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可是夫人给我们洒糖糕了诶
明晃晃的嘲讽,可水牧将眼一闭,倚靠在马车前小憩,不曾搭理铁笼中的男人。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神色,戊刃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另一辆马车,而玲珑就侧坐在那辆马车前。
烈日被车檐遮掩,余辉洒在她的下身裙摆,一晃一晃。
目光从她的斑驳脸颊滑过,再到高高立起来的交颈前襟,再到松松垮垮系着的腰带,最终落到那双绣花鞋。
戊刃沉着脸,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因为她正扶着林泊言,将他搀扶出来,一同在阳光的余晖下坐着。
她正面色凝重地望着林泊言,一手扶着,一手给他递帕子。
此时城内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嘹亮的女音,是无厄,她坐在高头大马上直接冲出了城门。
还在冲着进王都的那行人挥手,“且慢!我们一同去!”
无厄的后侧还慢悠悠跟着两匹良驹,座上之人面色庄严,是姬潇姬湘兄妹。
球球被他舅舅护在身前,笑得眼睛都见不着,一手还在招着铁笼中的沙漠狮。
就在众人还未缓过神来时,马鞭接二连三扬起,三匹高头大马倏然间加速,疾行穿过了送行的贵族领袖。
窟主这才睁大了混浊的双眼,手中拐杖猛敲黄沙地,指着远去的三匹马怒喝着。
“滚回来!姬家的三个兔崽子!”
“该死的中原人!搅得姬家不得安宁,给我把林泊言抓回来上刑!你们还不快追!”
“还有你巫家!还不把人抓回来!”
同族的公子小姐对视两眼,装模作样地谴人去追,慢吞吞的模样生怕追得上。
摇着折扇,举着小帕子,兴致勃勃地瞧着那三匹马疾行而去,赶上了进王都的车队。
气得年近古稀的窟主直捣着红木拐杖,训斥声不绝于耳。
“同族倪墙!你们这安的什么心!巴不得少了几个同族兄弟姊妹是吗,好,好得很!”
狮铜窟外送行的贵族神色各异,遮掩在折扇、帕子之下的皆是微微扬起的唇角,任由窟主训斥。
只要姬家嫡出的兄妹不再回狮铜窟,偌大的家产便任由他们瓜分,被嫡出所占据的半壁江山也将归于庶出旁支。
何乐而不为
向东而行的车队徐徐前进,米竹以手撑着下巴,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中,褪下了白袍的肌肤覆着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蹙着眉,也不曾想着要用灵力治愈。
就这么静静盯着红痕褪去,结痂。
马车帘子被人掀开,探进来了无厄的脑袋,她鬼鬼祟祟,好似是扒在了车边的横木上,才得以站稳。
声音压得极低,“米竹姑娘,究竟怎么回事我同姬潇在酒楼拼酒,眼前一晃便醉死了。”
说着还往身后偷偷瞥了一眼,自己骑来的那匹黑马正被姬潇牵着,他们兄妹俩还在说着什么。
无厄才安心转回头继续道:“我一醒来就听闻自己醉了半个月,姬潇那呆子差点将酒楼的人抓过来盘问。”
“还当真去了酒楼。”
看来姬潇听进去了。
米竹已经将白袍子披上,神态自若地捻起小案上的糖糕,揉出碎屑却不往嘴里送,淡淡回应。
“是出了点意外,现下无碍了。不过这一回怎么姬家两兄妹也跟过来了”
这般大的改动,招魂镇也不知能不能招架得住。
无厄悻悻将车帘子放下,低声抱怨着:“所谓的王都应当同京城差不多,那儿才是适合儒雅之士的地方。”
姬潇就应该去那儿的。
可姬潇离开了狮铜窟便意味着无法接手姬家的家财,姬湘这些年所做的计谋均付诸东流,索性一同离开。
闻言,捻着糖糕碎屑的指尖一顿,米竹掀开另一侧车帘,将糖糕碎屑洒在了戈壁滩上。
继而用帕子细细擦拭着指尖,她笑着低吟,也不管无厄能否听清,“幸知己有一二。”
无厄已经从车边的横木攀上了马背,从姬潇手中拿回了缰绳。
这身女子的身躯也就仅仅是看起来同无厄一样罢了,还是经不起长途跋涉,她的肌肤被灼得发疼。
面上功夫还是要做齐,毕竟她俩在狮铜窟可是同族姊妹。
无厄叹息着,问道:“九妹妹,我们何时能回去”
紧紧跟在身后的姬家两兄妹侧目而视,既然已经离开狮铜窟,竟然还打算回去
而语中意仅米竹能领会,一问一答仿若无人之境,她背靠马车厢,起伏摇摆,声音也带着些惬意。
“何时呢……待到尘埃落定时,待戊刃活着抵达王都,我们便回去。”
回去,将招魂阵砸破,将抓来的三缕魂魄归还地府,就当作大梦一场,被修改的仅仅只是记忆。
车前,水牧攥着缰绳,收紧着,指节微微泛红,垂着的眼睫遮掩了瞳孔中的墨色。
将缰绳一扬,马车疾行起来,随行的车队不得不赶上来,在烈日下向东而行。
车轮滚滚而过,留下的数排车辙不多时便被黄沙掩埋。
七八只狐狸嗅着黄沙上的糖糕碎屑,顿时立在戈壁滩上不再跟随,蓬松的狐狸尾耷拉着,有些不知所措。
“老大,我们还跟上吗夫人给我们洒了糖糕诶,若是荤菜就更好了。啊不对,我们这是暴露了吗……”
独眼的棕灰色狐狸款款而来,立在群狐中央,眯眼望着远去的车队。
“再跟上便是无礼了。”
“可是老大,违逆狐王的命令会死的。”
“若是触怒了夫人,死得更快。”
海上明月悬在浮云之间,大片浓醇的乌云随夜风徐徐移动,遮掩住了月色。
一艘商船在粼粼海面上向东而行。
进王都的车队已经走出了戈壁滩,上了海路,此时夜已深,商船上仅仅亮着寥寥几盏灯。
水牧盘腿坐在顶层夹板上,狐狸耳和尾巴耷拉着,泛着霜色月光。
一只棕灰色独眼狐狸站在他的肩头,尾巴高高扬着,不敢垂到水牧后背,正咕咕咕地低鸣着。
“废物。”
话是这般难听,但神色淡淡,水牧目视前方粼粼海面,任由腥咸的海风撩起他的赤色长发。
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也上了夹板。
米竹已经褪下了白袍,只着一袭齐胸襦裙,轻柔裙摆卷着飘着愣是没有一丝动静。
不复往日的温柔缱绻,他的周遭弥漫着妖力的威压,顿时让她想起獠牙抵着肌肤的疼。
赤脚站在微凉的木板上,她将下唇咬得发白,“我知错了——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