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探陈家庄
大约过了一刻钟，四人来到了陈家庄。
夜已深沉，四处悄然无声，偶尔有几只飞过的惊鸟发出扑通扑棱的声音。远处仿佛还能听见野兽的叫唤。
辛羽有点害怕，下了马以后，小手就一直紧紧地攥紧了严颢的手，严颢看得出她很紧张，虽然这个小姑娘平时看起来胆子还挺大，嘴上不饶人，但到底是个女儿家，深更半夜的这种环境着实把她吓到了。
“汤大哥，我那天揭榜之时，就曾经仔细端详过榜文上所写失踪孩子的住所和姓名，发现住所和姓名就是暗指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验号对汤闾说道。
汤闾之前也看过失踪孩童案的卷宗，对此事也只知一二，便附和道：“是啊，吴县令和我们大多数人都没看出来，却被你给看出来了。”
“汤大哥，你看，虽说失踪案的孩童是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进行分布的，但是孩子失踪的顺序却是按照北、西、南、东这个顺序失踪的。”
汤闾一拍脑袋“对呀！”早几个月前先是北边冀村的冀家报官，说是女儿冀云失踪；半个月后西边的覃庄，覃家报官说是女儿覃淑失踪；又半个月后南边的献家村，献家报案称儿子献翀失踪；最后就是几天前陈家庄陈瑢报案。
这失踪的先后顺序不正是符合北、西、南、东这样的顺序吗？
“这个事有点奇怪。既然要掳走孩子，干嘛非要按照北、西、南、东这样的顺序，谁先谁后不都一样吗？”辛羽在旁边插了一嘴，不解地追问道。
“幕后黑手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按照某种仪式的要求进行的。”严颢突然发声。
“某种仪式？什么仪式？”卢峒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还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才能下定论。既然幕后黑手按照北、西、南、东这样的顺序，把“东”放在了最后，那最后一个环节“东”就必然落在陈彤所在的陈家村！”严颢斩钉截铁地说。
几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观音庙的门口。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白天香火缭绕的观音庙前，在黑夜的笼罩下，静得让人发毛，让人越发感到一丝诡异和不安。
观音庙里平日白天里只有几人负责庙里日常工作，打扫卫生，接待香客，添烛上香，这几人不是和尚，都是县衙得知观音庙香火旺盛，聘用过来进行管理的。
几人每晚会轮流值班，这么安静想必是值班的人已经睡下了。
“走，进去看看，我听说这观音庙很灵验，周边很多村落的人都会上这儿来拜拜，有为了求财的，为了求姻缘的，有为了求子的”严颢转头对汤闾说。
“哎，话是这么说，只是灵不灵验只有自己才知道。很多人发了财就不会声张，求到姻缘就会欣喜若狂，只有那求子的才会在孩子出生之后来此庙还愿。所以，灵不灵只是心理上的一点慰藉罢了。”一旁的赵逵讪讪地说。
严颢心想：“这个赵逵看起来五大三粗，胸无点墨，想不到看问题倒是一针见血，看到了事物的本质。”
“卢大哥，麻烦你帮我办一件事。”严颢将卢峒唤至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办成之后，速速飞哥传书与我，不得有误。”严颢道。
“得令！”卢峒双手一举，骑上马随即飞奔出去。
其他几人随严颢走进了观音庙。
此时的观音庙，空无一人。只有烛火在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照映到观音的雕像上。偌大的庙里，安静得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辛羽大气也不敢出，步步紧紧跟在严颢的旁边，生怕突然会蹿出什么来，把自己吓一跳。
四人来到香案之前，严颢瞥见桌上放着一本册子，便伸手抓起来，定睛一看，册子题为《宝馈名册》。
