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起火
楼月倒是没多忧心宋子戚能不能将事情办成，那家伙傻是傻了点，多少还是有点分寸的，于是此事一搁，便没再过问。
翌日，她去衙门正打算问宋子戚昨夜之事，刚到门口就见着几个衙役在往里头搬东西。
“大人早。”
“早。”
楼月笑着回应了一番，问道：“这是搬什么？”
“回大人，这些东西都是段捕头让搬进去的。”
“段捕头？”楼月不免有些诧异，“他搬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一箱一箱的东西往里头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又给衙门送东西了。
那跟他搭话的衙役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段捕头只说让临时搬过来放着。”
楼月正待要问，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见段如风手中抱着几幅画卷走来，他穿着一身白色便衣，连缁衣都不曾换，只是那一身白色衣裳略显脏乱，看着甚是狼狈。
这倒是奇了，竟让她撞见这么一副有趣光景。
心中暗暗腹诽，面上却做了副疑惑之状，又见宋子戚跟崔洋随后跟来，那狼狈之状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不禁问道：“你们这是……？”
“大人。”
段如风朝她走近，“容属下先将这些东西放进去。”
楼月点头，跟着一起往里头走，待东西都放到院子里，宋子戚忙往石凳上坐，叹道：“总算是歇下了，累死了。”
“你们昨夜打架去了？”楼月见他们三人狼狈之态，不禁打趣。
“可不是打架……”宋子戚一番话说了一半猛然收口，他干笑了两声，道：“这不比打架还累，我们三人忙活了一宿，可算将这些东西给救出来了。”
楼月转头看了一眼放在院子里的那几个大箱子，问道：“这是从哪个火场救下来的？”
“大人你怎知是从火场救下的？”宋子戚坐起身来问道。
楼月道：“那上头还有碳灰呢，不是从火场救下那还能是哪？”
“也是。”宋子戚叹道，“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大人，不过大人你只猜中了其一，却不知其二，这些东西，都是从段兄家里搬出来的。”
“段捕头家中起火了？”这倒是让楼月有些吃惊。
段如风用袖子扫了扫箱子上的灰，又将手中几幅画卷小心翼翼放上去，这才转身过来说道：“昨夜出门时家中未曾关窗，想必是灯被打翻了才起了火，我回去时已是燃了小半。”
“竟有这等事？”楼月忙作惊讶之态，“既然东西都搬了出来，想必是房子也住不成了？”
段如风点头，一双眼里露出些无奈，“幸好他们两个帮忙灭火，才不至于殃及他人，只是房子烧了小半，一时也不能住了，我才让他们帮忙将这些没烧坏的东西暂且搬到衙门来再做打算。”
楼月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又似想起什么似的一般，转头问宋子戚：“你们两个怎地也那般巧，竟碰上了段捕头家中起火？”
“我们……”
崔洋看了段如风一眼，本想实话实说，奈何此刻若是真如实说了，怕是惹上不少麻烦事，便应道：“我们昨夜吃酒，离开的路上正巧遇到。”
“是是是，正巧遇到。”宋子戚也跟着附和几句，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心虚。
“正巧遇到？”楼月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着转，转头对段如风说道：“段捕头在此清点一下东西吧，家中遭火可不是什么小事，看看可烧了什么贵重之物。”
“我来帮段兄。”
宋子戚见她终于不再过问，忙寻了借口往一旁去，怎料话才出口，楼月便喊住他：“宋捕快，崔捕快，你们两个跟本官过来。”
宋子戚一愣，转头与崔洋对视了一眼，只好认命的跟了上去。
两人跟到书房，才稍稍将门掩上，楼月就开口问：“段捕头家中遭火，与你们两个有关吧？”
“没有……”
两人同时反驳，都觉冤屈。
