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击的猴子
白瞎子给我的东西,被我偷偷塞进了裤兜里,现在人太多,不好拿出来看,虽然我很好奇。
我们休息了一阵,可能是药物起作用了,我感觉没那么痒了。gps上显示钟馗的队伍也在第一个点位上停留了许久,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人家准备的比我们肯定要充分得多,什么事都能应付。
神农架的森林非常茂盛,遮天蔽日,一点月光都透不进来。森林里幽暗僻静,只有我们的手电光和喘息声。范冲考虑得还算周到,让我准备的手电是手摇式充电的,虽然很沉,至少不用担心失去光源了。
白瞎子又一次郑重地提醒我们,一定要跟紧他,最好是踩在他走过的地方。这里还算是外围,有猎人挖的陷阱和下的捕兽夹,千万别中招。神农架里有不少大型野生动物,诸如野猪,豹子之类的,猎人们准备的陷阱都是大号的。据说山里还有熊,要是遇见了就是大麻烦。
白瞎子嘱咐完我们就更不想说话了,生怕招惹来它们。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还只是爬到了半山腰,随着体力下降,越往上越难爬,我估计到山顶的时候得是早上了。
gps显示钟馗他们一直在第一个点位,这让我们有些困惑。难道是扎营休息了?算算时间他们并没有走多久,要是担心体力的话还不如留在村子里睡醒了再行动。
第三次休息的时候,范冲摆弄了半天道:“他们应该是发现东西丢了,gps上的显示已经不做准了。”
这是很合理的推测。那边的机器都是人手一份,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也应该发现少了才对。那机器上显示的就是假的,钟馗应该是故布疑阵在迷惑我们。
其实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赶在钟馗他们前面先到先得。如果被他们抢了先,想要虎口夺食没那么容易。谢宓再能打又能对付几个,难道靠跳蚤去偷吗?这不现实。
白瞎子是意外惊喜,钟馗显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早上七点十五分,我们终于到了山顶。太阳已经很高了。白瞎子指了指一个陡坡道:“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算是无人区和外围的分界线。沿着那道陡坡下去,才算是真正进入无人区。下面是一条峡谷,沿着峡谷走会省许多事。”
我看了看地形,那道陡坡和地面的夹角几乎有70度,非常陡峭。这里没有人工修出来的台阶,稍不注意就会出溜下去。山坡上灌木丛生,搞不好得破相。旭日初升,温度升高,峡谷里飘起了雾,看不清里头的状况。这会儿确实不太适合赶路。
夜里休息的几次都没能真正解乏,这会儿是最困的时候。我们卸了背包堆到一起,打算就地睡一会儿。山坡上光照充足,大白天也不用担心野兽出没,有一个人值守就够了,第一班是跳蚤,接下来是我。众人把装备围在中间,躺成一圈。定了个2小时后的闹钟,上午九点,峡谷里的雾气应该已经散了,正好赶路。
因为惦记着等一下要起来值守,所以我这一觉睡得并不沉,恍惚间总觉得跳蚤在叫我。就这样躺了半个小时,突然感觉头上湿漉漉的,我摸了一把,清醒了过来。
下雨了吗?
我抬头望望天,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灿烂的阳光,万里无云,哪来的雨?
跳蚤在旁边睡得很香,这个王八蛋,让他值第一班,他直接睡过去了。
头上的水热乎乎的,散发着强烈的骚臭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光转向头顶的树木之间,一道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妈的,什么东西?
我顾不上会吵醒其他人,捡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没有叫声,应该是落空了。我愤愤不平地坐下,踢了跳蚤一脚,他居然没醒,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所有人都在睡觉,没人会注意到我,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我的一只手插进兜里,犹豫着要不要把白瞎子的那张纸条拿出来看。
就在这时,我的后脑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我捂着脑袋发现那是一枚小石子,顺着石子来的方向,一只金丝猴蹲在树上看着我。见我被打中了,兴奋得龇牙咧嘴。
它通体金黄的毛发,头顶和四肢的颜色要深一些,脸色发蓝。我好像在动物园里见过这种金丝猴,不过没记住它的学名,就叫它蓝脸猴子吧。
猴子这种动物通人性,这不是什么好话。除了在某些动作和习性上和人有高度相似之外,它们也将人类劣根性中的某些部分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比如恶作剧,小心眼,记仇加报复。
我头上的“热水”,毋庸置疑是某只猴子留下的杰作。我那块石头没有打到它,但也激怒了它,刚才的石子就是对我的报复。
人还能被一只猴子欺负了?
