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此星辰负良夜

    张平不放心让苏己一人，执意要跟去。那少年带着苏己和张平穿过大厅往后面去了。苏己和张平跟着少年绕道烟雨楼的后身，那里还几排平房。

    前面的看起来整齐一些，大约龟公、管事、大厨这些人住的地方，后面的就窄仄多了，应该是下人和帮工住的地方。少年疾步将两人带到了一个房门前，低声叫了声：“黑子哥，黑子，快出来。”听到里面有响动，就匆忙走了，怕离开太久被龟公责骂。

    张平叫了声“小子回头”。那少年回过头来，正看到一钱银子飞到自己眼前，便伸手接了，道声谢，喜笑颜开的跑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蓬着头肿着眼，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黑子扫了一眼苏己和张平，一言不发的带着两人转到房屋后面。这些低矮的房子后面居然藏了一个小小的菜园，别有生趣。种着些张平叫不上名字的菜，木架子上爬着一架长长的墨绿色的瓜。

    张平饶有兴趣的转了转，问道：“你种的？”黑子点点头，蹲到篱笆旁边的石头上，等着他们发问。这汉子看起来倒是老实巴交的，苏己也犯不上拿出官家的威风来吓唬他，便也捡了块干净石头，蹲下身来问道：“秋雁的事情老哥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吧。”

    黑子说道：“雁儿死了，现在也没啥可瞒着。她刚来的时候，总被人欺负，我多少能护着她点，我还痴心妄想给她赎身，没想到……”

    听到这里张平和苏己脸上均显出了诧异之色，这和潜入停尸房里的那人说的非常相似。黑子自顾自的低头继续说道：“她后来变成了花魁，咱也高攀不上了。”

    “但她有事儿找你，你还是两肋插刀呗，也不想想这事儿该不该干？能不能干？”

    黑子把头沉的更低，半响才好像辩解似的说道：“我原来也不知道会这样，都怪小燕儿那个倒霉弟弟……”

    说话间仿佛被凉风惊扰，黑子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眼前出现了那个少年鬼魅妖异的眼神。少年纤细的手指点在黑子的喉咙上，甚至都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让黑子心惊胆寒到两腿战战。

    黑子晃了晃头仿佛要把少年形象从脑海里驱除一样，接着说道：“大老爷，我就是帮着运了几次麻袋放到荒郊野外，剩下的就不知道了。要不是案发，我都不知道运的是尸体。”

    苏己问道：“你运了几具尸体，都分别运到了哪里？”黑子说运了五具尸体，地点也说的分毫不差。苏己问他往杨林镇的后山那里运了多少具尸体？黑子很确定的说就一具。杨林镇便是双儿的和另一个女孩的尸体发现的地方。

    苏己又接着问道：“那些女孩子是怎么被带到烟雨楼来的？”黑子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沈耀宗骗来的。毕竟长得人模狗样的。”

    张平有些奇怪的问道：“尸体运出城的时候，都没有人检查么？”“这位差爷新来的吧，没有人检查烟雨楼的车。”黑子说道。

    张平虽然知道世上多是官商勾结之事，但一个妓院能有这么大的排面，确实也是出人意料了。对于这种事，苏己心中不平，面上也不好看，但这也远非他的职权能解决的，还是得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便说道：“大人，黑子是重要人证，我得把他带回衙门去。”

    张平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现场勘验有我呢。这次要多加防备。”张平担心的沈耀宗在牢里被杀的事情重演。但响鼓不用重锤敲，这句话对于苏己来说再贴切不过了。苏己脸上发烧，急忙低头称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烟雨楼里华灯初上，笙歌已起，被晚风断续送过来，别有一番韵味。张平和苏己不由放慢了脚步。菜园子在整个院子里最僻静的角落，那几排下人住的房子里也还没有点灯。

    灯火稀落之处，星空格外明亮。张平抬头看了一眼繁星初现的晴朗夜空，居然也有了些感慨，说道：“如此星辰良夜，就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溜达，有点辜负美景呀。”

    一转头，看到苏己正似笑非笑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见他回望，笑着说道：“那我刚才应该跟着白大侠搭伙来着。”张平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之后，笑骂道：“嘿！你小子居然也学坏了哈。”

    两人说笑了几句后，气氛又严肃起来，但两人之间的因着上下级关系和苏己的谨慎所产生的距离感确实也拉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