得他想摔东西,疼得他想喊出来。

    是,他高估自己了,他以为自己能当个英雄,其实病魔和心魔他一个都战胜不了。

    是夜,月亮白的发亮,稳稳地挂在天上,预示着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严宁白天开了一整天的电话会议,晚上回精德来看方黎,精德的负责人把方黎隔壁的套间收拾了出来,专门给严宁住。

    她跟蒋沐凡相反,蒋沐凡是经常碰不到方黎清醒的时候,而严宁是老也遇不上方黎睡着。

    一看到方黎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望着窗外,不知道跟谁在较劲,严宁就暗自着急。

    她也是年轻过来的,尝过爱情的滋味,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她也清楚,说到底就是想蒋沐凡了。

    其实当初方黎把她从m国叫回来的时候,她说的那一通什么她儿子的后半条命由她做主的话,思来想去,都是气话。

    若是方黎真的仗着自己的病来跟她寻死觅活,硬要把蒋沐凡一块儿带去m国也不是不可以,不就一张机票一口饭的事儿。

    自从儿子离开首都在永音上学之后,严宁感觉这个大小伙子是离她越来越远了,这次回来再见,甚至是有点陌生的感觉。

    当一个男孩儿完成了到男人的蜕变,就如女儿嫁人一个样,跟母亲是两家人了。

    可总归是身上掉下的肉,是她心上永远的软处,方黎一难受,当妈的心就像是被搅碎了再揉起来,然后再搅碎再揉起一样的疼。

    晚上她进门的时候正碰上方黎膝盖骨痛发作。

    方黎背对着门口,侧躺着蜷缩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被压在他的嗓子眼儿里,想发发不出来,只能用一次一次的深呼吸来提着快要痛到昏厥的神经。

    严宁连忙过去想过去帮方黎按一按,却被方黎拒绝了,她心疼的看着方黎疼的惨白的脸慌了片刻,然后叫了医生过来。

    “叫查尔斯和任大夫来,小黎这会儿难受的不得了,问他止痛针还能打吗?”严宁冲着床头的对讲。

    不到十分钟,任明顶着一张怨念的脸,跟在一个叫查尔斯的m国血液大佬的屁股后头进了方黎病房。

    m国的止痛药要比国内的先进很多,起效快药效好,但容易成瘾,按任明的说法,其实就是含有国内不让用的一些成分在,所以每次打止痛的时候他们是要看剂量的。

    比如今天,方黎就不能再打了,得忍着。

    任明见惯了病人的痛苦,也习惯了看病人精精神神的来,再装进一个黄袋子里匆匆碌碌的走。

    查尔斯一直想给方黎用吗()非,这在m国是被允许的,其实在国内也允许给重症患者推吗()非止痛,但必须是真的已经弥留之际没几天的,才出于人道,让他们走的不那么痛苦。

    只是之前严宁一直都不同意,任明也一直认为方黎可以再等等,所以大晚上这两个人被严宁从床上召唤过来,基本上没用。

    查尔斯不能白来,勉强开了一针镇定给方黎,让他先睡再说。

    可人人都清楚这管水儿对方黎是一点用都没有,要不他也不会失眠成这样,就是给严宁的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护士来给方黎推完镇定之后,查尔斯跟严宁简单说了几句便告了辞,任明也就顺道儿,跟人家屁股后面一块儿溜了。

    心病难医啊,任明想。

    被资本和权利调来精德,任明虽然拿的钱不少,却呆的他无比憋屈。

    他堂堂一个血液科副主任,在全国血液前十的永医大,不说呼风唤雨也能算是个少了他科里就转不了的骨干人物。

    结果来了这儿,只有跟在人家m国人屁股后面当小助理的份儿,大事儿插不上嘴小事儿说不上话,能当个翻译,就差给人查尔斯提鞋了。

    有时他都不懂严宁为啥非要把他和田兆敏调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是觉得怕方黎一个中国胃吃不惯m国的进口药?

    反正有钱拿,他也懒得想,看着人家承诺的三倍工资,有些屈辱他也就忍了,毕竟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他没良心的想,趁着方黎还有口气儿,他刚好在这儿小赚一笔,就是严宁不让人回家,烦人的不行。

    方黎刚转到精德的时候,任明就想给蒋沐凡说了,管他会不会被严宁打出去,起码得让那小二愣子知道方黎在哪儿啊。

    但奈何严宁真是个狠女人,又是收手机又是签保密合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方黎是哪儿的国家总统。

    等任明回到严宁给他在精德安排的单人宿舍,他便打开了自己唯一的电子设备——不给联网的笔记本电脑。

    他随便点了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以前跟老婆孩子出去旅游的照片。

    任明百无聊赖的一张一张翻着,看着跟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眯眯眼小丫头,想的是抓心挠肝。

    “哎哟我的心肝儿小宝贝儿哟~”

    电脑前的老父亲正鼻涕横流的念叨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门口站着一个精德的小护士:“任医生,您爱人刚来电话,说她把腿摔了。”

    任明: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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