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暧昧
“原本不想杀你,奈何你们如此狡猾,这便怪不得我了!”
他提着剑走近,像是凶神恶煞的猎手,等待着杀死自己到手的猎物。
楼月心里升起几分恐惧,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些慌张,她吃力的动了动手指,被这浑身无力的感觉弄的有些狼狈。
如同之前在刑台之上,被绳索束缚住了身子,等待着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结束自己的生命,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心中百念丛生,待那人快走到跟前,她忙开口:“你休要一错再错了。”
男人哼笑道:“什么一错再错,今日你见我杀了人,我就不信你能放过我,楼大人,来世你投个好胎吧!”
阳光从剑刃折到眼睛上,晃得楼月微微眯了眯眼睛,她感觉那剑离自己越来越近,直抵脖颈,好似下一瞬间,她便能感觉到自己血液飞溅一般。
不,她不想死!
她已经不欠谁了,为何还是不能自己把控命运?不甘,当真是不甘!
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剑刃却是从她脖颈边偏离了方向,惊慌的视线里,段如风一身黑色长衫,借着树梢的支撑飞跃而下,快的险些让楼月看不清他的脸。
只听旁边一声痛呼,那男人捂着手腕表情痛苦,那握着的剑也早已落在了地上。
段如风眼神极寒,一把掐在他脖子上,冷冷说了一句:“解药。”
男人从痛苦中回过神,他不曾开口,却咧着牙笑的诡异,段如风心头一震,正要伸手去点他穴道,面前的人已然是咬舌自尽。
段如风的手松了松,猛地捏住他下颚,看着那嘴里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自己的眼睛。
“段……段捕头……”
一声无力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他忙将人撇开,快速跑到楼月跟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稳住瘫软的身子。
他手指微颤的摸到她手腕的脉搏,听到她说:“我……我没事,不是毒药。”
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白皙干净的皮肤上沾了些泥土,甚至还有隐隐掌痕。
他抬手触了上去,将那些碍眼的泥土擦干净,却觉得那掌痕分外的刺痛眼睛。
楼月被他搂着不能动弹,看着他视线里的愤怒,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她弄不清他此刻的心思,却觉得此刻两人靠的实在是太近。
哪怕从前两人同塌而眠,盖着同一张被子,也没有此刻这般暧昧不清,她微微动了动唇,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装死一般,将头撇开了些许。
段如风不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轻轻沾了一指药涂到她脸颊上。
那指尖虽游移在脸颊上,可又像是揉在她心里,她突然忆起那一年,她缠着段如风给她描眉,缠的他实在没了办法,才低身靠近她,持着螺子黛细心描画。
她看着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心头小鹿乱撞,鬼使神差的凑了上去。
段如风原本躲开了些,奈何她不依不饶,两双唇便凑到了一起。
那是她第一次碰到那双唇,如同她想象中的那么软,软得她的心都跟着化了。
她像个登徒子一般笑了一声,双臂一伸,穿过他垂在身前的青丝,攀上那窄而结实的双肩。
“如风,我不想描眉了。”她将唇离开了些许,呼着热气靠近他,再次将唇覆了上去。
这一次,段如风却毫不犹豫躲开了。
她对段如风极有耐心,知道他不重□□,却依然愿意和他保持着君子之交,在她心里,只要这个人一直在身边,她就觉得自己终究会将他感化,她愿意等,可那次,却是真心寒了。
如今他们也是这般靠的极近,好像下一秒就能凑到一起,可先躲开视线的,却是她自己。
她想或许是自己想太多,才会勾起那些往事,奈何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她就禁不住胡思乱想,从前的段如风对她没有半分情谊,如今的他亦是如此,他追上来营救,不过是尽职而已。
“不用了,我自己……”
她想说自己来,可是眼下自己身子都动不了,又怎么去涂药,于是干脆闭上嘴,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大人,你没事吧?”
