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女尸
“周伯伯瞧上的人还有求不得的？”有人调笑道。
“据我爹所言，那位段公子十分钦佩大人巾帼之风，非衙门的差事不去，为此我爹还感叹许久。”
周子越说罢，视线又看向楼月，道：“我还只道我爹过于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大人当真是得了个宝。不过要我说这段公子虽然丹青了得，今日这龙舟赛可未必能有万分胜算，这水上赛事不比挥墨作画，大人你说是吧？”
楼月故意忽略他话里的调笑，似个无事人一般频频点头，笑道：“周公子说未到最后一刻不可妄下定论，此局……本官自然不好说。”
她说罢，视线循着最热闹的方向落到那河中龙船上，定定落在那熟悉的黑衣上。
稍稍落后了一点。
她手扶阑干，沉静微笑，心里头自然是没有十足的胜算。
眼看着就要接近，那前方的龙头船忽然打了个方向，正好就撞在了段如风他们的船头，将他们生生给捣转了方向。
楼月瞧着有个红衣男子转头看了一眼，又快速转过头去，那船便再度与段如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知道那群人没安好心，果然使上诈了。
“那红色的队伍似是有意为之。”
一旁有人看出细节，不禁道了一句，又好似意识到什么一般，忙笑道：“不过这等激烈的龙舟赛，倒是头一次遇见。”
周子越：“所谓兵不厌诈，既是赛事，只要能达到目的，便也算不得有意。”
“那是那是。”
“既是有夺竹球这么一说，用些合理手段自是可以的。”
那明显的阻碍还合理手段？
楼月笑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没想段捕头也有失算的时候。”
这话才落下，只见段如风那龙头船很快便打回方向，又再度追了上去。此刻他们离终点还差了一小段距离，另外那艘龙头船已经靠在了终点那立柱旁，一个红衣男子从船上跳下，攀上了那终点的立柱，动作轻快的正往顶上攀爬。
眼见着他就要靠近那顶上的竹球，段如风他们的龙头船也靠了边，那旁边的龙头船见他们靠过来，正要将船打转方向不让靠近，一个黑色身影已经从船上起身，借着船岸飞跃出去，楼月瞧着那背影便知道是谁，心头不禁也替他捏了把汗。
段如风往上攀的时候，那红衣男子已经拿到了竹球，见段如风也上来，嘴角不禁咧了起来，他将衣摆扎在腰间，亮出右脚上锋利的刀尖，一手抱着柱子便飞快向下滑，直比段如风所在的位置。
“段捕头当心！”
下头有人忙出声提醒，转头就指着旁边那艘龙头船上的人：“你们使诈！”
“这怎么是使诈？规则有说不许带利器？”
“你！”
楼月站在画舫上瞧不见那终点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两队在立柱边似是产生了争执，又见那立柱上男子滑落而下，心中大抵是猜到了些许。
兵不厌诈？这都差点没站在她头上撒野了！
她暗自冷哼一声，视线缓缓投向远处，眸色渐沉。
段如风只觉眼前有光闪过，他冷笑着撒开手，踏着石柱飞速向上，正迎上那极速落下的人。
他踏在那红衣男子肩上，一把便将他手中的竹球夺了，那红衣男子没料到他速度这般快，又被人夺了竹球，忙从怀中掏出匕首，冲着上方的段如风划去。
顷刻之间，段如风抱住石柱将下半身腾空，旋了几圈后与那红衣男子正面交锋，每一脚踢过去都丝毫不留情。
楼月看的瞬间心情大好，转头见周子越面色凝重，不禁笑道：“周公子这随侍想必是没少跟着你出生入死吧，身上竟带了这般多的利器。”
周子越干笑一声，却不好反驳她，转头见那边段如风一脚踢在了那红衣男子头上，人也跟着落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周子越一手拍在阑干上，“这怎么还动起手了？”
“兵不厌诈嘛~”楼月笑道：“这夺球游戏，周公子可看的过瘾？”
周子越嘴角微微抽动，笑的有些尴尬。
“段捕头好身手。”黄崇之在一旁笑道：“那一招青云直上，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他这般一说，周子越更不好多说什么，一双眼只恨恨的朝着那边看去。
那红衣男子从水中挣扎起来，被龙船上的人拉了上去，他恨恨看着段如风手拿竹球下来，利落的落在龙船上，不禁咬牙切齿：“拿到了竹球可未必能走！”
说罢便与旁边人说了一声，齐齐将船靠近，正好就挡在了段如风那艘龙头船前面。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呐！
