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宫

    和我猜测的一样，钟家的新出路，就是赞助地质勘探队。

    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口号提出来以后，对矿产资源的需求飞速上升。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勘探专业变得非常吃香。若是发现了大油田或者煤矿，立功，受奖，表彰，一应俱全。

    当时最大的问题是，我国的勘探设备和技术，要远远落后于国际先进水平。当时想要购买国外设备，需要使用外汇。我国的外汇储备不多，要攒着购买更紧缺的物资。

    钟家抓住这个机会，赞助了两个研究所，为其名下的多支勘探队提供设备和技术。只要有了接触的机会，凭钟家的财力，想要收买勘探队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带着做些私事，自然不难。

    我心沉入底，我爸的那支勘探队，钟焱夹杂其中，那肯定是逃不过了。我爸，也被钟家收买，做了盗墓贼的帮凶吗？

    看我脸色难看，范冲也不再多说，我们三个闷头赶路。和大坝背道而驰越来越远，我发现路两旁有了些许不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越发明显了。有些破旧的烂掉的看不清楚本来面目，不知道是什么器皿。我甚至看到了简易的灶台，也不知道这地下有什么可烧的，从山外搬柴火来做饭也太费劲了，难不成这里还有个小煤矿？

    越往里走，生活痕迹越明显，可以看出来这里是聚居区。到底是提前知晓，还是逃到这里以后才发现的天赐宝地就不得而知了。我倾向于早就发现了，刚好给了他们战场逃跑的退路。

    在一处民居里，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像锯子。锯齿长而稀疏，我试了一下，也不是很锋利，那东西虽然坚硬，但材质不像铁，要不然这里水汽浓重，空气也流通，早就该生锈腐烂了。锯齿的触感很是黏腻，像是上了油。

    范冲接过去摆弄了一会儿道：“这不是锯，这是梳子。”

    “哪有这么大的梳子，这梳子齿之间的缝隙也太大了吧，大象也要用不上啊，再说大象长毛吗？”我很是质疑他的说法。

    范冲解释道：“你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衡量。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男女，是没有剪头发这一说的。我看过几具保存完好的古尸，头发和脚后跟齐平，又多又长。古人也不会天天梳洗打理，打结是很正常的事。这么大的梳子，这么稀疏，用来刚好。”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些道理，随即觉得有些恶心。“我靠，这么说的话，这锯齿上的油皮岂不是陈年头油？”

    范冲憋着笑不敢再说话，我腻烦地把那梳子扔掉，同意了他的说法。因为我刚想通一件事，这地下是没有木头的，锯子没有用武之地。“那你看这东西是用什么做的，我看不像木头，也不是铁器。”

    范冲也不知道答案，谢宓插嘴道：“这是鱼骨。”

    好家伙，这么大的鱼骨，鱼得有多大，从身形比例上推断，至少得两米长。

    见我不信她的说法，谢宓也没多少，我们继续埋头赶路。这些简易的洞穴民居是与那条河平行修建的，这也符合古时候人类的生活特征。历史上的古文明，必然是沿河而生，日常生活，耕种狩猎，全都与水脱不开关系。

    就我个人而言，其实并不想与他俩待在一起太久。我是跟着钟馗来的，而这两位明显对钟馗没安什么好心。他们把钟馗描述得那么厉害，我就不信钟馗对他们没有防备。万一钟馗怀疑我被策反了，对我也起了坏心，我可没谢宓那么厉害的身手自保。我告诉自己，接下来谁都不能信，我来这的目的只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至于他们能发现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我没有兴趣。我就倒腾点旧报纸和邮票还打眼亏本呢，你给我个古董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

    沉默的旅途又继续了半个小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惊讶这片地下空间的广阔。经过最为密密麻麻的一片聚居区后，眼前豁然开朗，我看到一堆篝火在前边亮着，总算是到了。

    钟馗和其他三人都围在火边，我看到他们几个身上都湿透了。看我们赶到，钟馗面色有些难看地问道：“怎么这么久？”

