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学单挑
方朝彻从赵子龙看向他的眼神里看出，这情势可能不太妙，但他知道，赵子龙从来都是小事装逼，大事秒怂，况且今天老韩没收文曲星这事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他还没领教过老韩的路数，所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上不下的烦躁。
一下课，方朝彻又迎来赵子龙那同情又略带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得他直想骂人。
“第一天就这么惹眼，是你的风格，哥们儿。”赵子龙隔着过道对他说了一句。
“别他妈废话了，要不是你给我玩没电了，至于有这么一波三折。”方朝彻道。
赵子龙一脸无辜又震惊地看着方朝彻，他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跟我有关系吗？”
方朝彻低头没作声，片刻后，他站起来对赵子龙道：“你烟呢？”
赵子龙像生怕被人发现似的，他低声对方朝彻道：“你快他妈消停会儿吧，你还嫌这一宗罪不够数啊？”
方朝彻无奈道：“算了，爱他妈咋样就咋样吧。”
赵子龙看了方朝彻一眼，意味深长道：“这点事儿，不至于叫家长。”
提到叫家长，方朝彻心里不免有点失重感，他知道赵子龙还是能看明白他心里想些什么，他们从初一认识一直到现在，赵子龙对他家的事知道得不少，赵子龙也知道，方朝彻最不愿意的就是因为学校里的事和他爸有什么接触。
方朝彻原本交叉在胸前的两手放了下来，好像他的心也随之放下了一点，他又瞥了一眼此时故意回避着他的目光一脸无所谓的赵子龙，他知道赵子龙是怕他觉得尴尬，因为他猜透了自己隐秘不得见的心思。
恰此时，方朝彻看到教室后门的方向突然抛过来一个篮球，看这速度和走向，方朝彻估计定会落在自己这片区域，他周边的几个女生不由惊叫着躲闪到一旁，随着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马上就要下落的时候，方朝彻眼看着球奔向的是他身后几厘米处那颗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谢安的脑袋。
方朝彻迅速抬起手臂试图用手拨转一下那个呼啸而来的篮球，他的手碰到球的瞬间球的确立时偏转了方向，但那球却也恰恰砸到了自己头上，一声不大不小“砰”的声音，随即球从他的头上滚落下来。
他顿时生出了一股恼怒，他一把捞起地上的球，对着教室后门吼道：“谁扔的球？！”
“我扔的。”只听后门口站出一个人，他半倚靠着门框，略带挑衅似的瞥着方朝彻，这男生有点脸熟，方朝彻隐约记得班级自我介绍的时候有这个人。
“你他妈瞎吗？教室里随便扔球？”方朝彻怒火中烧地盯着那男生道。
“扔的就是你，怎么着？”男生毫不逊色地接了一句。
方朝彻听这话来了劲，他把球一把狠狠掷到地上，径直朝那男生走过去，但是走了几步，就被突然窜出来的赵子龙截住了。
教室里外此时围了不少人，赵子龙拉着方朝彻低声道：“冷静点儿，这不是校外。”
方朝彻知道赵子龙是在提醒自己别在学校动手，他指着眼前的男生问道：“你什么名？”
男生一脸邪笑着吐出一句：“曹斌。”
“行，挑衅呗。”方朝彻怒极反笑道，“怎么解决，你定。”
“不愧是原来一中的装逼王。”曹斌仍靠在门框处没动，他轻蔑地笑了笑，又道：“放学，单挑。”
“行，谁不去谁孙子。”他又指了指自己刚被砸过的头，对曹斌道：“这又怎么说？”
“我要输，让你还双倍。”
“一码论一码。”方朝彻道，“我不趁人之危。”
曹斌听了方朝彻这么装逼的话，有点无语，他不屑地笑了笑：“那你想怎么着？”
方朝彻手指着地面道：“现在，让我还回来。”
曹斌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围观的人都渐次各自散了，只有曹斌和方朝彻还站在门口对峙。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男生，他看了一眼门口这俩人的神情，好像明白了大概，他把刚才方朝彻扔在地上的篮球捡起来一把朝曹斌扔过去，恰好不轻不重地击在了曹斌的胃口，曹斌略有反应不及，但最后球还是被他抱住了。
“别他妈犯贱了，铃响了听不见啊？”那男生对曹斌说了一句，转而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处坐下了。
方朝彻发现那男生说话曹斌好像很受用似的，他只盯着曹斌道了一句：“还没完。”曹斌又是一脸表示迎战的无所谓，于是他俩在不忿中各自转头回座了。
