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石匣
新宋国是否真的存在过,并不重要。历史上这样的小国家数不胜数,成立了只有几天就灭亡的也有很多。新中国成立以后还有几个农民登基称帝呢,还封了宰相太子,搞得像模像样。结果是被几个乡里的派出所民警剿灭了。
但不管怎么说,新宋国(姑且就这么称呼它)是一个几万人的小国,国王的地位足够崇高了。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死后选择了凶死的“附身葬”,确实如钟馗所说,很不合理。
石棺的雕刻上,不能看出当初的巨人首领是如何下葬的,但是从新宋王的尸体上来看,很有可能是遵循了之前的做法。那这种俯身葬,一定另有深意。
钟馗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能耐得住诱惑,决定动手。他们这种人,虽然顾虑颇多,但既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一定不会放弃。担心动作太大会将尸体前身的东西抖落水中,所以搬尸一定要小心翼翼。我一点都不想触碰这具死了几百年的尸体,就看着他们几个干活,我则点了根烟,研究着刚才放倒的金盔护卫。
这具尸体的长相很是端正,尸身保存得比下面那些要好,说实话我挺奇怪这一点。这山里的空间并不是全密封的,有风有水,按理说尸体应该腐烂得很快。但是这些尸体,加上那几具时间更久远的巨尸,都没怎么腐坏。尸体的防腐技术在古代可是很珍稀的技术,往往需要用到大量的香料。这些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可以如此大规模的普及。
直觉告诉我,很可能跟地下冒出来的水有关。这些人,是不是集体喝了那个水呢?
在我乱想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了出来,并没有尸变。
新宋王的尸体被放在地上,正面朝上,露出了脸。没什么奇特的,就是中规中矩的长相。古时皇帝的长相在史书记载中都是很奇特的,比如朱元璋,传世的画像中那张脸活脱脱一个鞋拔子。据说还出过天花,满脸都是麻子。奇骨贯顶,隆鼻如蒜,拱嘴如猪,好好的一个皇帝,这长相都能当表情包了。当然,朱元璋本人未必长这样,这都是政治需要,有人认为那张画像是清朝人给画的,是为了丑化朱家人。也有人认为是朱元璋故意安排人这样传的,为了彰显自己的不一般。古人在这方面的想法很是雷人,刘邦就一直说自己斩的白蛇是白帝之子,陈胜吴广搞事之前也得有狐狸叫,好像不加点神叨的情节就不能成事。
难怪新宋王最终没能建立大王朝,看来是长得不够奇特。他的脸被水泡了几百年,非常的白,透着点淡青色。双手交叉捂在肚子上,手下有一个石匣。之所以俯身的时候这石匣不会掉进水里,是因为石匣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线,和他的十指连在一起。
钟馗的眼睛亮了,那石匣的大小,看起来刚好能装下一个玉玺类的东西。金线缠绕的方法很复杂,为了不破坏尸体,他只能耐着性子一点点地解。我看了一会儿很无聊,扒在石棺前透过水去看底部。虽然水很清澈,可惜还是看不到底,只有深邃的幽暗。
虽然我对玉玺没兴趣,可其他人都死死地围在尸体旁,范冲和谢宓肯定是居心不良的,我怀疑他俩会在打开石匣的那一刻动手,凭谢宓的身手,抢了就跑的话别人未必拦得住她,范冲就悬了。再说金柱手里还有枪,得掂量掂量。
最后一段金线解开,钟馗的手都在抖。珍而重之地将石匣拿下来放在地上。可是他摆弄了半天,没有打开。
那石匣从外观来看,只是最普通的材质,可是找不到一丝缝隙,就像是一整个石头。好像根本就是实心的,无法打开。钟馗拿着摇了摇,里头也没有东西晃动的声音。石匣方方正正,六面都是一样的,分不清正反。
什么情况,新宋王抱着一块石头下的葬?
钟馗脸色不好看了。
我们也觉得奇怪。能够被新宋王带在身上的陪葬品,一定是非常珍贵的。这石匣子肯定是另有玄机的。
“别着急,再仔细看看。”范冲宽慰道:“这应该是个机关盒。不然说不通。”
钟馗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开关,只是在一面发现了一个直径只有零点三公分左右的孔洞。
“这应该就是它的锁。”范冲接过来看了看:“钥匙做的像一根针,非常精巧。我们得有钥匙才行。”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不过是个石头盒子,摔碎了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范冲掏出一把小刀,闪着寒光,看起来很锋利:“先不说会不会把里头的东西摔坏。”他用刀在那个小孔上钻了半天,刀尖都钝了,连点石头粉末都没钻下来:“这石头材质看着普通,其实坚硬无比。摔在地上连点痕迹都不会有。”
新宋王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黑色殓服,样式简单,我们几乎快把他扒光了也没发现长得像钥匙的东西。
石匣的尺寸摆在那,钥匙一定不会太长,既然身上没有,最大的可能是在身体里面。金柱把自己的包裹垫在新宋王的脖子下面,让他的头向后仰,这样可以防止口中有机关,在被触发以后将东西掉进肚子里。
钟馗捏开新宋王的嘴,发现了一枚珠子。拿出来后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奇异的光彩,很像传说中的夜明珠。珠子中间打通了一个细细的小孔,一根金线穿孔而过,顺着舌头的方向延伸至身体深处。钟馗轻轻地往外拽了拽,只拽出来几公分就拽不动了。
“卡住了”钟馗换了几个方向都没用:“如果是针样的钥匙,很容易卡在身体里。”
那金线太细了,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如果强行拉拽的话,很容易断掉,就更没法找了。
“我来。”谢宓活动着手腕,接过尸体,我好奇地看着,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女生比男生手巧,不过这种情况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吧。
