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审问
他心急火燎的跑出去，看到崔洋正在院子里和几个衙役坐到一处闲谈，那气才终于没忍住，将几人斥开，逮住崔洋便问：“你又闯什么祸了？！”
崔洋被他问的一愣，“师爷这无端的火气是从何而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大人突然要见你，你说我气不气？！”
崔洋笑：“大人要见我本是好事，师爷为何要气？”
“好事？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以为你那张脸能比段如风？想成为大人身边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斤两！”
崔洋笑容一滞，被他数落的面子挂不住，也冷冷的反驳他：“我比不了，师爷难道就比得了？你现在恐怕是恨急了当初将他安排到大人身边吧？”
章一尺顿时面如锅底。
崔洋见他颇为所动，那语气顿时平和下来，他道：“师爷，我知你后悔，我就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你可曾想过要除掉那个祸患？”
“大人，你这胳膊是真不要紧吧？要不先去医馆看看？”书房里，宋子戚盯着楼月的手臂问道。
楼月摇头，看了宋子饶一眼，道：“我没事，今日景祥楼出了那般变故，衙门里总要有人收拾残局，你先过去看看，顺便送子饶回去。”
“那我便去了。”宋子戚说罢，忙带着宋子饶出门，才走到门口就见着章一尺带着人过来了。
章一尺问：“宋捕快这是做什么去？”
宋子戚摆手道：“大人命我去景祥楼收拾残局，师爷你来的正好，你底下那几个人借我使唤使唤。”
章一尺哪敢说不好，忙笑眯眯应下。
待人走了，他这才敲了书房的门，听得里边懒懒应了一声，忙提着心走了进去。
楼月已离了那太妃椅，辗转到了书案边，视线直直的落到进来人身上。
章一尺笑着过去，“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那我先下去了？”
“你留下来。”
楼月轻轻应了一句，视线越过他落到跟在他身后的崔洋身上。
她道：“崔洋是一直跟在师爷底下做事的，有些话我当着师爷的面说比较妥当。”
章一尺看着她神色不对，心头暗叫不好，他站在一旁不敢多做声，只听楼月说道：“你们许是不知道，章台寺前几日死了个僧人，虽是中毒而死，可死因却很是怪异，我们查遍所有可能携带毒物的东西，却发现造成那僧人丧命的，是一袋从衙门里头送去的米。”
那两人本不明所以，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原来大人这是在怀疑是衙门里头有人投毒？
章一尺刚想开口解释，楼月又道：“那浸了毒的米本是百姓送来衙门的，投毒之人趁着混乱意图毒害衙门的人，奈何那些米误打误撞被送去了章台寺，这才害了那僧人丧了命。今日本官设宴捉拿投毒之人，不巧被贼人挟着逃脱，路上我屡次劝他收手，却是误打误撞听了个有趣的故事。”
她语气放慢了些许，惹得章一尺愈发紧张。
“听闻师爷底下的崔捕快倒是个风流之人，倒是不知你是如何夺了人发妻，险些惹得全衙门人为你陪葬？！”
话音一落，那边两人皆是愣住，章一尺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忙转身问道：“崔洋，竟有此事？”
“师爷你不知道？”楼月捻起桌案的白玉石，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
“这……这我当真是不知道。”章一尺讪讪笑道。
崔洋总算明白了被特意叫过来所为何事，忙开口道：“大人，属下当真不知大人说的那人。”
“不知道？”
楼月轻笑：“原来崔捕快竟风流如斯，记不清那些风流账了？”
“属下不敢。”崔洋道：“只是大人唤属下过来，若是要查探属下私事，那属下当真是冤枉。”
“世间男子多风流，属下不曾偷盗□□，更不曾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大人又为何信那贼人不肯信属下？”
“崔洋你大胆！大人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章一尺忙喝了一声，转头走到楼月跟前，讪笑道：“大人，崔洋口出狂言，还望大人莫要动气。”