宋子戚紧跟过来,施展轻功落下,脚才垫地,便崴了一下。
他睁着一双铜铃眼看着那边暧昧靠在一起的两人,脚步踏出去也不合适,收回去也不合适,一张脸上满是尴尬。
他想,自己或许该晚来一时半刻。
“别看了,快来帮忙。”
段如风转过头说了一声,也让楼月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未完全松下,身子忽然一轻,原是段如风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一晃而过的视线里,她看到了宋子戚暧昧的表情。
莫名的有些窘迫。
她像个无骨人,被段如风抱着路过宋子戚跟前,听到段如风对宋子戚说道:“将这两个人带回去,我先送大人回去。”
宋子戚一眼便猜中他心思,忍不住逗他:“这种体力活怎好麻烦段兄,要不还是我抱着大人回去吧?”
楼月更觉窘迫了。
景祥楼的宴席出了这遭变故,大家心里也有些不安,原本盛大的宴席草草就收了场,段如风抱着楼月直接回的县衙,那原本守在景祥楼的人也回县衙当差,见到此等情景,下巴都纷纷掉在地上。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除了打声招呼也不敢多做声,只等人走了才敢小声议论,只是还没多讲几句,一辆马车就停在了县衙门前,宋子戚从马上跳下来,抬手招呼着人过去,“来活了!”
段如风抱着楼月进了书房,书房没有床榻,只有一张宽大的太妃椅,楼月平时午休便都是在这太妃椅上,此刻她气力全失,怎么躺怎么不舒服,直到段如风在一旁给她找了个软枕过来靠着才稍稍缓解了些。
“大人,冒犯了。”
楼月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段如风已经拿了小刀将她袖子割开,那皮开肉绽的刺痛感瞬间都回来了。
待处理了伤口,宋子戚那边也处理好了残局,他过来的时候,身旁还跟着个人,却是他那宝贝弟弟宋子饶。
宋子饶跟着他进门,红着眼角走到楼月跟前,看着她手臂上包着的布沾着血迹,语气里带了些哭腔,“大……大人,对……对不起。”
楼月无奈,想伸手安慰你他,奈何是真动不了,她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方才没吓着吧?”
宋子饶摇头:“没……没有。”
“方才多亏了大人相救阿饶才没受伤。”宋子戚语气正经了起来:“没想到我们戒备森严,竟还是让他带了利器进去。”
“他那利器哪里是带的。”楼月叹道:“方才孩子玩闹也并非偶然,只怕是他故意制造的乱局,趁机寻了利器。”
她觉得这会儿身上开始有点力气了,问道:“景祥楼那边怎么处理的?”
“黄大少爷收拾烂摊子呢。”宋子戚道:“我留了几个人在那帮手,现在人既然回来,想必是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次也多亏了他。”
楼月说了一句,忽然想起一事来,问道:“那孩子……”
“大人一说那孩子我便来气。”宋子戚道:“那男人也忒混账了些,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顾,如今他倒是死了,孩子可怎么办?要不给送回家去?”
楼月神情一顿,叹道:“不必了,如今他家里只剩他一个了,你送回去,谁照顾他?”
“他母亲呢?”
想起马车里那男人说的话,楼月不禁长叹一声:“跟人跑了。”
“……”
室内一时无言,宋子戚干笑了两声,讪讪道:“那……那可怎么好,他才四岁吧,也不知能不能寻到什么亲戚。”
几人各自沉默了一番,忽然门口脚步声急促,没一会儿,章一尺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进来:“大人,大人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表情夸张,只把里头几人看的一愣,宋子戚撇撇嘴,给他让了个道,贼兮兮的凑到段如风旁边,小声笑道:“章师爷比你还上心呢。”
段如风没理他,视线投到那进来的章一尺身上,面上情绪不明。
“这胳膊怎么出这么多血?大人可要紧?”
楼月被他吵的耳朵嗡嗡作响,无奈道:“不碍事。”
“真不碍事?”章一尺那双三角眼都快皱到一起,“听说大人被歹徒劫走,还好段捕头及时相救。”
楼月轻点头,此刻那药劲过去,身子也能跟着动些,她微微调整了姿势,对章一尺说:“去把崔洋唤过来。”
“崔洋?”章一尺一愣,实在没猜透她突然唤崔洋过来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立了功?
可是方才听说营救的只有段如风一人,而且崔洋本是跟着他手底下的,若是提前有什么行动他也该知晓才是,只是今天景祥楼的行动可没有他。
难不成是闯祸了?
章一尺这般一想,愈发觉得额头冷汗涔涔,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说道:“我这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