《宝馈名册》中记载的，主要是一些善男信女到观音庙中求婚、求财、求子得偿所愿后，又回来还愿的记录。
有些香客被举孝廉、茂才后，回来还愿，捐一些钱；
有些香客求到满意的姻缘后，回来还愿，捐一些钱；
还有的香客在怀孕生产后，回来还愿，捐一些钱；
如果实在没钱也不要紧，捐一些布匹、蔬菜、柴火、碗筷、家什给庙里也行。由观音庙的人负责登记和记录，以表寺庙之功勋。
严颢看了看《宝馈名册》，就把册子放在了香案上。
突然“扑棱扑棱”一阵怪声传来。
辛羽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冒出一句：“妈呀！”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又是一阵飞鸟飞过。
严颢心生疑惑：“这鸟样子好生奇怪，灰白色的毛，个头那么小，之前未曾见过。”
严颢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急忙拉住身边的赵逵，耳语道：“赵大哥，还要麻烦去帮我查一件事，事情紧急如此如此。。。”
赵逵听罢，两人一拱道：“小人这就去办！”
旁边的汤闾和辛羽被严颢的举动搞的是一头雾水，汤闾问道：“严颢小兄弟，你之前差遣卢峒去调查，现在又差遣赵逵去调查，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严颢暗自一笑道：“汤大哥，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有件事我尚未有头绪，暂且不便透露。”
汤闾知道严颢心中已有决断，便不再多问。
“走，汤大哥。我们到田地里看一看”严颢对汤闾说。
三人随即走出观音庙，来到村头的田埂上，一眼望去便是整片的花生地。
清河县地处河北平原，冬季漫长且寒冷，当地人多喜欢饮酒以御寒，饮酒之时又多佐之以花生为下酒菜，故而花生的种植和产量是清河县最大的农作物。家家户户几乎都会种植花生，自己吃一部分，再卖一部分，既能满足食欲又能略有盈余，陈瑢一家就是这种情况。
严颢远远地望见花生地里有恙，便从田埂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了花生的跟前，他蹲下身子拿起一支花生的茎叶以及果实，仔细地端详起来。
不一会儿，严颢缓缓地抬起头，对汤闾说道：“汤大哥，所有的谜题都已经解开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解救失踪的孩童，时间紧迫！”
汤闾这时还有点不解：“悬案这就解开了？我看你没发现什么呀？”
严颢道：“我们速回县衙！再不走，孩子们就会有危险了，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行三人骑一匹马，快速地往县衙飞奔而去。
一到县衙门口，汤闾翻身下马，对门口衙役说：“你等赶紧通知吴大人来前厅，就说严颢已破此案。”
衙役连忙往内厅跑去，边跑边喊：“吴大人，吴大人，汤捕头说严颢已破此案。。。”
吴峻县令因为牵挂案情，虽说派严颢和众捕头前去查案，心里却是不放心，想睡又不敢睡，不睡又感觉到困，正在坐立不安之时，突然听到外边衙役大喊严颢破案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腾”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床刚好遇上了前来报信的衙役，“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严颢小娃娃说他破案了？”吴峻问衙役。
衙役道：“回吴大人，千真万确，刚才汤捕头跟我说了，我这是如实禀报。”
吴峻大喜，拍着手，快步前往前厅。
此时，前厅内烛火通明。上首吴峻县令、县丞，下首严颢、辛羽、汤闾，以及刚刚赶到县衙的赵逵。
吴峻首先发话，问严颢；“小严颢，你说你已破案，那么幕后黑手究竟在哪里？孩子又在哪里？”
严颢微微一笑：“吴大人，且先听我讲个故事。”
吴峻一听一愣，心说：“都火烧屁股了，你还有闲心讲故事，刚才着急喊救人的是你，现在不急讲故事的人又是你。”
严颢仿佛看穿了吴峻的心思，笑着说：“大人，我这个故事与本案有关。”
