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的价值
那闪烁着完全不同于这个充满破烂的破烂地方的金属光芒，狠狠地刺中了惊呆着的聂灵。
男人接过手枪，左右看了看，最后摇了摇头，于是老头佝偻着又拿出来其他武器，全部是一些看上去就危险的东西。
“枪！而且看上去，完全不是塑料制品！”
聂灵不禁有些害怕，看来这座垃圾厂并不简单，老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垃圾处理厂的老板，这里，绝对是个危险的不得了的地方，而她，居然还把这里当做临时的住所，这些，无不令聂灵感到恐惧，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她紧紧捂住嘴，缓缓后退两步，转身就要跑开。
可第一脚，她就踩到了一个塑料瓶，发出了相当大的声音，在这样的地方，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
“不好！得快点跑起来！”
聂灵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拔腿狂奔起来，她必须逃，不论逃到什么地方都好，她必须离开这里，对，就像她离开自己的家和妈妈一样，她必须再一次离开这个临时的家。
身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聂灵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知道，那是那座屋子的门打开的声音，她果然被发现了，但她没必要回头确认，除了跑，她别无选择。
“那是……”
男人开口问道，拿过了老头手上的手枪，然后对准了奔逃着的女孩。
“是那孩子啊，唉，偏偏这时候来。”
老头捏了捏自己佝偻的腰，摇了摇头。
“算了，随你处置吧，别死在我这里就行。”
老头摆了摆手，闭上眼睛。
“随我处置……啊。”
男人思考了一秒，向下移动枪口，扣下了扳机。
空寂的树林中一声枪响划破黑夜。
“啊——！”
聂灵小腿中弹，直接扑倒在地，她禁不住叫出声来，因为疼痛留出泪水。
“腿，我的腿，血，好多血啊！”
聂灵颤抖着捂住伤口，看着小腿血如泉涌。
“我是要死了么？死在这里，妈妈，爸爸……”
聂灵挤出眼角的泪水，眼看着男人缓缓向她走过来，手臂重重挥下……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陌生的天花板。
腿部的疼痛再次传来，害得聂灵蜷缩住身子，狠命捂住小腿，泪，她又疼的要流泪了。
“我没有麻药，你忍着点，过会儿会习惯的。”
被子外，那个她忘不掉的声音传来，声音稍显冷漠，是那个男人，那个用枪击中她的男人。
“好……”
聂灵咬紧牙，下意识地答道，说实话，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问什么好了，她只觉得腿好疼，原来被枪击中是这样钻心的疼痛么？虽然能还能摸到腿，但疼痛却几乎让她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会这样活生生疼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真的像那个男人说的，真的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她缓缓松开腿部，将脑袋探出被子，偷偷瞄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只瞄了一眼，男人就瞬间转动眼珠看向她，然后才转动头部。
“先起来吧。”
声音照样冷漠，虽然是亲切的口语，聂灵却总能听出来命令的意味。
“哦……哦。”
聂灵一手捏紧被子，一手撑着床，缓缓挪动腿部直至坐起来。
“倚着墙，会轻松些。”
“哦……”
聂灵又向后挪着，直至倚着墙角，自己本来就想这么做的，只是在这个男人面前的话，会不会太随意了？
不过这样，确实会更舒服点。
空气一度沉默。
“那……那个……”
聂灵刚想开口，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空气像是浓稠到要让她窒息一般。
“肚子饿了吧。”
男人却突然打断她。
“诶？呃，是……是有点。”
聂灵低下头来，其实不单是一点，她实际上非常的饿，不然也不会吃纸板充饥了。
“知道了，我去拿点吃的。”
男人收回眼神，站了起来，走开了，当他走向另一个房间时，聂灵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这里。
很朴素的房间，东西也很少，桌子椅子凳子门，都是一个房间的基本装备，头上的灯是白色的节能日光灯管，没有什么吊饰，墙壁也没有贴华丽的金线红装墙纸，地板上也没有什么昂贵的熊皮地毯和火炉。
“好穷酸”
聂灵不禁脱口说道，这座房间可谓是一穷二白，甚至连台没了套壳的电风扇都没有，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黑帮房间那样金碧辉煌。
“就是不知道其他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呢。”
聂灵心中想到。
“这里也有没有窗户，完全看不到外面，感觉不像是人类的住所一样。”
一眼将这里看了遍以后，聂灵便愣住了。
也许，现在是该逃走的时候了？
“不不不。”
聂灵疯狂地摇着头，她就是因为要逃走才会被那个男人射了一枪的，她可不想再来一次那样的痛苦。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呢？”
聂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看上去不像什么黑帮的成员或者老大，但是又扯上枪支交易，她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个垃圾厂的老头拿出来不少的枪。
枪这种东西，一般人能拿到到一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能轻易搞到那么多的枪，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犯罪者。
越想越觉得可怕，聂灵干脆使劲掐了下自己小腿的伤口，她宁愿感受实际的疼痛也不想经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要去想这些，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来说太可怕了。
不多时，男人走了进来，一手拿着一把手枪，另一手端着一碗粥，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又是枪。”
聂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右手的枪，却不敢多看，生怕那支枪下一秒就会对准自己开火。
“给你，这是食物。”
男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聂灵颤抖着伸出双手，端过那个盛满了白色的不可名状之物的碗。
“这里，不会有毒吧？”
