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时工下岗再就业
别人的穿越故事，都是好的，爽的。即使开始不好，后面也是积极向好的。
自己的穿越故事，算了，还是真希望这只是个故事！
张阿秀作为一介宅女，也是看遍了长长短短各色穿越小说。剧情里，别人穿过来七八个丫鬟婆子伺候着洗澡，到她张阿秀自己穿来怎么就要伺候七八个太监洗脚？
这边她正暗自腹诽，那边就喊上了。
“小阿秀过来给哥哥添瓢热水！”
闻言，她马上端起一个讨喜的笑容，拎着热水桶一溜烟儿的跑过去——给那位哥哥添水。
谄媚之态度与之前十分有志气说死也不伺候贵人的张阿秀判若两人，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张阿秀也不觉得有任何脸部不适。因为饿了几顿她便明白了，饿到想吃土在这个情境里，不是一句玩笑话。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毕竟她来的头一天就被教导过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还有伺候贵人这差事，哪到了你个奴才多言了？还挑伺不伺候贵人？那些贵人也不是谁想伺候就能伺候得到的，谁能伺候的上贵人，那也是谁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她此番能轮得上伺候哥哥们洗脚，也是托了小八那位干爷爷的福，其他刚进来的小子们哪个不是先从端屎倒尿做起，作为无根之人的太监，哪一位能没点折磨别人的奇怪爱好？
张阿秀在听说了别人经受的各种各样‘考验’后，对伺候太监哥哥们洗脚这个工作瞬间充满了无限热爱。这种打个热水添瓢热水的事儿，如果可以，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做到退休。
“哎？听说蒹葭宫那位又绝食了，圣人急的跟什么似的。”
“死胖子，少说点蒹葭宫的事儿吧！人得着大宠呢，小心哪一天被隔着墙的耳朵传了出去，哥几个都得陪你被吊死！”
“呵，那位好比天上的仙女儿，若真要听了去了，那也是上达天听把我捉了过去对峙又如何？能远远看上一眼，我啊…死了也值。”
“啊呸！贱皮子，没了那二两肉还穷惦记。”
张阿秀在一边听的好笑，荤素玩笑这种事，真是古今中外人民的一大消遣，哪怕是没了那二两肉的太监，甚至连自己这种没了二两肉的假太监不也听的津津有味。
不过这种快乐的消遣时光属实短暂的很，大家调侃上几句也就匆忙洗洗睡了。
眼前这拨能睡觉的人明早都要早起，换值夜的那一拨人回来睡觉。所以再想玩笑也得赶紧睡觉，要不然，白天当差打盹轻则挨板子重则掉脑袋，也没谁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试惩罚的轻重。
张阿秀这边也得抓紧时间收拾这一摊子，哥哥们洗过臭脚的水都倒出去，再用猪毛小刷子刷干净桶内壁，最后再把干净的桶倒扣在一边的房檐下，这样既能快速风干也能避免来急雨时打湿木桶。
每当要做这一套的时候，张阿秀就无比怀念那遥远现代的塑料盆，真真是极好的发明啊，不怕湿不怕摔随便造。
可怀念归怀念，活还是要照做的，做不好的话，自己这种拐着十八个弯儿的关系户也免不了屁股上的一顿藤条。
活干完回到房间大家已入睡，房间里响起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张阿秀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铺，平躺着放软了自己的身子，歇上几分钟，然后又要紧绷身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告诫自己一定要睡的安静，睡得打呼噜什么的？不存在的，这皇宫里下等人没有呼吸自由。
皇宫里下等人的自由，比不上贵人的一条狗。
翌日，张阿秀他们这一帮子新晋小阉人，全部要跟在大阉人身后去实习的。
小太监们如他们的师傅一样，一个个鹌鹑似的低头弓腰束手缩脖子，食物链的最底端甚至比他们的师傅们做的更好。
带张阿秀的师傅是一位扫地僧，真的只负责扫地，这位扫地僧除了第一天对她说了要怎么扫之后，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也没再和她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交流也没有。
张阿秀本人也深知祸患始于多舌这个道理，所以同她的师傅一样沉默寡言，这直接导致她在这深宫中，除了八卦半点有用信息也没有听到。
她师徒两个活计不重，只需清扫一条长廊，每日从天蒙蒙亮开始到天刚亮时正好扫完。接下来这一天的其余时间就是看着这条路，保持它的整洁和干净。
但是，漫漫长的一白天就守着这条路，对耐性也是一种考验。
可这样一来，张阿秀也有了大把时间幻想，比如如果能穿回去的话，大概能写一本《我在古代做清洁工的那些日子》，可思来想去又觉得没法写，除了夜间的荤段子，就眼下自己干的这点活流水账你都流不起来的，要是真写了，凭借这个大概能稳稳当当获得一个“大水比”称号。
