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太子百里胜
先不说昌皇跟着囡囡学农桑。
不说幕王在边境筚路蓝缕。
也不说九皇子百里霄努力想建功立业。
且说说太子百里胜。
百里胜从疆西中了箭伤后,一路直奔京城。
这暗箭头上荼了毒,箭头直穿过百里胜的左肩。
现在他整个左肩肿成青紫色,正在一块一块溃烂。
疼的钻心,痛的彻骨。
人在路上时已经不时陷入昏迷。
跟随太子一起出征的军医没侍弄过毒,也一时找不到克毒的药。
只全程用百年人参吊着太子的元气。
只求早日快快回京。
之前早已派凌风提前一步进京。
对圣上言明太子受伤严重,请太医研究好解药。
以便太子一回京就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凌风的脚程很快,他早太子三天回到京城。
禀了圣上,圣上召来了章太医。
凌风把太子中毒的情况与章太医说了。
章太医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后,先交给了凌风两粒保命丹。
“速去迎接太子。”
章太医叮嘱了凌风后,几乎小跑着回到了太医院。
凌风看着章太医的背影,不由得怔了怔,不管,不管,先去接太子吧。
凌风立即出了宫门,翻身上马,马儿就咴咴儿出了城门。
百里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先是有一场火又有一场风,还有一片汤汤的大水。
他在水中瑟瑟发抖又在火中大汗淋漓。
最后在一场风中悠悠然飘起又悠悠然落下。
嘎。
砰。
马车正向前行驶着突然嘎一声响,接着砰一声,轮子上的轴断了。
太子被重重地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随行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太子从马车上滚落了下来,脸色苍白,牙关紧闭。
呼。
一阵风掠过,太子被凌风抱在了怀中。
“还不快去换辆马车!”
凌风冷冷的眼神扫向众人,众人才作了鸟兽散。
不一会儿终于弄来了一辆马车,也可能是当街拦截的。
马车上的坐垫儿还温着,马车里若有若无地有着一丝女子的体香。
凌风先喂了太子药丸,才轻轻把太子放在马车垫子上。
德,驾。
马车款款向前驶去。
等马车走了很远了,在后面一棵大槐树下才闪出两个人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穿烟青色的裙衫,双眼含春,眉目有情,一双俏皮的酒窝,时隐时现。
不是艾香芋是谁?
在她身旁站着的,也正是她的大丫鬟春红。
“小姐,我看太子好像伤得不轻呀。”
“……”
艾香芋又看了一眼走远的马车,半天没有说话。
她在府里听父亲与大哥有说起太子受伤后,那心儿就揪起来了。
顾不得与母亲说一声,带着春红叫了马车就出了府门。
出了相府才后知后觉的拍了一下脑袋,她这样颠颠从相府跑出来像个什么样子?
又去哪里去看太子?
太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啊。
可是艾香芋又不想这么草草就回府。
便由着马车在街上逛逛,看看外面街道上的行人也是好的。
没看一会儿呢,马车就被人拦下来了。
竟是有人前来借马车,连赶车的小厮也一起借了。
挑起帘子,艾香芋看向外面的人。
竟是军营的服装。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知道这是艾相府的马车吗?”
艾香芋端起相府大小姐的架子。
外面兵卒说:
“大小姐,我们就是看到相府的马车才过来借的。”
“我们太子就在前面,马车坏了,需要征用一下你的马车。”
“还望大小姐行个方便。”
艾香芋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太子……胜哥哥就在前面?
哦,哦,耶。
艾香芋激动的不行,她一下子就跳下马车来。
春红也从马车前面跳了下来。
“胜……太子在哪里?”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兵卒有些为难地说:
“大小姐,太子受了伤,需要尽快回宫医治。”
“哦,对,对,快,快把马车赶过去。”
艾香芋对马车小厮挥着手。
“快去,快去。”
马车小厮赶着马车向前去了。
兵卒冲艾大小姐鞠了一个躬也转身跑了。
等马车载着太子渐渐走远了后。
站在大槐树后面的艾香芋和春红才走了出来。
看来胜哥哥真是伤得不轻呀。
神仙呀,菩萨呀,要好好保佑胜哥哥呀。
“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
春红跟在艾香芋身边多年,早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还没等艾香芋说话呢。
那边就传来了定远侯嫡女李丹妮的叫声。
“香芋,香芋。”
李丹妮与钱铭凤不一样。
钱铭凤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她是威风凛凛的喜欢拳脚的李丹妮。
李丹妮骑了一头高头大马。
骑马的李丹妮果然很有些英姿飒爽。
“香芋,你怎么出府了?”
