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脑残打了一架
“说吧，去哪儿？”方朝彻问。
曹斌指了指学校后面的那片棚户房，方朝彻会意，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那边走了。
学校在老城区，四周布满了各种拉满电线的落后建筑，这片棚户房尤为密集，但好像都没了人住，从糊了几层灰泥的破窗户朝里看，里面堆满了各种旧物，看来应该被当成仓库在用，只是这一带很少见到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堆放到这儿的。
但神奇的是，在这一片棚户区最外围靠近街道的位置，还开着一大长串的海鲜烧烤坊，除了冬天，每天晚上各个店家都在店门口支起一个烧烤摊，旁边坐着吃肉喝酒的总是各种浪荡酒鬼。
方朝彻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很吃惊于这种奇异的形态，这派烟火酒色的繁忙，就好像是在一座废城之上的诡异狂欢，没人在意繁华身后的整片荒芜之地，谁也不知道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去了哪儿，或者那其中的某一户仍然有人继续在此生活。如果可以俯瞰这座城市，这一带应该是这座城的一双漆黑空洞的盲眼。
曹斌和方朝彻钻进了这片棚户房的某一条胡同，胡同本就不宽，道两旁还堆着各种废弃不明的旧物或垃圾，曹斌在胡同的尽头站定，回头看着距自己几步之遥的方朝彻。
“先说好，不打脸。”曹斌抛出一句。
方朝彻笑出了声，他鄙夷道：“打架不打脸，那咱俩挠痒痒玩儿啊？”
“破了相，明天怎么上学？”
方朝彻对曹斌的鄙视在这一刻已经在心里填了个满盈，他顿时没有了和他交手的兴趣，他冷笑道：“怕破相，你装他妈什么逼？”
曹斌听了，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定决心一般，他把书包扔到路边，对方朝彻道：“那来吧。”
方朝彻觉得特好笑，以前挑衅约架的各种人他见过不少，一般来说挑衅的嚣张程度是会和自身实力成正比的，但曹斌这种级别的无脑奇葩，他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得了。”方朝彻无甚兴趣地摆摆手，“快滚吧，你不配。”
说着方朝彻单手拎着书包意欲往胡同外走，他这句话好像激起了曹斌破釜沉舟的决心，片刻后，曹斌突然对着方朝彻猛冲过来。
方朝彻见状迅速转过身，他把书包往外一扔，绷紧的拳头正正怼在了迎面冲来的曹斌的小腹上，但这一下曹斌扛住了，他本就想着下手留点余地，否则他开头的这一下必然是砸在鼻子上的。
曹斌怒意十足地意欲出拳直击方朝彻的面门，但方朝彻先他一招一个左侧身，反倒用两手牵制住了曹斌的两肢，他把曹斌的上半身迅捷地往前一个引领，随即又用右脚在曹斌的脚下使了个绊，趁着这股力气把曹斌摔在了地上，他即刻又骑到曹斌身上，他本想再照曹斌脸上出两拳，但是他犹豫了，他想着跟曹斌这档次的过手，这程度也就差不多了，就在他想揪着曹斌的衣领用装逼的语气质问他服不服气的时候，曹斌却在此时照着他的右小臂一口咬了下去。
“我操！”方朝彻疼得一声叫，在他捂着手臂龇牙咧嘴之时，曹斌一个反身把方朝彻从身上推了下去，随即他顺势骑到了方朝彻身上。
“你他妈是狗啊！有这么打架的吗？！方朝彻怒骂道。
曹斌居高临下，但他也没再出手，他只道：“兵不厌诈不知道吗？”
“滚蛋！”方朝彻有意看了看伤口，两排参差的牙印陷在皮肤里，倒是没破皮。
“行了。”曹斌从方朝彻身上移开，站起来道了一句：“不打了，我服了。”
方朝彻听了这话，总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爽，他还没见过认怂认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败将，他随即站起身拍了几下身上的灰，一声冷哼道：“这逼都他妈让你装了。”
曹斌听了不由笑了两声，“那你想怎么着，我跪下给你磕一个？”
“可别。”方朝彻拎起书包准备走，“狂犬的礼我受不起，回头再他妈咬我一口。”
曹斌捡起书包笑着追上方朝彻，“要不去医院打一针？”
方朝彻看了一眼曹斌，他觉得这人真的够奇葩，或者这词也不足以准确地形容他，要是把他和狗联系在一起，他可能就像一张狗皮膏药，给人一种犯贱而且一旦沾身怎么都甩不掉的嫌恶感。
曹斌见方朝彻没说话，又道：“那我请你吃饭？”
“我回家。”方朝彻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行，咱来日方长。”曹斌说。
方朝彻没再理他，他径直走到街口，在马路边等绿灯。
等绿灯亮起，方朝彻要迈开步的时候，曹斌叫住了他，“哎，今天谢了啊。”
“谢什么？”
“不打脸啊。”曹斌笑得有点没皮没脸。