想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张阿秀的师傅这条路很偏，至少她认为是很偏，因为她来将近半个月还真就没什么贵人出没过，别说贵人，人都没有几个鸟都没几只。
所以，每每幻想到她自己实习结束后，如果能领这么一条偏僻的路，那可就是天大的美差！在现代找工作讲究个事少钱多离家近。到了古代张阿秀的愿望还是一样的朴实，自己也不是那块能攀爬的上高枝的料，作为一条咸鱼本鱼，平安顺利最重要。
“阿秀，阿秀。”
小八的轻喊声打断了张阿秀对未来的畅想。
抬头便看到小八在角门边上冲她招手，回身看自己师傅一眼，对方头也没抬的对她摆摆手。张阿秀自己也明白，这是小八的那位干爷爷在这一圈人里很有几分面子的结果。
得到老太监的首肯，她快步走过去，两人携手小鼠一样躲在一扇门后。
躲好后，小八才嘻嘻笑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圆点心递到她手里，张阿秀看着手里略微有个小小的缺口的点心，心里潮乎乎的。
小八在一旁殷切道：“阿秀，你吃你吃。”
“哪来的？”张阿秀柔声问道。
“干爷爷给的，来时我尝了一口，猪油渣馅儿的，香得很！”小八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块点心两人吃了将近一刻钟，之后又交流了一些好笑的八卦，再后来互相嘱咐完对方要小心干活，就赶紧结束了这一次短暂的摸鱼活动。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新奇，张阿秀每天起早扫地，贪黑伺候别人洗脚，中午再吃吃栗米便当，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
半月后的一天，小八又在一个午间来找张阿秀摸鱼，许久未见的两人见到对方都十分开心，唯一令张阿秀遗憾的是，这次没有好吃的猪油渣点心。
“阿秀，你说你只想干洒扫的活儿？”
小八皱了皱眉头，连栗米饼都不吃了，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张阿秀嚼着饼子点点头：“越偏越好。”
小八不解：“那你不想出人头地吗？”
张阿秀想告诉小八，自己宁愿贫穷的站着，也不愿意整天动不动就需要对人跪拜。可想了想之后还是作罢，只笑道：“也不是，大概我这人太懒，就等小八公公将来发达了，回来提携我这条咸鱼啊。”
小八听完以为她不是真想蹉跎，只是想偷偷懒，才高兴起来说：“一定。”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小八才揣起装干粮的小布袋，高兴离开。
张阿秀没想到的是，她的实习转正来的特别快，距上次和小八聊天才过两天，专职洒扫就有了一处空缺。
还别说，在张阿秀看来这新岗位哪哪都好，除了有那么一点点晦气吧。
据小道消息说这是一个，上一任老死在了岗位上的坑，现在急需一位萝卜新人马上上岗。
正午还没过半一帮实习清洁工就都被传唤了回来，一帮人挤在一起小鸭子一样，交头接耳，探头探脑好不热闹。
别的实习清洁工听完小道消息后，都觉得十分晦气，只有张阿秀觉得这简直是美差啊，能在这吃人皇宫寿终正寝的地方，绝对是一个好地方，晦气什么的也就是一个小小瑕疵吧。
过来领人的老太监眼看着下面这帮人，一听缘由就鹌鹑似的缩起了脑袋，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随机指人。
张阿秀一看，这到嘴的鸭子快要飞了，也顾不上再乱想些别的，赶忙喊道：“我去！”
喊声中气十足……
别人诧异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奔头？别说还那么晦气！谁傻谁去！
其实也不能怪大家都这么想，进了这踩低捧高等级森严的地方，哪个不想往高处走走？
老太监听完也没别的表示，面上依旧冷淡冲她招了招手，说了句：“那走吧。”
张阿秀一副怕人反悔似的样子赶忙跟上，新岗位有点远，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中间甚至还穿过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林子。
这也太偏僻了，怪不得大家都缩脖子。可张阿秀心里却欢喜的都快上天了，偏才好啊，这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老太监对她一路表现也颇为满意，不多嘴多舌乱打听，人看着也老实。遂边走路边回头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白白长了这么些个年龄，竟生生看走了眼，到了这地儿也能满脸的喜色的，八成是个傻子！白瞎了这张机灵脸！
老太监再心里叹了口气，唉——谁让他是自己领来的呢，傻子也是一条命啊，权当给自己积福了，提点这孩子几句吧，“看到那边的青砖墙了吗？”
张阿秀前世好歹也当了几个月社畜，知道这是老太监有话要说，赶紧停下擦汗的手，礼貌回，“看见了。”