聂灵缓缓移动眼珠看向男人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这是食物。”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下，这里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这是食物。”
眼看着男人不打算解释什么，聂灵低下了头。
“食物……啊。”
不要吃陌生人的食物，这是每个妈妈都会教给自己孩子的话，聂灵当然也知道这个，可现在，她还有选择的权利么？
将碗口对到嘴边，她犹豫了下，这个气味，完全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不是香也不是臭，只能用奇怪来形容，她要将这样来历不明的东西喝下去么？
抬头又看了一眼男人，他正盯着这里，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果然没得谈么。
想到这里，聂灵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猛地大灌一口这粥。
刚入口，她就震惊地睁开眼睛。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难吃的东西啊！
她立马松开碗，张口就要吐出来。
可男人却动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只手掌立马捂住她的口鼻，同时用小指顶住她的下颚，另一手则快速接过了她松开的碗。
“唔——！”
聂灵狠狠地抓住他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却无法撼动分毫。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的眼睛。
这个男人，果然是要毒死她么？是毒药的话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难吃啊！
口和鼻是相通的，如今这两个位置都被捂住，刚到嘴要吐出来的毒药无处可去，便只能留在腮帮子里。
也许是知道这点，男人灵活地挪动无名指和大拇指，按下了聂灵那鼓起的腮帮子，然后一推。
聂灵便被迫咽了下去，那白色的难吃之物。
咕咚咕咚地吞咽声过后，男人便松开了手。
聂灵也开始大口的喘气。
“好恶心，想吐……”
虽然这样说着，但她却只能干呕，这让她泪水都出来了。
“我说你啊，至少把毒药做的好吃点吧，让我死之前吃顿好的也行啊。”
聂灵用手背擦着嘴角，无力地看向男人。
“毒？”
男人似乎被触动了，终于有了点异样的表情，明明刚才一直都没什么特殊的脸色来着，就连捂着她的口鼻，逼她吃下去那些东西的时候也是那样，完全没有任何波动的脸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现在，男人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动，笑了。
“他是在……笑么？”
聂灵略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男人的笑，怎么说呢，终于让他有了一丝活着的气息，之前的他，似乎就像是一具会动的尸体一般。
看到聂灵的表情，男人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他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的碗递到嘴边，在聂灵不敢相信的注视中也喝了下去。
他没有喝几口便停了下来，咂了咂嘴，缓缓说道。
“这不是毒药，这是混合了脂肪，淀粉，蛋白质，以及各种维他命和无机盐的营养餐。”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也是我每天的食物。”
听到这些，聂灵更惊奇地张大了嘴。
“每天……吃这个？！”
“嗯。”
男人沉声哼道。
“还不如吃纸板呢，让我每天吃这个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刚说完这句话，聂灵就感觉到，肚子中荡开一股暖流，虽然是难吃到极致，但，确实是在为她营养不足的身体提供能量。
“好神奇。”
聂灵捂住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向男人。
不知怎么，他的眼神突然冷若冰霜。
看到这里，聂灵也愣住了，刚才是她有什么话惹到他了么？
“大……大叔，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
他的眼神有些缓和，便缓缓摸着下巴。
“是这样啊，胡子，又该刮了。”
“呃……”
看着这样的男人，聂灵无所适从。
“没什么，我才二十八岁，要说是大叔，至少也得三十岁以后吧。”
“诶？！！二十八岁！”
聂灵着实没想到，这样看起来成熟的男人才只有二十八岁？！也就是说，他只比自己大了十一岁？
要知道，某些年龄相差比较大的兄妹也就差这个岁数了。
“那那那……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好？大哥？”
聂灵一时间有些慌乱，自己也太笨了，如果因为一个称呼惹恼了眼前的男人，那她可死的跟笑话一样了。
“是啊，那个称呼也不错，不过……”
男人看向聂灵的眼睛，这突然的停顿让她心头一颤。
“在那之前，还是先决定一下你的生死吧。”
“诶？”
聂灵愣住了。
“决定自己的生死，什么意思？他还是要杀了我么？如果要杀了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吃东西，还要和我说这么多话？”
聂灵很确信，她身上绝对没有任何男人需要的东西，相反，她身上只有让男人杀死她的理由，说到底，男人为什么要让她活着呢？
似乎看透了聂灵心中地疑惑。
男人将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缓缓弯腰，捡起了刚才丢到地上的手枪。
他拆出弹匣，退出一颗子弹，将它捏在手上，展示给聂灵看。
看着货真价实的枪就在眼前，聂灵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就是这样的东西，让她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痛。
“我是一名杀手。”
“杀……手……”
聂灵错愕地看向男人，不是强盗，不是黑帮，不是杀人狂，而是比之更神秘的存在，杀手。
“对，我是一名杀手。”
男人重复道。
“杀掉某些人，再从某些人那里拿到赏金，我就是这样的人。”
男人看着聂灵的眼睛。像是要摄走她的魂魄一样。
“像这样一枚子弹，是需要用钱来买的，三块钱也好，五块钱也好，它是有价值的。”
“而你，是无价值的。”
“就算用其他方法杀死你，不论是清理血迹也好，还是处理尸体也好，也只是在消耗我的时间价值，这对我来说，是非常不值得的。”
“你是想说，我的命……连一颗子弹的价值都比不上么？”
聂灵的眼神开始被绝望占据。
“对……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走你，原因你也应该知道……不过，你也不是不可以活着，这正是我留你到现在的理由。”
听到这里，聂灵终于又燃起一丝生的希望。
“那是……什么？”
看到聂灵的反应，男人也是再次动了动嘴角笑了。
“成为杀手吧。”
他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