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起波澜

    库房里光线有点暗，偌大的长棚里堆满了淘汰下来的旧桌椅，颜色都是黄色或红色，都编了号，样式也都差不多，桌子基本是两头柜，而椅子全一样，都是上世纪的东西，现在已经全部淘汰到了这里。人们都说大学发展快的表现是招生人数多，其实发展快的更应该是大楼和大器械设备。参观校史，改革开放前学校只有几栋楼，最高的也只有六层，现在，学校几十层高的楼有几栋她没数过，有多少大型设备她也不清楚，但院长的办公室，已经现代化得让人惊叹，四五米长的老板桌，上面摆放的大屏幕电脑就有三台，打印传真复印烧水呼叫等等更是一个不差，就连办事员的桌椅，也都换成了老板桌高背靠椅。但这些设备都是学院买的，学院办公室主任马静静让她到后勤处来领，后勤处说只有这些淘汰下来的，想要哪种随便拿。毛小妹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她也不想太在乎。有一个办公桌，在学校就算有了一块阵地，也有了一个根据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个办公桌只是一个起点，以后，一切皆有可能，以后院长的办公室里很可能就是她的办公室。

    辅导员就是管学生的，来时她让班长叫四个学生来抬桌椅，结果班长叫来了八个大小伙。看着堆积如山的桌椅，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毛小妹让大家散开找，看能不能找到好的不太旧的。

    在一个套间，有学生发现了皮椅子和大桌子，一声惊呼，大家都跑过来看。皮椅确实好，椅面的牛皮足有半厘米厚，虽然磨破了两个小洞，但包皮的铜钉仍然闪闪发着金光，而桌子，木头不知是什么木料，金黄闪亮得能照人影，落了一层灰，也遮盖不住岁月打磨出的金子般的颜色。就要它了，桌椅都要。

    抬到院子里，正在下棋的保管员说要登记一下。看到皮椅和宽大的桌子，保管员立即跳起来大声喊：“谁让你们进小库房的，这是解放前的古董，全校最早的十把高档桌椅，都是当时校领导和名教授坐的，你看看那是什么材料做的，现在就剩这么几把了，学校要当文物保存，快放回去。”

    大家惊得直伸舌头。只能重新挑选。也没什么挑头，但大家还是对比一阵，挑出了满意的桌椅。

    一人抬一条桌椅腿，大家一路说笑哄闹，一派轻松愉快。孟小风的心里突然一跳。上小学时，也给新来的老师抬过桌子。那次就一张桌子，十几个学生抢着抬，有的挤不上去，就推搡起哄，一时间抬桌子变成了抢桌子游戏，你抢我夺跌倒爬起，她的脚也被桌子砸破了，但老师就是不管，一声不吭，笑眯眯地跟在后面乐。那时她没想过老师为什么不管，现在明白了，新老师肯定是自豪兴奋的，也许是兴奋得傻了，心情肯定和她此时一样，满满的幸福，满满的成就，满满的高贵，满满的人师之豪迈。也许还远不止这些。堂堂大学，真的是可谓之大，大气派，大规模，大发展，大前途。现在，在这个大地方，终于有了一张自己的办公桌，这张桌子不仅仅是桌子，也是舞台，也是地位，也是俸禄，也是她今后的人生。而且给她抬桌子的，是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大学生，而且都是学院学生干部。她突然想哭，努力控制，眼睛还是湿润得一片朦胧。

    当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曾激动得一夜无眠，想象着大学的大门，大学的高楼，大学的教室，大学的宿舍和食堂，怎么想都是神秘莫测，都是前程远大。那晚她只好数数字入睡。今天，她竟然成了这里的主人，一切高大和神秘，都属于自己，而且那些和她当年一样怀揣梦想睡不着的学子，要成为她的学生。

    桌椅抬到辅导员办公室门口，马静静却出来急忙制止，好像倒车指挥员让停车，然后用命令一样的口气说：“抬到研究生会办公室去。”

    毛小妹上前解释说：“不是学生的桌子，是我的办公桌。”

    马静静说：“这我知道，辅导员办公室放不下了，你在研究生会办公室办公，研究生会一般没人，你在那里也安静。”

    她一下有点发懵。她是聘任的辅导员，人事处的介绍信上明确写着待遇和本校辅导员的待遇相同，怎么能在学生办公室办公，而且全院只有两名辅导员，办公室又那么大。毛小妹解释说：“学校已经发了文件任命我为辅导员，在学生办公室办公，上面又没有辅导员的牌子，学生可能找不到我。”

