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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同窗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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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知府大人的许可,米竹握着赐下来的令牌,牵着舟舟随丫鬟去了案发地书房。

    只留一个单薄的背影给水牧。

    直觉告诉她,这一趟必须去。那股诡异的感觉驱使她来到这个小镇,驱使她留下听书生说书……

    韩清言,韩状元,少年及第。

    天子亲赐翰林院修撰一职,隐姓埋名下乡编撰完善礼法,却死在书房。

    推开檀木门,血腥味完全覆盖檀香。

    藤蔓攀附在书柜、墙壁、屋顶房梁……都以一个白色寝衣的男子为中心。

    百花争艳,却都散发着血腥味。

    米竹抱着舟舟燃起烛灯,凑近韩状元的尸体。

    男人口中长出的藤蔓便是主根,一只眼空洞向内凹陷,另一只眼被覆盖,绽放白色重瓣花朵。

    “舟舟,有看见飘着的人吗?”米竹环顾一周,目光落在小孩脸上。

    舟舟正在用自己刚长出来的桃木枝戳那些藤蔓,闻言乖巧答话,“没有啊,娘亲。”

    也没有?

    原以为舟舟与自己不同,会有所感知。

    毕竟桨桨寄宿于芝嫂的胎儿时,可是能直接闯过了水牧设的咒语,甚至没有惊动水牧。

    米竹挪步到桌案,上面的确有书帖。

    一个肆意洒脱,笔锋不羁:“扬墨欲染院中牯,浮白为乞清风恕。”

    一个沉稳雄劲,笔锋刚利:“清言儒语扰狼毫,雅词宫曲绕明宵。”

    指尖摩挲两张泛黄的宣纸,米竹仿若见到同窗二人求学的日子。

    实则,雅词宫曲才是扰狼毫,而清言,自当是要共同赏宫曲,赏风雅颂的。

    抽出那两张宣纸,米竹出了书房,大口呼吸带着草香的空气。

    “如何,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知府大人见她出来,捋着胡子上前问道,视线瞥向她手中的纸张,以为是什么重要证物。

    米竹将宣纸塞给吴清风,再次向知府行了一礼,“大人,这藤草无叶,同根却生长出上百种不同的花,这是妖力鬼怪作祟。”

    知府大人腾地站起身,一拍案桌,瞪着眼捋起胡子,“胡言乱语!竟敢扰乱民心!”

    米竹抱起舟舟,挽起他的衣袖,露出桃木制成的右手臂,刚刚生长出来的五根手指尚未雕刻,还带着几片叶子。

    “大人,这是仙人赐予他的神力,桃木可以压制邪祟,还请大人再信民妇一回。”

    女子声音铿锵有力,说完便提起裙摆准备跪下。

    水牧长腿迈开,上前扶住米竹,在她耳边厮磨,“你这一跪,也不怕那老头折寿。”

    少女抬眼直视他,眼睫弯弯,眼神坚毅,“只要能弄清楚就行。你又在怕什么?”

    米竹早就发觉,水牧很抗拒她与银蛇或是吴清风走得太近。

    狐狸长眸微眯,欲言又止。

    “大人!草民相信这位夫人!”

    吴清风手中攥着宣纸,瘦弱的双肩止不住地颤栗,若不是没了双眼,此时早就流下泪水,说着便要跪下。

    木翘扶住他,夺过宣纸,“清风!你身子弱……”

    “你再帮我读一遍,我与清言是同窗挚友,……总之,请让这位夫人一试!”

    ……

    大堂上喧闹不堪,知府大人已经连忙给舟舟赐座。

    小老头还试着摘了一片桃木叶,见枝条马上又抽出新叶,他哆哆嗦嗦,“来,来人,给小仙童的爹娘也赐座!”

    于是大堂上只有吴清风和木翘站着。

    银蛇阴狠的目光一错不错落在水牧脸上。

    桃木本就是辟邪之物,借着舟舟的名号,米竹插手了这一腐尸还春的案件。

    夜深露重,少女只穿着寝衣,肩上落了一层露水,她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最终还是轻轻推开房门跨进去。

    这是水牧的卧房。

    没有烛火,米竹借着月光,摸索到床边,堪堪能看见床上侧躺的人影。

    没想到水牧夜间会以人的形态睡觉。

    米竹轻手轻脚上床,闻着他身上的桃木气味,心跳加速。

    她是想来试试接吻能不能再找到什么线索的,可是现在反而羞耻到有些发颤。

    不对,木翘是银蛇,也许他也能将过去重现。

    况且此案牵涉吴清风,他肯定乐意帮忙。也许都不用亲吻。

    米竹喜滋滋准备下床回去,腰间多出一只手掌,她低头一看,森森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尖叫声刚到喉咙,嘴上便被一只骷髅手捂住。

    耳边是水牧虚弱的声音,“是我。你别走。”

    狐狸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掌,缓缓转身,一具骷髅,眼眶空洞,一身人体骨架魁梧,却长着多余的桃木叶。

    “你,你还好吗?”

    米竹轻抚他的脸骨,指尖温热,声音和指尖都带着轻颤,“还是要找回你的狐狸骨吗?不然……”

    少女此时忘记了,自己本想在他死后或者再娶后,带着舟舟离开的。

    本想弄清楚心底那股诡异的直觉后离开。

    本想来借他之力,查到案子线索后离开的。

    她抬起手试图给他一个拥抱,指尖穿过他后背的骨,却直接伸进了他的胸腔。

    “疼吗?”

    水牧将人紧锁在身前,洁白的肌肤与他的桃木骨相贴,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现在才心疼我,剔骨剜心时你倒是舍得……”

    “凭什么冷落我?”

    “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你别想再丢下我……”

    米竹一怔,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这是把她当作谁了?

    在她出现前,水牧都是那样在太阳雨中直接娶回新娘的吗?

    有过几任新娘了?原来被拐上花轿后是可以拒嫁的。

    心中酸涩,她止不住泪,软着声音,“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已经嫁给你了。我要怎么做……”

    桃木骨架将她圈在怀里,“折新枝……”

    一支两支,米竹刚折完,断口侧芽便迅速生长,再折再长。

    她感受到水牧在颤抖,仰着头献上吻,吻他的桃木肋骨、下巴。

    手上动作不停,双眼映着水牧的骷髅头,连折下的枝条渐渐带着花苞,带着绽放的粉艳桃花,她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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