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七号坐在丢丢的床边，小男孩不老实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他和七号双目相对，进入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你看我也没有用。”七号无奈地扶额，“我也不会讲故事。”
他真恨不得变出来一份童话书一类的东西，好在没有陈念安的情况下能继续给丢丢讲睡前故事。
“你也太没用了。”小男孩嫌弃地说，“所以为什么那个哥哥又没有回来？”
七号被这个“没用”堵得哑口无言，心说这孩子有点许晨恩的风范，这么小嘴怎么就这么毒，许是上了许晨恩的“好好说话会死小课堂”。
孩子太听话怎么办？快去找许晨恩上一趟毒舌课！
“哥哥比较忙，现在还需要休息。”七号解释道。
他说得也没错，回到安全屋组织后他立刻把安哥送去了监护室，裴寂说会负责好监测他的身体状态。许晨恩则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不见踪影，估计是去想办法圆他的那个谎。
这个哥哥怎么老是这么忙？隔三差五就不见踪影。
七号兀自想着，这话不能让陈念安听了去，不然他心软得像棉花糖的安哥可能要愧疚了，虽然他不是丢丢的监护人。
丢丢又在床上翻了个身，终于还是坐了起来：“不行，我睡不着。”
“你为什么不会讲故事？”长着包子脸和黑眼睛的小男孩凑近了七号，后者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七号还是不够习惯和小孩子相处。陈念安教过他，要让着小孩，但又不能太宠着小孩。
什么是宠？为什么对一个人不能太好？他当时问陈念安。
陈念安那会儿想了想，说对小孩子太好，就会惯坏他，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和七号这么乖。
都说了他不是小孩子。七号说。但他还是没搞懂大家习以为常的这些叫情感的东西，或许他也有？他对安哥就有情感，对臭屁又嚣张但是心眼不坏的许晨恩或许也有，对裴寂，对丢丢或许也有……这些情感都需要一个名字吗？
我为什么不会讲故事？
因为我想象不出来。我没有见过，我之外的人的人生。
七号垂着头，想起陈念安当时那个小牧羊人和他跑丢了的小羊的故事。
“我太笨了，所以不会讲故事。”七号说。
“那要不然我们不睡觉了吧？”丢丢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七号的脸色变化。
这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小孩。在他心里七号这个人的角色也很奇怪，他也不把七号当成单纯的大人来看，但好像也不是会纵容他乱跑的同龄人。
所以，应该可以谈谈条件？
自从丢丢搬过来，他没被允许过晚上再出去转转。虽然在平民区他母亲也看得紧，但他总能找到些机会——谁规定小孩子就要睡这么早？
七号却没有机灵到看得透小孩的心思：“不睡觉干什么？”
果然，没一会儿，直到七号被丢丢拽着出了门，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会儿时间倒也不晚，但也不是自由活动时间。七号和丢丢走到走廊上，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我们要去哪？”七号问丢丢，小男孩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七号，好像在问“你为什么问我”。
真是没办法，丢丢只好自己想办法，他还是决定去广场转悠转悠。
下了两节台阶，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女人，包子脸的小男孩撞在女人的腿上，“哎哟”了一声。
裴寂抱着双臂，问：“你们准备去哪？”
……
丢丢躺在床上，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不过有了新的讲故事的人，他也没亏。
裴寂用心教育了几声七号，说不能由着小孩的性子来，晚上不能出去，就不要出去。
“除非你也是小孩？”裴寂故意这么问。
她把七号晾在一边，给丢丢讲了个《穿靴子的猫》。还没讲完，小孩就睡着了，七号听了会儿，发现自己集中不了注意力，也就没继续听。
他在想，他能不能信任裴寂？
诚然，许晨恩是不会杀他了，但是很难说他和许晨恩的阵营问题。他没有任何包袱，他会和安哥同进退，而许晨恩对他们的组织还是有着相当的忠诚。
裴寂呢？裴寂甚至是这个组织核心的一部分，尽管她似乎不清楚这次刺伤任务。
那个实验，他的来历，裴寂或许是不知道的。但她值得信任吗？
还没有和安哥讲过这些事情，就更不应该告诉裴寂。这也不是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七号暗暗地想，裴寂目前来说，其实不是个坏人。
“安哥的情况怎么样？”他轻声问，不再想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裴寂皱着眉，回答：“检查结果还不错，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林柯呢，他后来和你们说什么了吗？”裴寂问。
“说如果我们有需求，可以找他们合作。”七号想起林柯的话，“你们真的会和生还者聚落合作吗？”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裴寂沉默了一会儿，又加了句：“但我觉得那个林柯不是什么恶人，他和我们通过通讯装置交流时态度确实挺恶劣，但是得到帮助后他还算言而有信。”
不是什么恶人，这才会显得有些可怕……裴寂不知道高层在打什么算盘，听起来不是“合作”这种很温和的说法。
“陈念安这次应该也会忘记些什么。”裴寂说，“我感觉我们已经逐渐快习惯他这种使用力量、失去记忆、被塞进食罪灵记忆的模式了。”
“我没有习惯。”七号摇头。
裴寂看向这个金发少年，他的蓝眼睛里每次带着些情绪，不出意外，都是因为陈念安。
“我没有习惯……我宁愿安哥永远不要使用这样的力量。”
“那些记忆，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七号垂着头，“可惜我不能和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这时候裴寂说不出来什么“没关系”之类无关痛痒的话，他感觉七号确实为之痛苦着，虽然不是直接感受陈念安的痛苦。
一个完整的世界和一个完整的救世主，七号会选哪一个？
她想答案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