出乎我的意料,谢宓直接把手塞进了尸体的嘴里,越来越深,不一会儿竟然到了手肘处,开始旋转着摸索起来。我叹为观止的同时感到深深的恶心,把手顺着尸体的嘴塞进去摸东西这件事,不说我的手有没有那么小,光是想到会摸到各种奇怪触感的不明器官,就足以让我望而却步了。
谢宓摸索了一会儿,开始往回退胳膊,完全退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手和胳膊上都是不知成分的黏液。新宋王的嘴巴被她撑得大大地张开,像是798艺术区的喊叫甬。
我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扶着一个金甲护卫吐了一阵,这群王八蛋只关心那把钥匙,根本没人管我,还是我自己找了瓶水漱的口。
那把钥匙已经被钟馗用特殊的布料擦拭干净了,果然如同一根针一样,又尖又细。难能可贵的是这么细的小东西还能做出不起眼的弯曲,像是一把被缩小了无数倍的金蛇剑,不认真看都看不出来它不是直的。这东西确实和现代的钥匙很像,原理是相通的。打造这么个钥匙本身对工艺要求就很高,更不用说镶嵌在石头里的锁了。难为那些工匠,是怎么做到让那石匣看起来天衣无缝的。
钟馗一点点地把钥匙插了进去,到底了以后捏住针的尾巴轻轻一转,只听见一阵细微的机括运作声,那石匣咔哒一下,并不是翻起盖子,而是从靠近底部的地方裂了一条缝,如同托盘一般,托着一块玉玺弹了出来。
钟馗恶狗扑食一般将那玉玺抄在手里,向后跳出两步,金柱和张渔护在他左右,三人满是戒备地盯着范冲和谢宓,倒是没人在乎我。
我冷眼旁观,现在传国玉玺现世,又有几人能忍得住诱惑。谢宓身手虽好,但是张渔也不简单,这种凶恶之人能活到现在,没点过硬的本事是不可能的。金柱这小子看似寻常,其实也是好勇斗狠的主。更不用说不显山不露水的钟馗,一直以来以儒雅中年人的形象示人,人畜无害一样,可是既然敢亲自走这一趟,想来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了。
谢宓没做什么大动作,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如同一只蓄势待发扑杀猎物的豹子。这女人身材很好,原本很诱人,这会儿却释放着杀意,好像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可以用来攻击。
范冲将那把小刀子反扣在手心,笑了笑:“这是做什么?钟老板对我们姐弟俩不放心?”
钟馗三人如临大敌的架势,和谢范两人比起来确实有些反应过激的意思。他目光看向手里的传国玉玺,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道:“怎么会,不放心的话,也就不会请你俩来了。是我太激动了。你们两个也是,这是做什么。”他示意金柱二人放松,随手把玉玺放进了金柱的包里。“这块太乱了,看不好,不如咱们出去以后找个地方再好好研究。”
这托词实在是太过敷衍,不过范冲也没计较。
钟馗想着要岔开话题,回头看了看石棺道:“从石刻上的内容来看,这水是有神奇功效的,虽说起死回生和长生不老很扯淡,但似乎治病疗伤还是可以做到的。要不要试一试?”
这话是对张渔说的,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石台下面还有一个病重的张踩水。
张渔看了钟馗一眼,显然对他这个时候还能记得张踩水很是感激。他和金柱顺着钩索爬下石台,将昏迷不醒的张踩水捆在绳上,我和范冲一起拉了上来。
解开绳子以后,应该扔下去让他俩上来,可是范冲犹豫了,不知道想到什么看了谢宓一眼,后者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
他俩的小动作很快速,但没有逃过就在一边的我。我突然想到,现在石台之上只有钟馗,我和谢宓范冲四个人,如果他俩突然发难,很有可能制住钟馗来要挟金柱把东西交出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俩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范冲把绳子扔下去让张渔和金柱爬了上来。
张踩水的状况非常糟糕,他胳膊上的红色疹子已经蔓延到了上半身,脸上潮红,额头烫得吓人。一直在喘粗气,嘴唇都干得发白了。高烧不退的话,这个人就废了。
张渔掏出自己的水瓶喝光,从棺材里接满就想给张踩水灌下。我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感,冲上前抓住他的手:“你想好了,这几万具尸体中毒而死,很可能和这个水有关。这一口灌下去,要是能治好他还行,若是让他中了毒,后悔都来不及。”
张渔挣开我的手:“还会比现在更糟吗?他这个样子,撑不了多久的。就算把他带出去,送到医院人也烧坏了。死马当活马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我听了以后也是怅然,他说的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这些盗墓贼做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更不用说别人的了。
张踩水连基本的吞咽反应都做不了,张渔只能捏开他的嘴,硬生生往里灌,大部分水都流了出来,喝下去的估计没多少。
灌完了水,张渔将他放到一边,还细心地给他垫了个包,让他躺得舒服些。这水的功效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发挥作用,我和金柱就到一边去抽烟。
新宋王的尸体还扔在一旁,张着大大的嘴巴像个异形一样,好像在无声地控诉我们这些人对他做的事。我看得心烦意乱,干脆蹲下身去看石台上的纹路。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石棺里突然传出了声音。像是一颗石子掉进了里面,溅起哗哗的水声。
我吓得手一哆嗦,烟头扔在了金柱的手上,烫得他一声惨叫,范冲他们已经摆出了防备架势,对着石棺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