楼月懒懒靠在椅上，不疾不徐的给自己沏了杯茶，“据本官所知，昨夜你们两个人早早便离开了，段捕头走的时候，你们早已不知去向，段捕头所住之地本是僻静，别说酒馆茶肆，便是所住人家都没有几户，你们可别告诉本官，吃个酒还吃到他家中去了。”
宋子戚听的越发心虚，虽然去吃酒是被楼月准许的，可他也没料到崔洋会带他去青楼，此番被问，他只觉得万分尴尬，正待开口，却听崔洋说道：“大人，是我昨夜吃多了酒，遇到段捕头时没忍住火气，这才与他打了一架，宋兄将我们拦了下来，本是要和解，奈何这时有人来通知段捕头家中起火一事，我们这才一起跟着去救火。”
这番解释倒是没什么不对，楼月喝着茶水，沉默半晌又问道：“你和段捕头有什么恩怨，怎地还私下里见了面便要动手？”
崔洋顿了顿，内心纠结许久，才终于认命一般说道，“是属下愚钝，想着段捕头才来衙门便得大人重用，我从前便在衙门出生入死，如今却要时时听他差遣，一时觉得不甘，故才犯了浑。”
楼月自然是知道他对段如风的怨念，听他说罢，不禁叹道：“段捕头是才来衙门不假，可先前两桩案子能顺利了结也全靠他，本官也不是公私不分，念着他有功便准了他几日假，现在可好，他假没休成，房子还烧了，本官叫你们过来询问也不是偏心，如今房子烧了的人不是你们，我总要给段捕头一个交代。”
“本官用人向来能者居上，段捕头的能力自然是不错，可你们也并非差了他，我见你们也是真心想立功，这才特意让段捕头暂且休假几日，也好给你们一些挑大梁的机会，没想倒让你们互相猜忌，也是本官思虑欠妥。”
这话一出，宋子戚与崔洋皆是一愣，沉默须臾，崔洋忙开口道：“属下知错了。”
宋子戚是越来越摸不透楼月的心思，见崔洋这般说，也开口道：“可是如今这架打也打了，房子烧也烧了，现下该如何是好？”
楼月道，“房子烧了也不是小事，那些东西放在衙门总是不行，总要先寻个住处吧？”
她看了宋子戚一眼，笑道：“子戚啊，你家那宅子倒是宽敞，倒不如先腾个地方出来给段捕头暂住几日？”
宋子戚闻言一惊，讪笑道：“大人，这真不是我不乐意，我家阿饶本来是好了一些，可先前那桩事又吓到了，这几日连门都没出，这突然塞个人进去，我还真怕他吓到。”
崔洋忙也说道：“大人，我与段捕头的事回头自当亲自同他赔罪，可安排住宅之事，属下也是无能为力。”
宋子戚点头，想了想说，“要不大人你收留他几日吧，我瞧着段兄家中烧的挺惨，怕是也没什么值钱之物了，实在不成就只能住衙门里了。”
楼月一愣，没应他这话，心里头暗自琢磨这事该如何去安排，待想了片刻，才说道：“此事暂且放下，你们先去帮着他打点打点。”
她揉着额角沉思片刻，抬头时见崔洋还立在房中，忙开口道：“还有何事？”
“是有一事，方才不便当着宋捕快的面说。”
崔洋道：“其实昨夜，我是在春归楼遇到的段捕头。”
春归楼是何处，楼月自然是不陌生，她揉着额角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却消减了许多。
崔洋只当这一番话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便也趁机煽风点火：“段捕头与春归楼的蓁儿姑娘私交甚密，昨夜我见着他抱着画卷离开，便疾步追了上去，段捕头步履匆忙，便是我追上去也并未打算与我多说，一心只在那画卷之上，我一时觉得可疑，便想借机跟着他回去，哪知他竟先动了手。”
他道：“大人，我崔洋是看不惯他不假，可对于此事，我不曾有半点虚言，宋兄心思简单，我便不曾当着他的面道出实情，唯恐此事再传到段捕头耳中，段捕头他若是不曾心虚，作甚要与我动手？”
楼月听闻此言，心中也有几分思虑。
她自然是不会认为段如风是那种逛青楼狎妓的浪荡子，却是万分好奇他去那等地方所为何事，他平时当差都穿着缁衣，昨夜与崔洋打斗后又回去救火，这期间自然是没那闲心换衣裳，想来他去那春归楼时是特意回了趟家，又换了一身衣裳，如此麻烦之举，为的想必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如此细心的一个人，竟然会在离家的时候忘记关窗导致起火，倒是很难让人不怀疑。
他想必也知道那日她从章一尺那调人过来是有几分故意，也猜到崔洋对他有怨意，若是真想低调行事，又怎会同他动手？
怕就怕这人什么都知道，昨夜故意让他撞见，搞了这么个大动作让崔洋吃一番哑巴亏，明面上是将崔洋的嘴给堵住了，实际上还不是做一番戏给自己看，让她收了那些想法？
如此，倒还真是个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