他在座位上坐下来之后，身旁的谢安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只听谢安言简意赅地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刚才，谢谢。”
方朝彻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谢安，他没赶上他们的目光交汇，此时谢安已经低下了头，开始若无其事地看起了他那些包着书皮的书。
等到放了学，方朝彻正随便收拾着书包，“你骑车了吗？”赵子龙问了一句。
方朝彻点了点头，赵子龙道：“要不你捎我一程？去我家吃饭？”
“你见过俩男的骑一辆车吗？”方朝彻略微皱了皱眉，“再说我一会儿要去找那傻逼单挑，没空。”
赵子龙倒是毫不担心，他知道方朝彻的斤两，以前他俩一起在一中的时候，方朝彻打架基本没输过，但也因为这个，他总会频频被告家长。
“老韩不是还让你去吗？”片刻后，赵子龙又抛来一句。
方朝彻好像这才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他有点烦躁地蹙了蹙眉，把自行车钥匙朝赵子龙一抛，拎起书包道：“给你骑吧，我找完老韩就直接走了。”
方朝彻正要从后门出去的时候，被曹斌挡在了门边。
“怂了？”曹斌轻笑着道。
方朝彻无语地勾了勾嘴角，手指着楼上道：“白天你要是没聋没瞎应该知道，老韩让我去找他。”
“行。”曹斌又是轻蔑一笑，“我就门口等你。”说着曹斌略微一侧身，给方朝彻让开了一条路，他随即出了门。
方朝彻在办公室里找到了老韩，老□□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他见了方朝彻，停下笔朝这边侧了侧身。方朝彻没说话，他在等老韩开口。
“这是第一次。”老韩看着方朝彻单刀直入道，“再有一次，你这东西就别想再要了。”
方朝彻顺从地点了点头，以他的经验，通常这种敌我情势之下，装乖是最有效的也是最能避免麻烦的解决办法。
老韩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就在方朝彻以为这事圆满解决了他差不多可以抽身的时候，老韩忽然问了一句：“你以前打过架吧？”
方朝彻有点惊讶地看了老韩一眼，但老韩的眼里没有什么波澜。
“嗯。”他答了一声。
“还有两次处分？”
方朝彻知道，肯定是老韩已经把自己的底细摸了个遍，那些都是他在初中时候的辉煌战绩。
他没再答话，老韩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道：“高中生了，都快成年了，别那么幼稚，在我这儿消停点儿。”
老韩的语气不轻不重，但又给方朝彻一种说不上的威慑感，他只得又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上来。
他又对着老韩站了片刻，他见老韩丝毫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反倒是老韩好像很想再跟他多聊几句似的，他有点无奈，却也只得站着不动。
“但我看你这成绩还算不错。”只听老韩又接着说了一句，“你以前还参加过数学竞赛？”
“嗯。”方朝彻点点头，“初中的时候。”
“那后来为什么没坚持？”
“懒得弄了。”他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但此时他的心里还是不可控地掀起了一点波澜，老韩的这个问题，又牵动了他十三岁那年的记忆。
老韩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他只是道：“虽说你成绩不错，也谦虚点儿，课上用点心。”
方朝彻又一点头，但这次他确定这是他最后一次点头，因为老韩已经从桌上拿起了他的文曲星，递给他道：“回去吧。”
他如释重负地接了过来，朝老韩鞠了一躬，并没说什么，而后就转头朝门外走了。
从办公室出来的路上他就想，老韩好像也没赵子龙说的那么言过其实，说话什么的看着也算是和蔼，但这可能也是因为他没在他手里犯什么看不过眼的事儿。
走到学校门口，方朝彻意外地看见了谢安，谢安正在学校门口停住的一辆轿车旁，他开了后车门直接上了车，而后车便开走了。
方朝彻盯着那车走的方向又看了一会儿，一辆桑塔纳，挺普通，但综合谢安这一整天在自己面前的种种派头，方朝彻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挺装逼啊。”
“哪有你装逼啊。”没等方朝彻的目光从那辆绝尘而去的车上收回，他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
他转过头一看，曹斌交叉着两臂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