    马静静显然生气了，说：“但学校的文件写明你是聘任，没有正式编制，就不能算正式职工，而且让你去学生办公室办公，和待遇没有关系，是别的辅导员不让你进去。”

    毛小妹的心一下像被谁撕碎了一地，她愤怒得满脸通红。马静静的话也说得太不把人当人了。好像马静静对她有股敌意。感觉就是在刁难。她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三年读研她是学生干部，和辅导员马静静有不少的交往，有次马静静的女儿发烧，还让她在医院陪了一晚，马静静没有道理恨她。以后的工作，她也威胁不到她，她应该不会和她作对。再说了，在哪里办公由学院安排，别的辅导员有什么道理说不要别人进来。也许是何为的事传到了学院，也传成了情杀或者什么。她不敢再争辩，也无法再争辩，只能忍住眼泪示意学生把桌椅往研究生办公室搬。

    几个学生也一脸垂头丧气，但他们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再抬起桌椅找研究生会办公室。

    研究生会办公室要下一层楼，门上方研究生会办公室几个字特别醒目，而且门是开着的，里面并没有人，可见马静静早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但这个门上不可能再给她挂一块辅导员办公室的牌子。这算什么事情，在这里办公，不伦不类牛头不对马嘴。

    名不正就言不顺，以后怎么能管理学生，又怎么充当学生的老师，又怎么当辅导员。毛小妹恼怒得不知该怎么办。但她觉得这不会是学院的决定，学院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辅导员办公室那么大的房间，只有两个人，怎么也能再放一张桌子。

    这件事得向导师反映一下，看导师是什么意思。她喘几口气，给导师打电话。

    听到导师熟悉的那声应答，毛小妹一下像委屈的孩子对父母诉说。导师突然打断她的话，说：“学生工作归学院书记管，我不好干涉。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独挡一面了，以后这种小事你就不要再依赖我，而且一些小事也不要再计较，你现在重要的是工作，在哪里办公又有什么关系，做人要谦虚低调一点，谁都知道你是我的学生，我这个院长以后也不好照顾你，你们辅导员都归书记管，你去找找吴书记。”

    浑身的血又往脸上涌，大脑也一片轰鸣，一个感觉却清醒地在头脑中闪现：导师已经很厌恶了，导师已经认为她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导师已经认为她是一个难缠的人了，导师也认为她这样已经够好了，而且导师也认为他已经尽了最大的责任和努力了，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再纠缠没完没了，已经很不懂事很不知足了。看来，她在导师心里，就是一个真正的累赘和负担，就是一个讨厌的包袱。可她还以为他就是她一辈子的恩人，一辈子的靠山。

    冷气在毛小妹的全身流淌，身子也像冻僵在那里。

    是的，她不应该再有所要求，她更不能和别人比，因为她是临时工。

    但这事也是为了工作，如果在办公室这样的问题上都泾渭分明，那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去做，怎么能做。

    感觉这事就是马静静一手导演的，就是她不知为了什么而这样做。导师说这事归吴书记管，当然要向吴书记反映一下，如果是学院的意思，那她就认了。如果不是，吴书记自然会管。

    学生们仍然都默默地看着她。她转身上楼，快步往吴书记的办公室走。

    门半开着，书记吴子民在电脑前忙。她敲敲门走到他桌前，吴子民站起身让她坐下，并不问她有什么事。

    套间办公室宽敞明亮，红色的地板光泽耀眼，大老板桌，真皮大座椅，和院长办公室差不多，只是少了一台电脑。毛小妹无声地坐下，努力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在叙述时也述说了理由。吴子民静静地听着，直到她不再说等待他评判，他才站起身，说：“我去问问。”

    显然吴书记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毛小妹一下有了底气，她紧紧地跟在吴书记的后面。到了马静静办公室门前，她突然觉得一起去不好，马静静也下不来台。她急忙返回到吴书记办公室，站在那里等待吴书记回来。

    吴书记很快就回来了。吴书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也让她坐下，说：“事情我不好直接给你说，但她们有她们的道理。道理虽然不对，但我也不好反驳她们，因为她们已经决定了，事情也这样了，我也不好强迫她们改过来。要不你先凑合着呆一阵子，过一阵再有人员变化我再调整。”

    吴书记竟然也没办法。但从吴书记不高兴的样子看，显然也是碰了钉子，至少是马静静没给他面子。让她不理解的是，马静静只是院办主任，书记管人事，也管全面，怎么就管不了马静静，马静静凭什么敢不听书记的。但毛小妹什么也不能说，但她感觉到，学院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以后的工作，也会有很多困难，她也很难像她想的一样开展工作。

