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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蜱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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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架林区是我国现存最完好也最神秘的原始森林,因为人迹罕至,这里是飞禽走兽的天堂。林间飞鸟的种类根本数不清,人走在林间,能听见各种鸟的叫声,很是热闹。

    可是白瞎子他们到的地方,非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不光是没有鸟的叫声,连风声都听不到。

    那些人的目标似乎就是这里,因为白瞎子看不见,他们就把他捆在了一棵树上,然后这些人就消失了。

    白瞎子人被捆着,动弹不得,也就放弃了挣扎。他想着,自己这样子,很可能会有野兽来吃自己,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可惜的是,过了一天多的时间,白瞎子还是好好的活着。他又饿又渴,突然又不想死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被遗忘在这里的时候,那些人又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情绪很低落。那个之前一直叫嚣着要杀了他的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们原路返回到白家的坟地,那个领头的人和其中的女子争吵了一会儿,最后给他喂了几口水。那水冰冰凉凉的,对一天多时间水米未进的白瞎子来说,不异于仙泉一般。

    喂他喝水的领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活着。”

    白瞎子心里升起一阵感动。那些人走了以后,白瞎子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白瞎子不傻,他知道这些人不一般,自己眼睛好了这件事应该和那个奇怪的地方有关。他激动地在爸妈坟头前哭了一场,直到晕厥。

    再醒来的时候,白瞎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他想起那个领头人说的话,要好好活着。什么样才算是好好活?他想不明白。可他发现,死而复生并且不再盲的自己,成了村里人口中的奇人。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古怪,后来白瞎子明白那叫敬畏。

    “你是怎么想到装神弄鬼骗钱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他第二次用了这个借口。“我家的房子,土地,都已经给别人抵了债,人家只是看我可怜暂时给我住而已。我得想个办法活下去才行。村里人都怕我,我就将计就计,故意喊错称呼,让他们以为我鬼上身了。时间长了,就都认为我是过阴身,来求我的人,从几百里外赶过来的都有。”

    我疑惑道:“你既然没这个本事,不是早就应该被揭穿了才对吗?他们怎么会信你呢?”

    白瞎子笑得有些古怪:“你以为,那些人来找我,是要听真的鬼说话吗?”

    我哑然,不得不感慨白瞎子是真的很聪明,无非就是玩弄人的心理罢了。凡是来找他的人,必然有所求,至于所求之事为何,套上几句话也就能看出来了。他再假装请鬼上身,说几句对方想听的话,也就糊弄过去了。

    说白了,有些人想听的是鬼话,有些人想听的,是“鬼话”。这些人未必不知道真相,只是自欺欺人求个心安罢了。宗教也好,算命的也罢,都是靠着这一套愚弄人。

    “那些人离开以后,你又进过山?为什么?”

    白瞎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人从外地来这里,一定是有目的的。我当时还没想出这条生计,就猜想山里头一定有宝贝。所以偷偷回去找了几次,可惜没找到。”

    “山里头那么危险,你不怕?”

    “怕,怎么能不怕。可要想好好活着,没钱更可怕。”

    我一阵感慨,白瞎子这人虽说有些偏执,可是话糙理不糙,这个社会,穷人想好好活着真是太难了。

    不过这种人也好对付,他所求的无非是钱罢了。

    范冲胡萝卜加大棒,双管齐下。威胁他如果不带我们进山就把他一直以来是骗人的事给说出去,再把他送到派出所去。白瞎子纠结了半天还是点了头,和范冲小声地商量着价格,我觉得无聊就走出门去溜达。白瞎子的院子地势很高,站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村落。我怀疑他住在这是为了方便有人来抓他的时候逃跑。

    打谷坪人口不多,年轻人都外出去打工了,村里剩下的都是些留守老人和儿童。远处一个院子里点着灯,隐隐地还有声响传来,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这么热闹。

    谢宓走到我身边,原本想说什么,目光投向亮灯的地方脸色一变:“不好,钟馗他们要出发了。”

    范冲和白瞎子走了出来,我看见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那层灰蒙蒙的雾气,和常人无异。问了他才知道,为了方便装神弄鬼,之前一直戴了美瞳。

    我们迅速返回农家乐,梁叔和跳蚤已经把装备分成了五份,非常重,一想到要背着它在山林里翻山越岭我就感觉腰酸背痛。

    钟馗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隐藏行踪,大半夜里扰得村子鸡犬不宁。十二个人加上向导已经出发了,我们远远地缀在后面,为了不暴露目标,连手电都不敢开,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

    “几位,你们到底是要进山,还是要跟踪他们呀”白瞎子混在队伍中间,目前还没有用他的地方。

    他的话提醒了我们。我们的思路里,一直是跟着钟馗的屁股跑,最后找机会抢东西。可是我们有了白瞎子,事情就不一样了。

    白瞎子讲的故事里,那支远道而来的队伍,不用明说,我们几个都猜到了是谁。我们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他们已经去过的。既然白瞎子能找到那里,我们完全可以摒弃钟馗。

    “如果钟馗要去的地方和咱们不一样怎么办?深山里如果丢了目标,再想找到就难了。”梁叔有所担心,他对白瞎子没有多少信任。

    “有这个”范冲拿出之前偷来的gps定位仪,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红点,形成一条折线。“他们拟定了目的地,并且在途中设置了不少休息点,他们的人就算分散了,只需朝着这些红点前进就行了。根据这个我们就知道大家目的是不是一样的了。”

    看看人家这高科技,多让人心安。我鄙视地白了一眼,有那些东西,人家说自己是探险的绝不会有人怀疑。

    范冲拉过白瞎子,让他看看那些红点,确认一下最后的点是不是当初去过的地方,白瞎子面露难色:“我哪懂这个呀,看都看不明白,我只能沿着我走过的路带你们走。”

    白瞎子说的那条路,起点在一个特殊的地方。白家的坟茔地。

    大半夜的走在坟地里,尽管身边有人,我还是觉得有些心慌。好在这些都是白瞎子的亲人,应该不能害他。“你家人真的是短短几年内都没了?”