“那是冷宫，你这地方等闲时候没什么人来，只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要乱跑到那边就行。”老太监此刻声音有些低缓，又没了先前的冷漠。
在张阿秀听来竟有几分温柔，心下有些感动，说话声不由得带了些激动，“小的一定好好干活！好好打扫！”
老太监听完有些无语，看来这孩子真是傻的，自己明明白白说的是没事别乱跑，他自己怎么就能理解成尽量多打扫？也是，正常人长得又伶俐怎么会主动跑到这个地方。看对方造化吧，说不定傻人能有傻福呢。老太监虽这么想，心里却又暗自摇头，进了这吃人的地方，那里还能有什么福呢？
天色渐暗，老太监也觉得不能再和这傻孩子拐弯抹角了，遂直言道：“这地方靠近冷宫，平时也没什么贵人经过，你只要保证不乱走就没什么事情，可明白了？”
张阿秀得到意外之喜，连忙点头：“明白明白。”
老太监僵直片刻，把张阿秀领到一间黑灯瞎火的小屋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张阿秀赶忙跟上，眼看这天马上就黑了，黑灯瞎火的自己怎么找的回去。
老太监走了片刻，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这傻小子怎么又跟来了，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问道：“不是叫你别乱跑？”
张阿秀听完一脸莫名奇妙，疑惑着说：“小的不太识路，跟着您好回去。”
“你就住在这里了！”
“我那铺盖？”
“现成的！”
“小的那暮食还未吃……”
“今天且先饿着吧！”顿了顿，又觉不忍，说道：“会有人给你送来。”
张阿秀听完有饭吃，大大松了一口气，停下继续跟随的脚步，压下满脑袋疑惑半晌才出声道：“那您慢走。”
等吃晚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衣钵传承”一词，有时候真的是指字面意思……
送饭太监等的一脸不耐，她也没挑出一个合适的饭碗去盛那已经冷掉的米汤，最后索性汤不要了，只拿了一块黑乎乎的栗米饼。
送饭太监走前交代的第二天取饭地点。
张阿秀点头表示记得了。
那太监走后，饥肠辘辘的张阿秀拿起栗米饼大口吃了起来，粗粝的饼渣子噎的她直撑脖子，捶了半天胸口才顺利咽下。
夜晚，和衣而眠也不算冷。
至于那现成的铺盖卷？还是算了，这盖着多少有些膈应。
这是张阿秀来这个时代第一次安安静静躺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此刻必须能称的上一句，“真好啊。”要说别的，其实还是有点想念每天睡前吵吵闹闹的环境，就连那些荤段子现在想起来也有些面目可亲。
张阿秀是不怕鬼的，能寿终正寝的太监有什么可留恋人间的，估计早早要赶去投胎。再说自己被穿越大神费气巴拉弄来，难道就是为了给一个死去的老太监解气的？
这么想着，与其担心鬼魂出没，还不如想想明天要去哪里把这些传承下来的衣钵清洗干净才是正经。
夜渐深，张阿秀就在这样那样的想法中睡着了。
第二天，领了依旧是发黑的栗米饼做朝食，不过回来途中也有令人惊喜的发现，附近有一口井！真正的意外之喜，昨天的烦心事至少都能解决！不得不说这地方真是有风水宝地属性。
张阿秀坐在床上一边吃饼，一边环顾周围，心里念叨着，这些东西今天洗干净，明天估计就能有干净被子盖了，吃完饼拍手手，心里美得很嘴上说了句“大善”。
吃过了朝食，就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她具体工作范围，老太监也说的含糊。
于是，张阿秀决定自己划分，林中小道扫一部分，出了林子和小道衔接的一条青砖路算一部分，这条青砖路面直通冷宫那边，靠近冷宫那半条是不去的。
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没那么小。不过因为紧靠树林和地方偏远，再加上冷宫这个特定地点属性加持后，再加上没有上司管，这么看来，似乎比自己师傅那条道还好上几分！
隐士般的日子，悠哉。
这天，因前一晚下了一夜雨，张阿秀想着林中说不定会有蘑菇解馋，便背了布袋，拿了扫把早早出门。
正扫着地，忽然从林子另一边传来好凶的狗吠声。张阿秀本人没什么太多害怕的东西，可偏偏最是怕狗，听完狗叫后完全顾不得别的，赶忙拖着扫把闷头往狗叫声相反的方向跑去。
“哎呦！这瞎了眼的狗东西！”
随着身子一个趔趄，紧接着，她就被一股大力摔到了地上。
抬起头一看，心顿时就凉了！
眼前这位，穿着一身湛蓝色缎袍，腰间束着莹莹发光的玉带，一块羊脂般的美玉挂在玉带上垂在锦袍边，下面是白底黑缎子面的靴子，此时，这白底黑缎面的靴子上面被甩满了泥点子。
这打扮妥妥的贵人，这泥点子着实醒目，张阿秀赶忙伏在地上邦邦扣头，嘴上连连求饶。
节操？这时候别和张阿秀提节操，能保小命更重要！
“拖到林子里打死。”贵人长得文质彬彬，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做起事来却很言简意赅。
贵人的手下做事更是麻利，几下子张阿秀就被绑了个结实。
张阿秀闭着眼，心道该自己倒霉，贵人家的林子，你个小太监摘什么蘑菇？这下子好了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