我低头捡起地上的石头,没一会儿就抓了好几块在手里,抄起一枚就扔向了蓝脸猴子。它前肢抓住树干荡起进行躲避,可还是被我打到了屁股,疼得叫出了声,这次轮到我嘲笑它了。我手里的石头接二连三全部扔了出去,虽然没有都命中,可也打得它抱头鼠窜,最后它离我已经有些远了,石头扔过去既没准头也没力度。
我以为这场小型丢沙包大战以我的胜利告终,可是那只蓝脸猴子挂在树上,远远地看着我,表情很像人生气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我莫名觉得它有些阴险。
它突然开始叫起来,声音凄厉,呜哇呜哇,既像吹口哨,又向小孩尖锐的哭嚎。伴随着它的叫声,四周的山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数不清的生物穿行其中。
当第二只蓝脸猴子出现在它身边的时候,我总觉得在它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一只,又一只,很快的,我们周围的树上都挂满了猴子,将近数百只的猴子一起嚎叫起来,声音震天,吵得我头都快炸了。
如此大的声势将其他人也都吵醒了,都有些懵逼。范冲怔怔地看着我:“崔哥,你是猴王啊?能叫来这么多猴子猴孙。”
猴王,你当我是孙悟空啊,我看你是猪八戒。
白瞎子嘴角抽了一下:“神农架里的猴子,据说是天上降下来的,比花果山的差不了多少。这里应该是它们的地盘,趁还没有得罪它们之前,咱们赶紧走。”
我心说恐怕晚了,我已经得罪过了。那只最早出现的蓝脸猴子,身形上并没有比其他猴子大出多少,但气势很不一般,一看就是猴王级别的。它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叫了几声。一群猴子在树枝间如履平地到了我们头顶,就这么尿了下来,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都中了招。
一边躲避尿液攻击,还要顾着把堆在地上的装备捡起来,猝不及防之下我们很是狼狈。跳蚤气不顺,和我的想法一眼,捡起石头就砸了过去。我心道一声不好,嘴上的阻拦还没说出口,只见猴王轻松躲过石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呼啸。
所有的猴子都到了地上,捡起了石头,如同军队结阵一般,一波一波地砸向我们。这根本没法还击,我们一共六个人,猴子六十个都不止,我们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我暗自咒骂那只蓝脸猴子不仗义。明明是它先尿我头上我才还击的,它打不过就叫救兵,单挑变群殴,简直是不讲武德。这么想其实没什么道理,第一人家是猴子,第二嘛,白瞎子说的对,这里可能是人家的地盘,我们是入侵者。它没趁我们睡觉的时候攻击我们就不错了。
群猴不光会使用远程火力,还知道空地协同推进,一部分猴子又回到了树上,借助高度优势对我们进行精准投掷。虽然它们的手掌不大,抓起来的石头也很小,可砸在身上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跳蚤眉角都被砸开了,鲜血顺着眼角流了满脸。
梁叔一声令下,所有人朝着陡坡冲了过去。那边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灌木丛,猴子行动起来没有现在方便了。我们一边跑,猴子在后面追,等钻到灌木丛中躲起来的时候,我的屁股和后背都中了不少下攻击,好在没那么疼。范冲比较倒霉,后脑勺被砸了一下,这会儿看东西都有重影了。
“他妈的,回头我买上一百斤香蕉来当诱饵,非把它们一网打尽不可。”跳蚤咒骂个不停,梁叔在给他包扎伤口。不包不行,血流下来快把眼睛糊上了都。
“猴子这种动物,平日看起来只是调皮了些,甚至还有点可爱,其实它们很残忍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招惹。”白瞎子不同意。
我们现在的位置,属于刚刚翻过山顶,还没正式开始下山。这里算是一个死角,猴子们应该是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所以没追来。
峡谷间的雾气已经变得稀薄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散干净。钟馗那边不知道是什么进度,我们没有时间再继续休息了。整理了下装备,我们朝着峡谷进发。日头晒在登山服上,蒸发起浓烈的尿骚味,我从未如此厌恶过登山服的防水功能。
山坡非常陡峭,我们必须借助灌木丛一点点向下转移,脚下的土地不实,是厚厚的一层落叶,虽然不打滑,可也借不上力。
向下挪动了几米,落在最后的谢宓突然出声提醒:“小心石头。”
我们这会儿的造型很统一,全都是面朝山坡,背朝天空。闻言我抬头向上望去,那群猴子已经追了过来,站在山顶上往下扔石头,前两次都没掌握好力度,第三次就已经落在我们身边了。
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我脑海中闪过这八个字,也不知道这群猴子怎么就这么大敌意。一只手手要抓着灌木丛才不至于滑下去,只能分出另一只手来护住脑袋,可砸在手上也是一样会疼。从上坡往下扔,石头如同迫击炮里出膛的炮弹一样,带着抛物线落下,既有速度又有威力。
我的胳膊成了重灾区,根本护不住头不说,本身也被砸了好几下,我估计衣服里头的皮肉肯定已经又青又紫了,搞不好骨头都受伤了。“这样下去不行啊,这不是给人家当靶子吗?”
听听,猴子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从“它们”变成了人家了。不过这群猴子确实不太一样,除了那只邪性的猴王,剩下的猴子也更有纪律性,还知道排阵型。这群猴子,好像被人训练过一般。
“我说各位老板,你们是不是有谁从上边的林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啊?要不它们怎么追个没完?”白瞎子很着急,他没有登山包护着身体,只能尽力往灌木丛里钻。可那灌木上面全是小刺,往里钻的时候还好,一会儿想钻出来非得脱层皮不可。
拿了什么东西?金箍棒吗?这群猴子猴孙给孙悟空讨债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打我醒来到我们逃离那块地方,根本没人有机会拿什么东西。
等等,不对。我醒来的时候跳蚤是在睡觉的,可是在那之前呢?我们睡觉的时候,跳蚤可是醒着的,是他拿了什么东西吗?
有这种怀疑的显然不只我一个,范冲也在偷偷打量他。毕竟这小子是佛爷出身,要说有人拿了东西,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了。
“跳蚤,有没有拿什么不该拿的?”
如果是我和范冲质问跳蚤会不太合适,这事儿正适合梁叔来干。可是梁叔的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对头,什么叫不该拿的,难道还有该拿的东西不成?
跳蚤的眼睛旁边斜贴着几道创可贴,听梁叔问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没有,你们睡着了以后我也被传染了,没几分钟就睡了。要说有人拿东西,还是问问崔哥吧。”
这王八蛋真不厚道,我暗骂了他几句。人家都说盗亦有道,他可真够跌份的。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背包自证清白,谢宓突然道:“不会,不是他。我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