    看着毛小妹沮丧的脸色，吴书记避开她的目光说：“有些事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但以后你们还要相处，我告诉你也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以后怎么交往你心里就有了底。你不知道，有些事我也是没办法，你可能不知道马静静的来头，我只能偷偷地告诉你，她的亲爹，是科技厅的厅长，学校领导调她到咱们学校，就是为了多弄点科研经费，因此人家也是学校的特殊人物，学校也把人家当财神供养，你说我怎么能指挥得了人家。但她也有她的理由，她说辅导员是直接教育引导学生的，打铁需要本身硬，辅导员更是要言为人师行为示范，她说别的辅导员听了你的那些事，都说你不配当辅导员，也不愿意和你坐一个办公室办公。”

    毛小妹几乎要晕倒，大脑也轰鸣得听不到什么。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学校，也不知是怎么传来的，是谁传来的，究竟传成了什么。导师不可能向她们说什么。突然想到何为是学校十几年的老学生，从本科到博士，整整在学院学了十三年，在校时间比许多老师还长，学院几位老师都是他的同学，何为出这么大的事，学院不可能不知道。倒把这事忘了。毛小妹全身冷得冰凉，但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现在，整个事件都传成了情杀，学院当然也会是这个版本。

    看着毛小妹的脸惨白成了白纸，吴子民起身给她泡一杯茶，放在毛小妹面前说：“这种事确实是让人没有办法，确实也很难让人洗清。但你要振作起来，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你翻开历史看，你就知道历史上的冤屈多如牛毛，面对被冤枉，有的人能够头脑清醒，不屈不挠还能保持奋斗状态，把冤屈当成教训，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逆势而上，最终成了大业。但有的人就不行，总是沉浸在冤屈中不能自拔，甚至像祥林嫂一样整天诉说自己的冤屈，这样只能自甘沉沦自己给自己戴上枷锁。人生一辈子，总会有挫折和不如意的地方，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太在意。如果你想知道组织的意思，那我也说说我的看法。我们看人，不仅要看她的过去，更要看她的现在和未来，劳改后出来，那也得工作，也得当正常人来看待，也得给予更多的关怀。所以我们的看法是不忘历史，更着眼于未来，关键是看你未来的表现。而对于你自己，你应该是吃一堑长一智，我希望你不要把过去当成包袱，要把过去的都当成经验教训，当成人生宝贵的财富，不仅以后再不犯错误，还要激励你更好地约束自己，修正自己，加强自己的修养，成为一个更完美的人。从个角度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你要振作起来，重要的是吸取过去的教训，忘记过去的怨恨，努力工作，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来说服别人。”

    她读研究生时，就很敬佩书记的讲话能力。但从他的话里看，他也相信她有错误，是她的错误才导致了何为杀人。她觉得有必要详细说一下事情的全部过程，必须得说清楚事情的全过程，说清楚了，领导也就明白了，领导明白了，领导信任了，下面的人也就明白了，也就信任了。毛小妹从找工作开始说起，细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吴子民听完叹口气，喝一口茶，再叹一声，说：“人活着，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坎坎坷坷跌跌撞撞在所难免，就像我，在别人看来，我活得很风光，但我的酸甜苦辣，谁又能知道，谁又能理解。但不管多苦多累多委屈，泡一壶茶，慢慢品一口，香气浸润到肚里，你一下就能感觉到生活的美好，感觉到浑身的轻松，所有的烦恼，也会被茶香冲消。如果再细想，人活着，苦与乐，都是相对的，也是互相转化的，更是自己感觉的，比如那些知青下乡，当时那么苦，简直坚持不下去了，但现在回味，他们又觉得乐趣无穷，而且是人生的一大笔财富。还有你们女人生孩子，生孩子很痛苦，但想想一个小生命将从自己的肚子里来到人世，多苦多痛，心里也是甜的。当然，苦和乐也没有严格的界线，打篮球很累，你抢我夺，但都觉得很乐，就像现在让你去学生会办公，感觉不公平委屈，但在那里没人对你指手画脚，也没人比你更高一等，你的心情就是愉快的，如果和马静静在一起，她们低看你一眼，她们会指使你批评你，你可能会有更多的痛苦。所以说，今天的事，对你来说，也可能是一件好事。再说了，什么事情都有变化，马静静不可能一辈子就坐在那，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当辅导员，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变化的，你要有耐心，耐心等待着变化，在变化中等待机会。所以说，人生就像这一壶茶，不要急，不要争，得慢慢来泡，得慢慢来品，然后慢慢来享受。不急不争，你就能品尝出人生的滋味，也能品尝到生活的美好，才能享受到人生的乐趣，才能使生活的苦恼减到最少，所以说，减少烦恼的最好办法，就是想得开，看得清，放得下，摆得平，然后化苦难为甜蜜，化悲伤为欢乐，化消极为积极。”