    说起这个,白瞎子面露一丝伤感:“是。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是我把他们克死了。”

    梁叔已经从范冲那听说了白瞎子的事,闻言道:“所谓天煞孤星一说实属谣传。真正的天煞孤星,别说你这一家人,全村人都要死绝的。我怀疑你家人之前的生活中可能接触了某种毒,包括你的眼睛也是因为中毒才失明的。”

    这倒是有可能,但没法验证,除非把白家人都从坟里挖出来验尸。不过挖出来大概率也没用,这么多年了,尸体肯定烂完了。

    白家的坟地紧挨着林地,是片洼地,地势很低。林地水系发达,这边降雨又多,按理说这样的地形不适合埋人,多好的棺材都得泡烂了。不过白家当初为了给家人治病,把天地都卖光了,这块坟地还是村里给划拨的,也是没得挑。

    穿过坟地,我们就进入了林间。我偷偷观察了白瞎子半天,没看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的标记,如何确认的路线。

    林间满是枯枝烂叶,非常宣软,并不好走。白瞎子嘱咐我们千万别掉队,再往里去野兽就多了,大半夜的如果人丢了,连喊都不能喊,引来野兽更麻烦。

    白瞎子很厉害,看起来错综复杂的山林间,在他眼里却像是有一条路一般,非常快的穿行其中。我掂量了一下背上的包,得有十五六斤,绳子就占了一小半的重量。

    从gps上来看,我们和钟馗的队伍有一段距离,不用担心被发现。他们的速度也很快,离第一个标记点只有一般的路程了。

    我们现在是在爬坡,再加上负重,体力消耗特别快,尽管是在清凉的山里,我还是很快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很难受。肩膀和大腿被汗浸湿的地方特别痒,我不得不一边跑一边挠。

    很快我就发现情况不对,实在是太痒了,再挠下去都快挠烂了。我低声喊大家停下来,打算查看一下情况。范冲问道:“怎么了?”

    我没说话,火急火燎地卸下背包,脱掉半袖,露出肩膀让他看。范冲瞳孔收缩,表情惊愕,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挠破了?”我龇牙咧嘴地想要扭头自己看一看,因为角度问题什么都看不到。

    范冲阻止我想要去挠的手,转头对大家道:“都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中招。”

    跳蚤速度很快,一边脱衣服一边抱怨道:“奶奶的,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痒啊。我还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洗澡的关系。”

    跳蚤很瘦,身上没多少肉,骨头很明显。我借着光看过去,发现他的肩胛骨以下黑漆漆的,像是蹭了一片灰。手电打得近一些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灰,而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我吓得手电差点扔掉,一想到自己的肩上也全是这种东西,恶心得不行,连忙用手去划拉。入手的触感如同摸到了一片芝麻,这些虫子已经把头扎进了皮肤里,根本划拉不掉。我撩起裤腿后发现大腿上也是一样的情况,都黑的看不见皮肤了。

    “是蜱虫。”范冲从包里掏出匕首:“最喜欢吸人血,扎进肉里以后是拽不出来的,硬拽的话会拉断,头就一直留在皮肤里了,得用火烫。”

    匕首被打火机烤肉,横着贴到了我的皮肤上,发出奇怪的声音。蜱虫被烤焦,散出如同烤肉一般的味道。我真的是要吐了。

    另一边梁叔如法炮制地处理着跳蚤身上的蜱虫,我不想看那副惨烈的景象,就把头转了过去。谢宓很淡定,她和范冲似乎没有被虫子咬。奇怪的是白瞎子也没事。

    “哎呀,山里头各种小虫子最多了。也怪我没提前嘱咐你们”白瞎子缩在一旁,似乎怕被我们迁怒:“你们带长袖衣服没,带了的话换上吧。”

    长袖衣服我们带了,按照范冲交代的,我买的是专业的登山服。这种衣服防水防风还保暖,帽子的部位做了特殊处理,拉起来就可以当成睡袋。

    蜱虫的数量太多,活着的被轻轻一烫就掉了下来,可还有很多刚才被我挠死的依然陷在肉里。范冲用刀尖一点点地帮我挑开皮肤,虽然不是特别的疼,但也让人难以忍受。跳蚤在一旁大呼小叫,惨烈的如同杀年猪一般。

    我听得心烦,就点了根烟转移注意力。大腿后边有些不好处理,范冲就让我到树后去,把裤子脱了,只留一条底裤。虽然已经坦诚相见过,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大腿后边我实在够不到,只能让他帮忙。

    虫子处理干净,范冲给我上了药水,里头含酒精,刺激得伤口一跳一跳的疼。我好奇道:“你和谢宓怎么没事?”

    范冲也不知道原因,猜测道:“可能是我和谢姐下的墓太多,身上不干净,连虫子都不想沾边?这种虫子只吸活人的血,对腐尸没兴趣。”

    “那白瞎子呢?”

    这下是真没得猜了。

    清理完虫子,我们换上了登山服,这会儿也顾不上热不热了,再来这么一遭我身上的肉就要不得了。

    衣服碰到伤口,我一阵哆嗦。这会儿身上发虚,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失血过多。大家也就都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东西补充能量。我们的装备是按照人头准备的,没有白瞎子的份。我看他也渴得不行,就递了瓶水给他。

    他感激地和我道了谢,接过水的那一刻,手心里被塞了一个小东西。

    白瞎子神色如常地接过水喝,我也不动声色地顺势把东西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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