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巴丁潭
钟馗闭目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渔倒是颇有兴致地跟着音乐敲着鼓点，他的小侄子张踩水看起来有些蔫，好像还没醒酒。
谢宓依然没摘墨镜，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出神。我腹诽了一句，这娘们可真能装。
主持人登台报幕，今晚的演出名叫《密洛陀》，这名字我还真知道是什么意思。
广西是少数民族聚居区，以壮族，瑶族，苗族为主，自古以来就有丰富多彩的神话传说。都安瑶族自治县的这一支瑶族，叫做布努，在他们的神话体系中，地位最高的那位神就叫密洛陀。
密洛陀是开天辟地创世造人的女神，整个世界都是她创造的，事迹有点像盘古和女娲的结合。因为瑶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语言，所以她的事迹都是通过《密洛陀古歌》代代相传下来的。
我曾经收过一本汉字版的古歌，但是配上音乐后总感觉不太对味儿，今天倒是有幸听原版。
少数民族的歌舞往往热闹非凡，形式大于内容，尤其是加上现代的灯光和乐器，总有些喧宾夺主的感觉。我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气势恢宏，可惜听不懂。
香猪烤好了以后送到桌上来，我尝了几块觉得有些腥，肯定不是纯种的香猪。其他几个人看的津津有味，我和金柱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无聊。
“走啊，回去喝酒？”我站起身邀请金柱，他也笑嘻嘻地和钟馗打过招呼起身。我俩在旁边的夜市打包了烤串回去喝冰啤酒，感觉比香猪好吃的多。
“你管钟馗叫叔，是从哪论的？”我啃着鸡翅膀，和金柱碰了杯酒。
金柱爽快地对瓶吹了一半，“嗨，就是这么一叫。我小时候爹妈没了以后街上瞎混，机缘巧合认识了钟叔收留了我，从此就跟着他了。算一算快10年了。”
我啧啧称奇，“还真是有年头了。这么说钟馗还是个大善人，他生意做得很大？”
金柱迟疑了一下道：“钟叔心肠是挺好，就是命不好，家里人遭了磨难。这几年生意不好做，他也不容易。”
我想起钟馗那几辆迈巴赫，看来人与人之间的不容易也是有很大区别的，我生意做得也不容易，开的是二手别克，人家不容易开的是奔驰。
金柱喝酒爽快，不代表没心眼，我问起这次广西之行的具体安排，他就推脱说不知道不清楚，再多问几句他就装醉跑了。
隔壁房间是书呆子范冲，到现在我还没跟他说过话。金柱跑了我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收拾一下洗个澡，又躺床上睡觉了。
因为睡多了，醒得就特别早。日头刚刚露脸我就出了门，在院子附近闲逛。昨天白天太热，晚上太黑，我还没来得及观察附近的环境。
南方山峦连绵，此起彼伏，都安县也不例外。我们所在的这个院子占地虽然不大，却是附近最气派的一处，正好坐落在两山相夹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和北方农村家家户户挨着不同，这边的宅院相互之间都有些距离。
村里的人不多，游客们昨晚玩的尽兴，这么早不可能起得来。几个老人聚在树下闲聊，我听了半天发现听不懂。干脆挑了小路去晨跑，最近总被人说身体不行，我很不爽。
乡村的空气质量真不是盖的，我抽惯了烟的肺喘起气来颇有醉氧的感觉。
回到院子里洗漱完，大家又聚到一块吃早饭。张踩水更蔫了，我取笑他酒量也太差了。
张渔冷哼了一声：“我侄子不是醉酒，是缺水。”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钟馗接茬道：“快了，东西今天肯定能到，最迟今晚咱们就开始行动。”
张踩水听了以后眼睛里都放光了，乐呵呵地吃饭。
钟馗看我一眼，示意我稍安勿躁，我有些不耐烦，他这两天总搞这种故弄玄虚的事。在场的人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行动的内容是什么，这种像傻子一样被瞒着的感觉很不好，他却低头吃饭不再理我。
吃过饭刚回房间，钟馗就跟着过来了，见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他也不恼：“你还真是个急性子。我现在就跟你说说具体安排，省的你费劲打听。”
我一听就知道，金柱这小子肯定把我昨晚套话的事跟他说了，真不是个东西，酒场上的话还乱传，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板娘叫阿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她有我们想要的线索，我也在她这里求证了一个关键消息。”
