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发
我“妈呀”一声,下意识地向前一冲再转过身来,只见一道黑影从棺材上飞快地跑掉,跳在了地上。
心脏怦怦跳得我喘不上来气,费力地把锤子拿在手里,这才敢看向那道黑影。
真晦气。
看清了是什么,我放下心来,又忍不住抱怨。
守过灵的人都知道,最忌讳的就是有猫啊狗啊的出现在灵堂。小时候听过的诈尸故事,里头也总少不了猫的存在,在白事上来说,猫是不祥的动物。
手电光打过去,我一下子就辨认出来,是隔壁的那只大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那块丢失的猪蹄在我妈的棺材上。见我用手电对着它,黑猫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嘴里发出哈声。
我低头看了看,果然发现了小脚印。顺着脚印看了一圈,我大概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黑猫溜进来以后,一直趴在“我爸”的棺材下面,等我出去的时候,它跳上香案叼了猪蹄下来,回到棺材下大快朵颐。农村养猫就是这样,什么都给吃,和喂狗差不多,猫粮猫条罐头什么的,不存在的,也没见哪只猫不吃。不知道碰到哪里发出了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等我回到屋里,贴近棺材听声音的时候,听到的是它在棺材底下咀嚼的声音,然后又叼着猪蹄跳到了我妈的棺材上,正好就在我的身后。等我用打火机的时候,火苗吓了它一跳,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狗东西,我低声骂了一句,想想又觉得不对,应该叫猫东西。
把那块猪蹄扔过去,黑猫戒备地躲开,看我没有后续动作,半天才过来叼上,从塌掉的墙跑掉了。
被一只猫给吓了个半死,我有些哭笑不得,又庆幸没人看到。猪蹄在棺材上留下了些油渍,我回车里找了块毛巾擦起来。
棺材上有一层灰尘,和油渍混在一起,很好擦。擦着擦着,我发现有些不对劲。
棺材的木料和用漆都是很不错的,在灯下显得很有光泽。可是擦掉了灰尘以后,棺材盖上居然有几处黑斑。
斑点并不大,如同水滴一般,用力地擦拭后发现,已经渗入到了里头,擦不下来了。把手电筒的光调到集中模式,我研究了半天,还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棺材的其他部位也并没有同样的发现,只集中于这一处。
如果是木头或漆的问题,应该还有别的地方也有问题才对。
我起了疑心。我一直专注于我爸身上,没想过我妈的棺材会有什么问题。
仔细地查探过后,果然有些不对劲。盖子和棺身之间,连接得不是很紧密。
我转过身比对了一下我“爸”的棺材,果然一模一样。
我妈的棺材,也被打开过。
我恍然大悟,既然我爸有问题,我妈有很大可能也有情况。紧接着又有些悲哀,我的父母,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在瞒着我。
已经是后半夜了,村里安静得有些吓人。我把工具重新找了出来,对着我妈的棺材开始动手。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动作就熟练了很多,没想到我居然在这种事上有天赋。
开棺盖的时候,非常轻松,我更加确认它曾经被打开过。深吸了一口气,我定睛朝着棺材里看去。
疑惑?解脱?