方朝彻没即刻应声，他想这傻逼还没想象得那么不可救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以后有事儿说话啊，哥们儿。”待方朝彻走出了几步，只听背后曹斌一声叫嚷。
“谁跟你是哥们儿。”方朝彻在喧嚣的路中间回了一句。
曹斌仍保持着刚才的笑意，好像比先前还更多了几分满足。
第二天早上一进教室门，方朝彻就看见一堆人拥在教室门口，黑板右下角贴着一张纸，他隔着人群扫了一眼，好像是座位表。
“哎！方朝彻！”他听见背后有人叫他，他回头看了看，是曹斌像个傻逼似的在座位上朝他摆手。
“彻哥，这是你座儿。”曹斌仍乐此不疲地指了指和他隔着一个过道的倒数第二排的座位。
方朝彻见前面围了太多人，他懒得等，就顺着曹斌的指向走过去了。
他看了一圈曹斌指着的座位周边，他同桌还没人来，他的位置后面坐的是谢安，谢安同桌是昨天给他递纸巾的那个叫胡梦璐的女生，此时胡梦璐正笑看着他，好像还有点羞涩的喜悦。
“彻哥，多关照啊。”曹斌隔着过道对方朝彻说了句。
“这什么称呼？”方朝彻微皱了皱眉，“叫名。”
“行。”曹斌笑着应了一句。
方朝彻把书包随手挂在了椅子上，他用余光看到身后的谢安此时趴在了桌上，头朝着下，看不见脸。
他正纳闷，只听身后传过来一声：“我坐这儿啊？”
赵子龙拎着书包朝这里边走边道，他扫了一眼曹斌，又看了一下方朝彻，随即在曹斌后面坐下了。
赵子龙看曹斌和方朝彻的神色就知道，他俩的事儿应该是解决了，并且没什么意外的是方朝彻把曹斌治服了。
“老韩这座位排得妙啊。”赵子龙又道，“要我说，女生全坐前面，最后两排全安排男生就完了。”
与赵子龙隔着一个谢安加一条过道的胡梦璐立时对着赵子龙怼了一句：“好方便你们乌烟瘴气无法无天？”
赵子龙惊讶地看了一眼说话的胡梦璐，他的脸上竟在此时不自觉地泛起了几分不好意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胡梦璐长得的确挺好看，这一点他昨天就注意到了，也可能是因为在他和女生有限的交集里，他还没见过哪个女生这么直接爽辣地跟他说话。
方朝彻不怀好意地斜睨了一眼憋红着脸没作回应的赵子龙，赵子龙看到方朝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一种想过去拍他一脑袋的冲动。
先前围在教室前面的一拨拨人都陆续散了，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新座位坐了，直到早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方朝彻才看到自己的新同桌。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一个身高不矮、骨架挺大的单眼皮女生风风火火地走到方朝彻身边，指着里面的座位对他说了一句。
方朝彻起身让了位，那女生靠窗坐下了。
“我叫陶丹。”她边把书包里的书往外面拿，边对方朝彻道，“你呢？”
“方朝彻。”
陶丹点点头，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指着方朝彻道：“昨天老韩课上放音乐的就是你吧？”
陶丹的嗓门不小，她话音落定后，方朝彻听到他斜后方的赵子龙憋不住笑出了声。
“是我。”方朝彻面色未改地答了一句。
陶丹笑出了一副像要拜把子似的钦羡神情，她道：“你挺对我胃口。”
方朝彻有点蒙，他想这女生说话果然跟她的身量一样豪迈，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不一会儿，老韩就背着手出现在了教室，教室里立时安静了下来，老韩顺着过道渐次巡视了一圈，又走上讲台道：“座位表都看到了吧，有没有人有异议，现在提。”
他说完，下面没人出声，就在老韩以为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响起：“韩老师。”
大家齐齐朝声源看去，是谢安站了起来，他继续道：“我想靠窗坐。”
谢安说完，大家好像都在等老韩的反应，谢安前面的方朝彻又有点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在他看来，这种没什么强硬理由的矫情要求是不可能得到批准的。
“可以。”片刻后，老韩作了应答，“你和胡梦璐换一下吧。”
方朝彻不可思议地看了老韩一眼，他万万没想到老韩能这么痛快就答应这么一个无理要求，他在心里不忿地想着，那他要说他想靠门坐是不是也能这么顺利被批准，那照此类推大家谁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好了，还分个什么座位。
但是想想也只是想想罢了，谁知道这些人都抽了哪门子疯，兴许这个谢安还是老韩的什么亲戚呢，方朝彻乱想了一阵，就决定不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