    感觉吴书记有点话痨，感觉他说的都是神灵说的话，道理也深奥普世，但她面临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烦恼，更不是一杯茶的事情。当然，吴子民也快要退休，而且已经是教授博导，已经登到了顶峰，学术上也再不可能干出什么，他是该坐下来享受品尝了，所以看待一切事情，都不是什么事情。而在精神境界上，也许他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已经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而她，还没有什么东西让她享受，生活就是荆棘和南墙，她连半杯茶都没有，她能品尝到的，只有生活的艰辛和痛苦，而且痛苦就是痛苦，艰辛就是艰辛，都是硬梆梆的物质，想把痛苦转化为欢乐，那就得把脑子转化为稀饭。再看一眼吴书记，感觉再不会为她做什么，更不会给她调一间办公室。她只好站起来，给吴子民鞠一躬，说：“谢谢吴书记的教诲，我一定要好好干，不辜负你的期望。”然后转身出门。

    吴书记说：“我费心泡的茶，你尝都不尝一口，说明你还没放下，疙瘩还没解开，这样可不好，也不像有肚量有智慧的知识分子。”

    她只能坐下来品茶。

    感觉心乱如麻，茶也有点苦，只能慢慢小口喝。吴子民说：“味道不错吧，你得慢慢品，不能自己气自己，想不开，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心情放松，一切就品出来了。”

    毛小妹说：“吴书记，可我心里就是难受。我本来想拼搏，想靠我的本事，过上好日子，也为社会创造财富，可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了这个样子，大祸从天降，我怎么能想得通。”

    吴子民说：“我说过了，人生难免有意外，如果人的一生都是按部就班平平淡淡没有变化，就像日月星辰每天都是那么运动，那人活着有什么盼头，有什么活头。所以人活着就是磕磕绊绊。但面对磕绊，事在人为，为事就要往高处看，往远处想，只有往高远的目标走，你才能看开磕绊，才能达到高处。从目前看，你是跌倒了，但只有跌倒了才能爬起来，才知道跌倒的痛，才再不能跌倒，才知道怎么来防跌倒，才知道怎么把阻力当成动力，奋发图强，努力追赶，在别人休息散步的时候，你就不知不觉超过了别人。另一方面，人生的路不是直线，而是迷宫。会办事，有智慧，路走对，也许几步就能走出来，反之，只能原地转圈。”

    感觉吴子民又要说那些车轱辘话，毛小妹急忙说：“您一直是我们的榜样，我会努力向您学习，也会努力向上攀登。”

    吴子民说：“你要努力学习怎么工作。在工作方面，我有许多话要给你说，也有许多工作给你安排。”

    安排工作当然得认真听，可惜没带笔记本。毛小妹坐直身子，做出一幅聆听的样子。突然记起一位思政课老师的话，说去找领导，一定要带上笔记本，不管领导说什么，你都要虔诚地做笔记，就像老师讲课你们要做笔记一样。但她没带，只能将身子再前倾一点。

    吴子民喝口茶，清清嗓子一脸严肃说：“学生工作，是学校的重点工作，工作千头万绪，最终都要落实到学生这里，所以学生工作千头万绪，情况也错综复杂，许多事情看起来平凡，但责任重大，弄不好就会惹出乱子，几次全国性的乱子，就出自高校，所以学生工作无小事，不仅要热情心细，还要有勇有谋，还要富有爱心，还要有服务意识，也要有家长意识，学生的一切事情，你都得管，在学生那里，你就是常用的四个电话号码：学生遇到困难，你就是110；遇到危险，你就是119；遇到问题，你就是114；遇到病痛，你就是120。而且你得经常深入学生宿舍，了解学生的情况和动向，随时发现，随时处置，而且还要检查卫生，检查安全，检查早操，监督指导学生干部工作等等，这些，你都得慢慢学，慢慢想。”

    吴书记是老资格的政工干部，要求肯定要严格一些。这么高的要求，她不知能不能胜任。她不禁有点担心。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不知哪里来的话，说一位大师去世时，要弟子按他说的去做，而不要按他做的去做。这话应该有一定道理，言行合一，始终是人类共有的难题。照吴书记说的去做，但能不能做到，尽力去做就行了，吴书记当然也无法做到言行合一，但他是领导，必须要把能说的该说的都说到，至于你做到做不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她一口喝干茶，再站起身，认真虔诚地说：“吴书记，我记住了，我一定要按照您的教导去做，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把工作做好，让您满意，让学校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