李丹妮跳下马来,一把把马缰绳扔给身边的小厮。
然后亲昵地走到艾香芋跟前。
很自然地抱住了艾香芋的胳膊。
艾香芋就有些头痛,这个李丹妮的鬼心眼她心里明镜儿一样。
不就是眼热她大哥艾文成嘛。
嘁,别说艾文成看不上就是艾香芋也看不上她。
一个女孩儿家天天拿刀拿剑,咋咋唬唬的多没教养。
还动不动就爆粗口。
若不是艾香芋想借她的手除去那些烦人的人和事。
她艾香芋才不会搭理她。
她堂堂一个宰相府大小姐,有多看不上她呀。
“丹妮?是你呀。刚刚我还在想你呢。”
“你看,刚出锅的贴肉饼子,就知道你喜欢吃哩。”
艾香芋只看了一眼春红。
春红得了讯息,早早就跑去买了几个肉饼回来。
“丹妮小姐,我家小姐看到新出锅的肉饼就想起你来了呢。”
“刚刚还在说要是丹妮小姐在这就好了,我家小姐就可以请你吃肉饼了。”
“呶,新出锅的,热乎着呐。”
春红把手里的肉饼子递到李丹妮面前。
呀,真是……太好了,这怎么好意思呀。
李丹妮的口水早就流出来了。
她接过春红递来的肉饼,张开嘴巴就咬了一口。
嗯嗯,好吃,真好吃。
看李丹妮吃的满嘴流油。
艾香芋眼神默了默。
哎,如此女人怎么能入了大哥的眼啊。
“香芋。”
李丹妮咽下最后一口肉饼。
抹了一下嘴巴,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艾香芋的肩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太子受伤了……”
艾香芋哦了一声,并没有接茬。
咦?
李丹妮有些吃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往日里不是一闻到太子的味就会跑的吗?
今儿个倒有些无动于衷了。
“咦,香芋你脖子上戴着什么?”
李丹妮本来还想着艾香芋关于太子的事。
这会就全忘了,她看到艾香芋脖子里戴了一根五彩红绳。
那五彩红绳下面缀着一个宝贝。
宝贝在艾香芋的胸前若隐若现。
艾香芋一惊,她怎么看到的?
“没有呀,是生辰那日娘给我的玉佩啊。”
“娘说了不能拿与外人看。”
“丹妮,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李丹妮撇了撇嘴,还不屑看呢。
“没事呀,香芋,不看就不看嘛,有时候我娘也会这样嘱咐我呢。”
“对了,你出相府来做什么?”
“现在回府吗?我送你呀。”
艾香芋想着也没啥要做的了,就先回相府吧。
那马车小厮自然会赶回家的。
“我出来逛逛,想配些丝线绣香囊哩。”
“没有相配的,那我们一起回吧。”
艾香芋把胸前的锦衣紧了紧。
这块玉佩是生辰那日得的,却不是母亲给的。
是从水淋淋的死丫头身上掳来的。
虽说是死人的东西晦气,可是这块玉佩她好喜欢呀。
正面刻着一条四爪龙,背面有个“霄”字。
这个“霄”字又隐隐有些看不清楚。
当时比较急,没仔细去看,想以后看呢。
以后那字竟然不见了。
这事有些蹊跷,她想了几日也没有想明白。
后来索性不想了,反正这玉佩现在戴在她的身上。
哼哼,是她的东西,那别人就别想抢了去。
李丹妮和艾香芋并肩走到相府。
好巧不巧,父亲和兄长恰好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父亲是下朝,兄长是下值。
兄长在吏部当值。
李丹妮看见艾相就有些发怯。
艾相是当年的状元,又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在艾相面前,众武将从来都没有归属感和成就感。
“丹妮问艾相安。”
李丹妮怯怯地弯腰小声地问安。
艾相应接既往的威严。
他只是看了李丹妮一眼,又看了艾香芋一眼,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就进了相府。
“大哥。”
艾香芋叫了一声。
艾文成停下脚步等艾香芋一起。
李丹妮的眼睛蓦地一下子就亮了。
“成哥哥。”
李丹妮盯着艾文成,眼珠儿都不会转了。
她身后牵马的小厮真想把眼睛戳瞎呀。
咳咳。
家里头这位大小姐真是当局者迷呀。
你有那么急着上赶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吗?
好吧,该小厮真没这么高的觉悟的啊。
是囡囡站在局外看的清呀。
翠玉呀,姑奶奶,你咋还不回来?
就在小厮在心里头呐喊的时候。
艾文成冷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他有让她喊他成哥哥了吗?
她哪只眼睛看到他的优点了?
说出来,他改行吗?
“丹妮小姐,请回吧。”
艾文成也端着架子淡淡地说。
艾香芋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什么意思嘛。
李丹妮虽然不讨喜,但也算是她的朋友呀。
这样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吧。
分明她生辰时,大哥还让她与钱铭凤和李丹妮好好交好呢。
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是朝中风向变了?