楼月笑了一声，道：“本官若是要审你，你此刻来的便是公堂而不是这里，风流不风流的确是你的私事，可滥用私权之事本官还是审得的。”
说罢放下手中白玉石，凌厉的视线落到崔洋身上，待看到他那一丝的慌张时，嘴角也稍稍扬起。
似是极为有耐心，手指轻轻的敲在桌案上，她内心数着节奏，没两下便听崔洋开了口：“大人，属下冤枉。”
“属下并非滥用私权，大人所说的那人，许是欺瞒了大人。”
方才衙门门口在处理两具从外头带回来的尸体，他也是看得清楚的，死无对证，他那别的心思也全都冒出头来。
楼月听他嘴硬狡辩，也只是笑了笑，她道：“你们或许也知道，本官别的本事倒是没有，得了这个县令之职，也全靠家中父兄有几分权势，此处虽离大凉偏远，可若是一纸书信寄去，托他们查几个人也不是难事，你从前跟在廖捕头跟前出生入死，如今却为了一时安乐留在了章师爷跟前，此事若真要查，你没犯事倒是谢天谢地，若是真犯了事，想必他也不会为了个旧部下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她指尖停下，一双眼含着笑意再次看向他，直将崔洋看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自打新任县令来任职之后，他一直都有几分怨怼，章一尺和他皆是县衙的老功臣，不说重用，起码也要看在先前立过功的份上给他们些面子，可是新任县令一来，先是弄了个段如风进来独挑大梁，又塞进来一个宋子戚屡次抢他风头，这不明摆了是要过河拆桥？
衙门里流言蜚语都传遍了，他向来也只当楼月真是看重了那两人的皮囊，背地里也只当这县令是个爱玩乐的，也不曾将她真当一回事，奈何方才她那一个眼神，一席话，无不让他升起几分畏惧。
她一个女子，若是没有几分家底，没有几分权势，如何能得到那皇城带来的一纸任职令？他听闻当初护送她过来的几个侍卫里，有一个还是太子身边的人，如此权势，若是真得罪了她，只怕以后的日子便再不好过了。
细思之后，崔洋只好如实说道，“大人，是属下一时糊涂。”
“属下当初是鬼迷心窍勾搭上了阮阮，可后来我们都是两情相悦，何况阮阮早就与她夫君没了感情，是那个男人他死缠着阮阮不放，甚至是闹到我家中去，我为了给阮阮出气，才带着衙门里头的几个兄弟去打了他一顿，大人明鉴，除了这些，我并不曾做其他事情！”
除了这些？
楼月不禁有几分好笑，勾搭有夫之妇，被人家男人闹了一通就动用衙门的力量去欺压，说的还当真是轻巧！
她哼笑道：“你既知道她有夫君，便不该去招惹她，你们一个个披着衙门的行头，却做出欺恶百姓之事，是嫌这衙门里头的日子太安稳了？！”
一转方才笑意，语气也添了寒气，崔洋吓得忙扑通跪下，“大人，属下知错了，那次属下着实是气糊涂了，除了那次，真再不曾有过！”
“你的风流帐，本官没闲心去听，如今人已经死了，留了个孩子孤苦无依，你若还有几分悔过之意，便让你家那……”
她气糊涂了，突然也想不起那个跟他纠缠的女子名字，章一尺见罢忙在一旁提醒：“大人，是叫阮阮。”
楼月扫了他一眼，转头道：“让你家那阮阮去将那可怜的孩子安排了，说到底也是亲生骨肉，她便算不养，也要让那孩子有个亲戚帮着照料，你们做的蠢事已经够多了，这点事情，无需本官去提点你吧？”
崔洋见她对此事大有几分作罢之意，心中大喜过望，忙附和道：“属下知晓了，属下原本就对他没有敌意，如今他人不在了，属下自当安排好那孩子。”
楼月漫不经心点头，“别跪着了，该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去。”
崔洋忙起身，还未站定，便听楼月转头与章一尺说：“师爷，这几日段捕头需休假几日，衙门里头差事不可耽误，你一会儿便将底下人给段捕头安排几个，段捕头不在的这几日，便要靠他们了。”
章一尺笑呵呵的脸滞了片刻。
虽说他这个师爷底下不该留着太多的人，可他底下那些人楼月之前可从未过问，许是就默认了一般，如今突然要给段如风安排人，这是挑明了要给他个下马威。
他内心风起云涌，将崔洋那惹事精狠狠骂了几遍，这才抬头看了看站在楼月身后的段如风，神情颇有些复杂。
半晌，他才将视线转回楼月身上，强扯着嘴角应道：“是。”
相比那满腹心事出去的两人，段如风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忍了许久，直到看着那两人出门，才开口道：“大人，休假之事，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