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她叫钱阿江

    攸陵游从布庄里买了块布来给她擦头发，那簪子一拔下，黑发裹挟着水珠倾泻而下。

    他眼疾手快用布包裹住头发，轻轻擦拭了起来，内力与干布配合着快速将长发烘干。

    程姜拿着一份文书，将所有人召集在了一起：“今日，依王爷王妃的命令，凉城将在此开设女子学堂，

    其中，经我等商议决定，将钱阿江小姐任命为女子学堂院长，立人像于学堂正中央供人悼念。

    任柳胭脂小姐为丝竹老师，柳稚水小姐为女红老师，白瑜小姐为烹饪老师。

    另外，王爷有令，无论年岁几许，书龄多少，每年开学第一课为《大邶律法》，请诸位学女，务必到场。”

    原先与季鸿他们落草为寇的人站了出来：“我是木匠，可以给阿江姑娘做木像！”

    “我…我认识一个石匠，让他来做石像吧！”

    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女子学堂，夜十七重新买了一束花来，放在了阿江怀里。

    她拿出手帕，给阿江擦着脸颊：“阿姐不能呆在这了，不能看着学堂挂牌剪彩，可阿姐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你叫钱阿江。”

    夜十七给她的伤口缝好，柳胭脂儿给她梳妆打扮，柳稚水和白瑜大姐给她换好了新衣服，架起了高台。

    卖花姑娘为阿江编织了好看的花圈，放在了高台前面：“这次不用铜板，送你的。”

    大火高扬，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吞噬了阿江，柳胭脂抱着琵琶哭了起来，指尖拨动琴弦，又唱起了那首诗。

    追求自由的人，最终踏着自由的挽歌先行一步。

    “我要化作飞鸟，看遍每一个角落…”

    阿江的遗言回荡在她们心中，夜十七捧着骨灰，与其余人一同踏上城墙。

    秋风夹杂着水汽卷来，好似阿江拥抱着她们，白瑜将那些骨灰撒了出去，灰白色的粉末如同小精灵一般，自由地乘风翱翔。

    “阿江！自由了！你自由了！”白瑜大喊着，喊得面色通红，声音嘶哑方才停下：“…阿江…”

    “鹰生下来便要展翅高飞，没有人能束缚你们的步伐！”

    夜十七深深地看着姑娘们，中气十足地呼喊道：“我们绝不放弃，我们绝不认输！世上若有不公，那便推翻不公！世上若有枷锁，那便举所能凝聚之力，打断枷锁！”

    “阿江！钱阿江！钱阿江院长！”

    姑娘们围着夜十七，近一些地直接抱了上去，里三层外三层，她们拥戴夜十七，她们尊敬夜十七。

    那一刻，夜十七闪亮而耀眼，如同天上的繁星为她人指引道路。

    攸陵游看着她，她与任何一位女子都不一样，她帮素未谋面的人争取，她是这样的令人肃然起敬，超然脱俗而触不可及…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打着口型说着，攸陵游发现，自己好像看到她就走不动道了。

    夜十七挤出人堆后，正想说什么，却脚下一绊，扑到了攸陵游身上。

    顿时场面寂静无声，白瑜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夜十七见她们笑得开心，便狠狠地将白瑜她们揉进怀里：“我可要走了，都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夜阿姐！我们知道了！”她们可不认什么凌王妃，也不认什么定国公府嫡女，她们只认得她们的夜阿姐！

    夜十七百感交集，与攸陵游并肩而行，她嫌弃地看向他：“七哥，你说金秋快来了…不会是你没瞒着吧！”

    “他们是你的家人，不必隐瞒。”攸陵游地心如小鹿乱撞，他深深地将夜十七的背影刻在脑中：“十七你知道吗？人们不会因为你的信仰而尊重你，而会因为你的言行而尊重你的信仰。

    虽说此行无关信仰，可你以娇弱之躯撑起了她们的一片天，你真的…真的很厉害，比太奶奶还要厉害！”

    夜十七忽然笑了出来，两眼弯弯地泛起了水光：“哦对了七哥，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是…”

    【约定明年身更健，诗篇又见一番新。】

    他们或许不会再回到凉城，可他们不会忘记，曾经有个钱阿江的姑娘为了冲破牢笼付出了生命。

    “十七，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