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要说，李娇娇，对不起
“你跑的那么快，我有些头疼呢。”
清凌似水的声音俨然成了男人最大的恐惧，他匐在地面，抬头仰视着笑面如春的男子。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他惹上了一个疯子，面似佛子，却是恶鬼的可怕疯子。
“啊！——”
猛地，一阵剧痛如闪电般从脚踝传递到身体各个角落，男人试图再次站起，腿脚却没了知觉。
他忍痛回头，看见裤角一片粘稠的赤红，如蛛丝一般的锋利银丝嵌进脚踝的血肉，连着脚筋一起被挑断了。
“这样便能好好说话了罢。”段青莲笑吟吟地再次将糖兜递到他面前，“道歉。”
“对不起！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男人颤抖着身体，拼命地朝石地板上猛磕。
“不是向我，是向它，要说，李娇娇，对不起。”
嵌在血肉里的银丝牵动几下，又是一阵剧痛，男人咬着牙，冷汗涔涔冒下。
“对不起！对不起！李娇娇，对不起！”
段青莲托着下颌，眉眼温润的看着已经磕到血肉模糊的男人，神情如俯视受着苦难凡人的佛子，平澜又悲悯。
可面上与行动却相差甚远，他还是绞断了男人的脖子，慢悠悠地站起身。
果然，杀人才能让他平静。
段青莲抿起唇，眉眼弯得温柔，心里那阵躁郁平复了大半。
那仅存的女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只敢用余光窥视白衣斑驳的男子。
段青莲偏头，似乎是想起了还有一个活人，他长叹一声，扯回浸在血泊里的剑线。
“公、公子，饶命……”女子发觉他的靠近，颤巍巍的求饶。
血迹斑驳的外袍被褪下，段青莲用未染血迹之处擦拭着手上的血渍，他睫羽略垂，眉眼轻弯：“请问，你知道哪处可解情爱之事么？”
“呃？”女子愣了一下，又磕磕巴巴地回道，“公子，可、可以去听风馆看看。”
他将染血的外袍随手丢掷一旁，干净的手把略带斑驳血渍的糖兜系回腰封，红润的薄唇微弯，“多谢。”
岳府。
李娇娇骂骂咧咧地走在廊下，段青莲把她丢在屋顶与那些顶着她名字的猫儿大眼瞪小眼，最后屋顶上的肉干吃完了，猫儿也跑了，就剩她一个人在上头晒太阳。
要不是一个脚滑从屋顶摔下来，她现在还在上边晒肉干呢。
她气得走路都不自觉地踩重了脚步，一路朝自己的房间回去，气归气，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早上栖善寺的事她得赶快写信通知一下沈云澜和方知意，很可能跟那群黑衣人有关系。
李娇娇折了方向，刚要走出走廊，忽听一声茶盏俱裂的碎响。
她顿住，又回退了几步，声响就是从这房间内发出的。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门：“抱歉，打扰了，有人吗？”
……
无人应答。
“是阿钦在里面吗？”李娇娇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屋内突然有了动静。
“请进。”
不是岳钦的声音，而是一道柔和的女声。
李娇娇突然想起，岳钦说过的阿姐，来了也有好几日了，打个招呼也是好的。
想着，她推门进去。
刚踏入房间李娇娇就有些绷不住了，房内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靠门开的那点光才微弱的看清里头的简单布局。
一床一榻，茶桌圆凳，唯一的窗被一块巨大的黑布掩盖，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说不上的味道，有些像东西陈旧的腐霉气味。
“请关上门！”
一点微光恰好照在床榻，榻上坐着的女子用衣袖遮住了脸，似乎很怕阳光。
李娇娇赶紧关上门道歉：“抱歉，抱歉。”
房内又恢复了黑暗，李娇娇只在黑暗中听到女子的脚步声，而后立在月门两侧的宫灯被点亮，这才又看清了房内的格局与点灯女子。
“你是阿钦这几日经常说起的娇娇姐姐吧，我是阿钦的阿姐，岳慕。”
岳慕合上火折，将灯罩盖回，转头冲李娇娇莞尔一笑。
姐弟的血缘关系果真是有羁绊的，岳慕与岳钦长得有六分相似，眉细眼柔，只不过岳慕少了岳钦那份乖巧朝气，看起来十分恬静淡雅，不知是不是错觉，岳慕看起来有些僵硬，但说不上来具体。
但她还是笑着回道：“岳姑娘，你好，本来第一天就想来见见你的，只是阿钦说你身子不好，就没有来叨扰。”