还是父亲和兄长嗅到什么了?
艾香芋正要说话,谁知李丹妮早她一步说道:
“好,成哥哥,那丹妮就先回了啊,今天还真是累了呢。”
“成哥哥,丹妮有学习诗书琴画呢。”
“有时间还请成哥哥多指点丹妮啊。”
说完李丹妮好脾气地对艾文成含羞一笑。
艾文成面无表情,他这个人历来拎得十分清楚。
什么人该亲近?什么人该疏离?
什么人该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照目前这个情形看,定远侯不是他们战线上的蚂蚱。
又怎地要求他们要在一起蹦跶呢。
呸呸,不妥。
见艾文成面瘫着一张脸,并没有任何表示。
李丹妮有些小小的受伤,她李丹妮谁呀?也就在他面前怂吧。
咳咳。
“香芋,我先回去了,等改天再来找你玩儿。”
“改天我约钱铭凤来府里找你玩儿。”
李丹妮努力端着温淑的柱子转头对艾香芋说。
在艾香芋的惊讶中,李丹妮优雅地转身,离开了。
身后惊得牵马的小厮一愣一愣的。
这是肿么肥事?
主子转性了?这么识时务了?
得,赶紧跟着走吧。
马儿跟在李丹妮身后,也哒哒哒哒的走远了。
艾文成眼神默了默,头一低就进了府门。
艾香芋却站在那里好久。
久到相府府门口的风都越吹越烈了些。
春红好几次要张嘴又闭上了。
很显然这是小姐被触动到心事了。
陪大小姐在风中又站了一会儿。
春红才伸手轻轻拉了拉艾香芋的衣角。
“小姐,咱们快回府吧。”
“一会要是大夫人问起马车来,小姐可想好怎么说了?”
“……”
艾香芋这才回过神来。
太子一回宫就被送回了东宫。
皇后娘娘在东宫已经等了好久了。
章太医带了一众太医院的翘楚们也正望眼欲穿。
圣上下了旨意,治不好太子可得拿项上人头顶罪。
哎呀呀,这项上人头招谁惹谁了?
动不动就要拿来顶罪。
这顶罪那顶罪的,多无厘头呀。
可是不过,还真真有被顶了罪的。
想来也怪唏嘘也怪吓人啊。
宫里的各宫各殿的主子们也都在心中嘀咕。
并派出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厮们紧着打探消息。
一时间整个皇宫倒隐隐有些热闹起来。
凌风驾着马车直接冲到了东宫府门口。
驭,驭。
那马车被驾得东摇西晃。
艾府里赶车的小厮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这个凌风果然是个疯子。
哪里有这样赶车的,不要命似的。
哎,想想都是泪啊。
没等小厮感慨完呢。
太子已经被凌风抱进内殿里了。
章太医也赶紧进了内殿。
东宫灯火通明了一整个夜晚。
艾府赶马车的小厮被太子府管家给送出宫来。
太子府管家在账上给支了银子。
银子足足有一百两。
这是谢礼。
小厮拿了谢礼,赶着马车向艾府回了。
艾香芋一夜无眠。
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太子血淋淋地站在她面前。
哎呀,胜哥哥呀,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呀。
艾香芋让春红在院子里设了香案。
她在香案前虔诚的跪下。
檀香袅袅,一如她的心事。
太子百里胜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有车有马,有滚滚的车轮声。
不是要把他五马分尸吧。
他是太子呀,就算做了错事,也不会受到酷刑的。
母亲,母亲,你要救我啊。
不要父皇,父皇的儿臣们太多了。
眼见他不是最讨喜的那一个啊。
父皇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我错了。
我错了。
啊。
一声长长的凄厉声响彻东宫。
这是章太医最后一刀呢。
他最后一刀刮出了腐肉。
真正的刮骨疗伤这才正式开始。
圣上正走到东宫门口的脚步顿了顿。
德公公哎哟喂,一声心疼的。
赶紧扶了圣上走进大殿里来。
皇后娘娘在那里瑟瑟发抖。
看到圣上来了,那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圣上,太子他……”
“……”
圣上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皇后便顺势偎进了圣上怀里,嘤嘤地啜泣着。
德公公已经很识趣地跑去内殿了。
圣上一会会问太子情况。
他得说个详细的呀。
“我错了,我错了……”
“父皇,我错了……”
咦,德公公听到了什么?
是太子吗?
太子错什么了?
德公公看了看四周的婢女侍卫们。
凌风正垂着头,侯在门外。
那些婢女侍卫们也都垂着头。
难道只是他德公公听见太子在说话吗?
这样一想,德公公的心一下子惊飞了。
飞到宫檐上那高高的檐角上去。
与此同时,艾府的福寿堂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