吴峻“哦”了一声，“那就请开始吧。”
严颢顿了顿嗓子，说道：“十多年前有个年轻人，喜欢读书，梦想着能被大族举孝廉或是茂才，以期能够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然而，命运却同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一次被州郡大族的前夕，他因为胃疾，病倒了。”
“因为生病了，错过了举孝廉的时期，也就错失了向上攀登的机会，他只好托人送钱找到了一份并不如意的工作，也曾经梦想着能更上一层楼，而他的胃疾也始终伴随着他，时不时地发作，让他的精神倍感痛苦和无力，这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当时的青年也变成中年人了。”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这个人接触到一个神秘的教派，这个教派宣称能治好他的胃疾，但是要想根治他的胃疾，就需要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生孩童的鲜血进行祭祀，且这四个孩子姓氏中也必须含有东南西北四个字。”
吴峻道：“怪不得之前你一直说，孩子按照北西南东失踪的顺序，像是在进行一种神秘的仪式。”
严颢点了点头，继续说：“大人说得不错。作为一名饱受胃疾多年的患者来说，只要能根治他的胃疾，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手段来完成仪式，都不为过。只要能把自己的胃疾治好，其他全都不在乎。”
“几个月前，他的胃疾又复发了，他深感再不行动，恐将时日无多，因此便展开了他的计划。他出生于北方，与狄戎等民族接壤，从小与他们接触，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便学会了一件神奇的本领。”
汤闾道：“神奇的本领？是何本领？”
“唤话鸟类”严颢说。
“就是利用某种声音，可以让天空的飞鸟听他的话。”严颢补充道。
吴峻道：“早先听说漠北的狄戎部落，善于用声音之法训话、唤话飞禽走兽，以为是传闻，不想确实真事。”
严颢点了点头，又说：“却是真事。我之前差卢峒大哥前去另外三个失踪儿童的家里打探消息，探听完后他飞鸽传书与我，果与我的预测不谋而合。”
吴峻道：“愿闻其详。”
严颢道：“除陈瑢以外，其他三家失踪孩子的男主人，都有晚间饮酒的习惯，且有都有喜欢边饮酒边吃花生的习惯。”
吴峻不解道：“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严颢道：“大人，此前我与汤闾大哥在陈家庄的花生地仔细勘察了一番，发现了很多花生的茎叶上都有被啃食的痕迹，我又在花生地的附近找到了鸟类的粪便和羽毛。”
汤闾拍了一下脑袋，说：“哦，原来在陈家庄时，你说看到那种鸟很奇怪，就是指的这种鸟啊？”
严颢道：“汤大哥说得没错，当时看见这种鸟就觉得很奇怪，灰白色的毛，个头那么小，在本地很少见到。”
回县衙的路上，仔细地回想了一番，想起了以前一位副将跟我说的事：那位副将年轻时驻扎在狄戎边境，那里全是这种鸟，据说当地的狄戎人可以通过特制的哨子来驯化唤话此鸟，让鸟可以听人的话，为人所用。
副将还告知我此鸟的名字为‘灰尾卷’，灰尾卷原产于狄戎，唾液中含有致幻成分，且此鸟极易被人类驯化，常被狄戎人用来进行侦察、破坏、暗杀等活动。”
吴峻问：“可是说这灰尾卷啃食了花生的茎叶？”
严颢道：“正是，花生的茎叶被鸟啃食过后，鸟嘴里的唾液就会进入花生的茎叶中，等待花生的果实成熟之后，花生的果实就会含有此鸟唾液中的某种成分物质，人若是吃了，也会因此致幻产生幻觉。如果是边饮酒，边吃花生，那就会使幻觉的效力增大百倍。不仅是产生幻觉那么简单，精神上还会如同灰尾卷一样，听从他人的命令。”
“为什么我们去勘察失踪孩童的住所，发现都是门窗紧闭，毫无野兽和外人进入的痕迹，原因就在于，失踪的孩子正是被孩子的父亲抱了出去。。。”卢峒补充道。
辛羽大惊道：“天呐，想不到竟然是孩子父亲抱走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