“什么消息？”见他开始说正事，我也跟着正经起来。
“她见过你爸，一共3次。分别是在92年，00年，08年。”
我神色一凛，这正是那三盘录像带对应的年份。想了想，我觉得有些不对。
“你是不是让她蒙了？间隔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钟馗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张照片：“她没有蒙我。因为他们每一次来这里，都是她家接待的。最初的一次，她的父亲就是勘探队的向导。”
我看了看照片，是黑白的，不过保存的很好。照片上的一个女人依稀能看出来老板娘的模样，那会儿还很清秀，看来她家的伙食的确不错，这些年胖了不少。和她挽着手站一块的也是一个女人，笑意盈盈，温暖动人。
是我妈。
我有些激动，我妈走了以后，我很久没翻看她的老照片了，怕勾起回忆，最近却接二连三地看到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据阿茹说，他们那支探险队，前两次来都是8个人，去的目的地也是同一个，叫巴丁潭。”
我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钟馗指了指外面：“就在那边，那个小山坡下边就是。巴丁潭是潜水胜地，连接着地下河，水下的形势错综复杂，这几年潜水热起来以后，不少人跑到这儿来玩。可惜，美则美矣，却是吞人的猛兽，有好几个再没回来。”
钟馗说的没回来，是真的没回来，连尸首都找不见的那种。我也想起来了巴丁潭的传说，还是一个收藏界的驴友跟我讲的。
巴丁潭其实不算太大，所以称不上湖。他有一个好朋友当年来这边潜水，来的时候高高兴兴，回去以后如丧考妣，就是因为同队的人里有一个在这失踪了。
“根据我哥的日记，我确信他们进了巴丁潭。所以这次的行动，就是要潜进去，沿着他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我要搞清楚，水下到底有什么，让他们不顾危险来了一次又一次。”钟馗面色严肃：“但是这件事仅凭咱们两个，危险太大，所以我找来这几个人做帮手。”
我想起张渔和张踩水，他们两个是玩水的行家。那谢宓和范冲呢？一个娘们一个书呆子又有什么用。
“你的水性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你就负责在岸上守着，我们下去就行。”钟馗率先点着了烟。
“没问题，放心吧，反倒是你，一把年纪了还冒这个险？”我没逞强，在健身房办了卡以后，器材没怎么玩，游泳馆却没少去。一方面是游泳轻松，另一方面是，游泳馆那块儿女的多，穿的还少。
钟馗点点头，叹了口气：“不亲自下去一趟，我是不会甘心的。再说我怎么就一把年纪了，潜水这方面我是专业的，有证。”
钟馗所说的东西下午运到了，我跟着去搬货，发现是一套套的潜水设备。
行动的时间定在晚上。巴丁潭总出意外，当地提高了管控措施，潜水要在管理员的陪同下进行，最多两个小时。按照钟馗的估计，我们的行动时间不会太短，所以没法在白天进行，只能趁着晚上没有人偷偷溜进去。
一向胃口不错的张踩水晚上一口东西没吃，张渔也是，其他人吃得也都不多。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见我停了，张踩水笑嘻嘻道：“崔哥，晚上要下水，少吃点好，不然会难受的。”
看样子大家都知道这个说法，我闷闷不乐地出去抽烟，看到钟馗正在和老板娘说些什么。
夏天的白天真的很长，直到晚上8点过才算黑了下来，今天没有演出，很安静。我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头上抽烟，等着行动时间的到来。
按照钟馗的嘱咐，大家下午都睡了很长时间的觉。这会儿精力充沛的很。我醒了以后，想着该做些什么准备，又发现自己压根就没带什么东西，只好往身上揣了两包烟，打火机也摸了好几个。老板娘说是防风的，不知道防不防水。老烟民都这样，能多带就多带，要不然没有安全感。
晚上10点半，所有人一起推门出来，到车旁分装备。
“为了不引人注意，车不能开过去，东西就得靠大家自己背了。”金柱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这会儿有些认真，我和他开了一句玩笑他也没理我。
我判断不出来装备的好坏，看张踩水的样子应该是不错。想来也是，钟馗那么有钱，在这种要紧事上更不会亏待大家。我摸了摸潜水服，心头的不安被压下去一些。
每人分了一块夜光手表，对过时间以后就朝着巴丁潭的方向出发。装备的数量非常多，我有些手忙脚乱。
却抑制不住地涌起兴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