我说不上来当时的心情,最终化作自嘲的一笑。
棺材里是空的。
和另一具棺材里虚假的尸体不同,我妈的尸体干脆不翼而飞。
人死了以后,腐烂的过程中会产生不明液体,这些液体会和衣物,其他的陪葬品粘在一起,搞得棺材里乱糟糟的一团黑。但是眼前的棺材里,原本垫在尸体下的被子干干净净,看不出被污染过的痕迹。
有几种可能,要么压根就没装过尸体,要么就是没等到腐烂就被拿出去了。
从棺材被打开过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后来拿出去的,想来也是,不管是谁用的手段,下葬的时候,里边应该还是有的,不然会很麻烦。
我把打火机找回来,点了根烟,在昏黄的灯光中思考着这一切。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我爸,给我妈下葬以后,他独自在老家呆了几天,只有他有机会。
现在的问题是,我掌握的消息只能推理到这一步,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无从推测。
我需要更多的线索。
将棺材复原,我回到车里躺下,头疼得厉害,我需要休息。每隔一个小时定一个闹钟,提醒自己起来续上香。想想又觉得有些可笑,两具棺材里一具是空的,一具里装的不知道是谁,我还想着上香。这么两具棺材埋在祖坟地这么多年,要是祖宗真的地下有知,估计会被气得再死一次。
因为闹钟的关系,这一夜睡得不是很舒服。一段一段的短睡眠根本起不到休息的作用,反倒是做了好几个梦,梦里头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无一例外地都有我爸我妈的出现。
天还没放亮,院子大门被敲响,村长把我喊醒。
“走了走了,先生给看的时辰快到了。”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大家伙来到新选的坟地,并没有说出真相。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和他们说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有人发现异常,重新下葬很顺利地完成了,看我状态不好,村长拍拍我的肩膀:“熬了一夜就不行了?大侄子你得多锻炼锻炼了,你们城里人不都讲究养生嘛。”
我苦笑着应下来,草草地吃了一口饭就告辞了。回市里的路上给钟馗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发,就等我的消息了。“你只需要带好随身的东西就行了,换洗衣服什么的不用准备,我都帮你买了。
我有很多的话想说,又觉得钟馗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只能强行压下倾诉的欲望。
把车还了以后,我原本想着回铺子里再休息一晚,却发现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试探着给钟馗发了个短信,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黑色的迈巴赫很快就到了,我上了车,钟馗打量了一下:“你看起来很憔悴,这两天没睡好?”
没睡好是真的,但憔悴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个。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以后我突然有了些安心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为了探寻一个秘密而焦虑。
没有去广西的直达航班,钟馗买了中转的航班。拿到机票的那一刻,我看到目的地叫河池。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是下午4点多,我们需要先飞北京,中转广州,最后才能到目的地。
半夜11点多到的广州,一下飞机,热浪来袭,空气中的潮气让我有些不适。
钟馗安排得很妥当,一辆同款的迈巴赫等在机场外,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就将我们送到了威斯丁酒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不上细细品味广东的早茶就又赶到了机场,又是2个小时的航程,飞机降落在了金城江机场。
我已经将钟馗归类为霸道总裁,以为依旧会是一辆迈巴赫,没想到这次是一辆中巴车。
看出我的疑惑,钟馗笑道:“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得用大点的车,走吧,大家都到了,都在等咱们。”
大家?
我有些疑惑,上车后才发现,除了司机以外,车上还有四个人。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两分开。
坐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六,面色蜡黄,病恹恹的样子,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我和钟馗上车他也没看一眼。挨着他的男生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留着寸头,脸上都是痘印,看起来坑坑洼洼地,笑嘻嘻地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没理他,转头看向另一对。他俩和我年纪差不多,男生很清秀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看书。这么热的天穿着一件休闲西装外套,我默默地嘲讽一句,又是个大尾巴狼。
那女孩很有意思,一副大大的墨镜遮盖了半张脸,依然能看出来长得不错。有些奇怪的是,她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座椅,不知道在看什么,就连我们上车,她也没转头看一眼。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离开他们几排远,来到前边坐下问钟馗:“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钟馗正翻看着一本画册,是河池市下头都安瑶族自治县的旅游宣传册,听我问话,头也没抬道:“回头跟你解释,都是自己人。”
我跟你算什么自己人,我白了他一眼,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似乎并不是一趟简单的寻密之旅。
这两天着实给我累得够呛,想集中注意力思考问题也做不到,汽车发动以后,我学着那中年男人一样,把头靠在车窗上看风景。
广西的风景真的很美,高速路两侧的山上郁郁葱葱,是北方很难见到的无穷绿色。只不过看久了审美疲劳,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路变得不好走,上坡下坡个没完,没一会儿就头晕脑胀。
我把脑袋缩回来倚在座位上,极力地忍着想吐的冲动。又过了很久,车缓缓地停下,我第一个冲下车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