岳慕的身体看着孱弱的很，她扶着桌沿坐下，掩着惨白的面庞微微一笑：“无事的，娇娇姑娘请坐。”
李娇娇挽着裙摆坐下，房内压抑的黑暗令她全身都不舒服。
“抱歉，娇娇姑娘，我的房间可能让你不舒服了。”岳慕轻咳了几声，又缓叹出一口气，“只是我的病不能见光，阿钦便把房间都封了起来。”
看着岳慕仿若迎风弱柳的模样，李娇娇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理解的。”
她的模样逗得岳慕笑了一声，细眉柳目一弯，好看得似春绽的花：“阿钦这几日总是提起你，说娇娇姐姐长得漂亮，性子也好，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岳慕夸得真诚，应李娇娇再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长得嘛还算能凑个亮字，性子，嗯……
“对了，听说与娇娇姑娘一同来的还有个段公子是吗？”岳慕又问道。
李娇娇点头，提起段青莲，她就想到今早的事，气的牙痒痒：“是，他叫段青莲。”
“段青莲……”听到段青莲的名字，岳慕的眼神暗了暗，轻喃了一遍。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抵在桌面的手指微屈，顿了半晌，又盈出笑容：“听阿钦说，姑娘与段公子关系十分要好，我身子不好，不便与他相见，可以与我说说他么？”
“他吗？”李娇娇眨了眨眼，虽然奇怪岳慕问段青莲做什么，但还是回道，“他长得挺好看的。”
……
“岳慕等着李娇娇再开口，却见她捧着茶杯正品茶品的入境。
“没了？”
李娇娇放下茶杯：“没了。”
“……”
岳慕也没想到，李娇娇回答的这么耿直，“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乌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岳姑娘想知道什么？”
“娇娇姑娘不要误会。”岳慕叹了一声，苦笑道，“我只是囚在这房间太久，太久未见过鲜活的人，未亲眼见有趣的事，许是太勉强你了，抱歉。”
岳慕的话让李娇娇硌了一下，也是，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没有勉强，岳姑娘不要误会才是，我只是在想该说他什么。”
岳慕提起茶壶给李娇娇添满了茶水：“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想听听。”
“好。”李娇娇应了一声，挠着脑袋开始回忆。
“他这个人心眼真的不怎么样。”
第一次见面就想杀她，在归林镇时带着她一起跳崖，还有今天，今天把她丢在屋顶。
“但是呢，他也很好哄，一吃东西就便得不聪明了，说说好话他也不生气了。”
一想到段青莲两回在投喂下变傻子的模样，李娇娇不禁弯了弯眼睛，感觉并没有很久，但是却了解了段青莲这么多了。
“还有，他很喜欢猫，碰见猫儿跟换了个似得，可比对人好多了。”
“人无完人，听娇娇姑娘的语气，段公子倒像是个良善的人。”岳慕垂眸道。
良善……李娇娇觉得这两字与段青莲是触不可及的距离。
段青莲以杀人为趣，人不是惧他就是想杀他，起码良善之人不会如此，他的童年与记忆，亦或是现在，每一个人都说他肮脏，说他没有心，说他是邪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并未有何不妥。
可李娇娇却有些抗拒这些在他身上的标签。
段青莲一直喜穿白衣，白色与他相配，是干净的，他也有心，亲吻他时，他的心会跳得略快，他虽不是好人，但也不是所谓的疯子。
“我也觉得他很好。”
李娇娇回答时，眼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怜意，像化在水中的凝冰，一圈一圈的融进清水，化在岳慕心中泛起波折。
“那，想必段公子是心悦娇娇姑娘吧。”
“啊？”
岳慕的话有些猝不及防，李娇娇怔了一下，“不是……”
回想一下毫无建树的数值板，那1点的好感度她想哭。
“不是么。”岳慕提起茶盏，茶水倒入杯中的声音在昏暗的房内略显沉凝，“可阿钦说，段公子很在乎你。”
……
沉寂了一下，她又开口。
“那你喜欢他吗？”
这下，李娇娇完全愣了。
这句话只有段青莲本人问过，每次回答她都有个“攻略”和回家的借口让她毫无负担的说喜欢，但突然除他以外的人问，她答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