    我摆摆手瘫坐在一旁，示意自己没力气说话，一半是装的，另一半是确实累得不行。谢宓的体力不用说，范冲也是扮猪吃老虎，他一副书呆子样，运动起来比老虎还猛。

    “谢姐把他从河里救出来后，手电被淹坏了，这小哥惊慌失措之下跑进了山体里的通道迷路了。我回去找了好久才把他们两个找回来。”范冲笑呵呵地解释，把责任都推给了我。我也没揭穿他，因为真实的内容对谁都不利。

    张渔难得的没有对我表示鄙视，他面色凝重。我喘息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也落水了？”

    张踩水可怜兮兮道：“你们落水以后，因为有谢小姐在，我们就没担心。原本想将船停好等你们，可水流突然变急，船被带着往来时路走。为了不耽误时间，钟老板和我叔叔决定继续前行，分出范小哥去找你们。可是没想到，我们后来又遇到了意外，船翻了，大家都掉进了河里。”

    我心说真是淹死会水的。张渔那么能装逼，居然在这么一条不是很汹涌的河水里翻了船，还在长江上捞尸呢，差点就要请人来捞自己。

    “什么情况，你叔叔你俩不是老把式嘛，这也没风浪，怎么还翻船了。”我虽然知道张渔不好惹，但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想放过，于是出言挤兑他们。

    钟馗接话道：“不是水的事儿，是水下有东西。这回可能真被你说中了，这里可能有大鱼，是鱼把船顶翻了。”

    真会给自己找补，我笑了笑没说话。一艘皮划艇，上面坐了四个壮年男人，接近六百斤的重量，被鱼给顶翻了？什么鱼，鲸鱼？

    范冲和钟馗凑在一起，两个人嘀嘀咕咕，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矛盾的样子。我心说范冲这小子要么演技太好，要么心计太深，这种读书好又心眼多的人最可怕了。

    钟馗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离火光较远，灰蒙蒙的看不太清，在雾气中有一些黑色的影子，非常的大，像是某种巨兽张开大嘴择人而噬。

    范冲打着手电，朝那片雾气走去，等他走到那片黑影之下，我才看清那是什么，不禁倒吸冷气。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依托着山体修建而成。整体样式正是古代建筑，我从电视剧里看到过，应该是宋朝的风格。建筑的主架构是山体，其他部分都是靠两人环报那么粗的柱子支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应该是被腐蚀了的关系，现在看上去一片漆黑，当年应该是有壁画和雕刻的，只是如今色彩都没了。

    这是一座凌驾于半空中的宫殿。

    从山脚下到宫殿之间，有四排阶梯，是直接在山上雕刻而成的。范冲站在台阶前，仰头望去，这一副场景看上去很是壮阔。

    “那，那是什么？”我惊讶于这座建筑，竟然有些结巴。

    范冲观察完回来，沉思片刻道：“从建筑的风格来看，是宋朝的产物，应该是当年那支逃兵到这里后修建的。整个地下空间看过来，这里最为壮观，我猜测是当年那位自立为帝的新宋国国主，为自己修建的皇宫。”

    地下皇宫。

    我对古代皇帝的权势，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民居都是依靠天然溶洞改造而成，一点木质结构都看不到，而这里却有如此之大的一座皇宫，动用的梁木还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从外面运进来的。那些苗人发现的宋人身影，想来就是在山间砍树吧。

    钟馗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没敢乱动，还是等你过来掌掌眼再说。大家休息得怎么样了，没问题的话，咱们上去看看？”

    我的小腿肌肉在抽搐，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如此难得一见的景象，我并不想错过。

    火光跳动，映照在众人的眼中，显得明亮异常。我分不清那是单纯的反光，还是这群寻宝者的兴奋。

    大家收拾好东西出发，踏上石阶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火堆，在这片漆黑的地下世界，它比我身边的这些人更能给我安全感。

    站在皇宫的脚下仰望，更能感受到它的壮阔。它比故宫之中的每一座宫殿都更大，更高，更宽阔。正要迈上石阶，范冲突然道：“等一下。”

    这座宫殿所在的位置很空旷，他的话带起了一阵回声，显得很洪亮。我们不解地看像他，发现他蹲在地上，手电照向石阶，在看着什么。

    我们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只看到了一层灰尘。正要发问的时候，范冲俯下身对着灰尘吹了起来。挥开漂浮的尘土后，一些痕迹暴露出来。

    我看的很清楚，那是一排排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