楼月暗暗冷笑，远远便见那边段如风的船绕着那石柱转起了圈，另外那龙头船一心想拦他们，便也跟着向反方向追了上去，这般周旋了几个回合，段如风忽然让人调转方向，另外那龙头船始料不及，正待调转方向，段如风已经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啊，段公子他们回来了！”
珠颜在一旁忍不住高呼了一声，被楼月一个眼神看过去，急急忙忙便伸手捂住嘴。
楼月心中自然是有几分得意，可这般当着周子越的面表现出来，确实不太合适，她手指敲在阑干上，心中回味着方才段如风那出其不意的一招，越想越觉得过瘾。
再度将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红衣男子的龙船已经追了上去，两条龙头船很快便又碰了面，他们如今失了竹球，已然是如那疯犬一般，逮着肉便咬，七个人都将那划桨伸到段如风他们那龙头船上，竟是动起手来了。
“周兄。”
黄崇之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无奈道：“这龙舟赛本是个热闹事，作甚还动起手来？”
周子越面上也有几分过不去，他道：“这……我也未曾想过会这般，这些人真是愈加放肆了！”
说罢忙差了一旁等候的随从过来：“快去岸上知会一声，可别真伤了和气。”
他原本还说岸上有人随时看守着，如今下头都动起手来竟也无人出声阻止，等他这话传过去，下头还不知是何光景。
她才这般一想，那边河里头又听扑通一声，楼月忙看过去，只见原本河上的两艘龙头船无端翻了一只，河里几个红色身影扑棱着，连那龙头船也被翻了个身。
“噗！”
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旁几人侧目来看，许是没见过她这般少女模样，一个个面色好看的紧。
“咳咳……”
楼月忙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说道：“本官先过去看看，暂且先告辞了。”
“诶，此事何须大人亲自过去。”
“梁兄说的是，大人无需亲自过去，那边有人过去帮忙了，这次落水，想必也是失误。”
楼月原本是想找个机会溜走，这下倒是也不好动身告辞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处，看着那边河水失神。
“啊！死人了！”
忽然河岸上有人大声惊呼，楼月心头一惊，心想落个水而已，不至于弄出来人命吧，忙将视线看过去，却见段如风他们那龙头船上横躺着个白色的尸体。
这下不去也得去了！
眼看着她神色一变，一旁黄崇之忙吩咐将画舫靠了岸，楼月匆匆从画舫下去，快速朝着段如风他们那停船的位置过去。
“大人！”
衙门的人已经将尸体给捞上了岸，宋子戚等人也赶了过去，将一旁围着看热闹的人纷纷错开，楼月见章一尺守在外头等他，忙问：“什么情况？”
“是具女尸。”章一尺道：“方才那些人落了水，说是有东西掉进水里便下去寻，上来便说下头有尸体，段捕头他们这才去将尸体给打捞了上来。”
“女尸的手脚上都绑了沙袋，这才沉到河里没人发现。”
楼月闻言面色一紧，忙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宋子戚带着人将尸体围在中间，楼月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那地上躺着个被水浸得发白的女尸，如章一尺所说，那手腕和脚腕上均绑了沙袋。
段如风正蹲在那女尸边上查探，他一身衣裳都被水浸湿，头发上的水滴落下来，打在那女尸脸上，楼月不由愣住，忙上去问道：“可能看出死因？”
段如风匆匆转头过来看她，“是溺水而亡。”
“溺水？”
楼月疑惑，“寻短见竟还绑着沙袋？只怕这事没那般简单，快将尸体送回衙门，让高仵作再细验一番。”
“寻短见自然是不想让人找到尸首。”
楼月寻声望去，只见外围处走进来几个红衣男子，那为首的正是方才来时曾大放阙词的那个。
她哼笑：“是不是寻短见，等我们将尸首带回衙门自然能见分晓。”
“段捕头，带尸首回去罢！”
“是，大人！”
段如风挥手，立时便有人过来将那地上的女尸抬起来，楼月也拍了拍衣摆起身，正待越过人群离开，迎面便碰上正走过来的黄崇之与周子越等人。
她道：“各位，今日在这河中发现尸首，为了查明死因，本官还需立刻赶回衙门，这边先暂时交给宋捕快和章师爷处理，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