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前途不可限量
面对眼前的这群黑衣蒙面人，唐重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因为之前也说了，凌飞曾经给唐重讲过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在他们眼里，甭管是官还是贼，都一样。
只要能赚钱，或者说碍到他们的事了，那说白了就是一刀的问题。
不过既然人家眼力那么厉害，都已经认出来了，那么自己再隐瞒，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说不定人家一生气，二话不说就直接给自己喀嚓了。
虽然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一个喀嚓的结局，但是能多活一会儿，怎么着也是比直接被喀嚓掉强的。
也许变数就会出现在这短暂的时间中呢？
听唐重自报家门，那些黑衣蒙面人反倒是愣了一下。
然后用刀尖顶着唐重肩膀的那位，竟是把刀子收了回去。
紧接着他退后了好几步，跟另外一个黑衣蒙面人凑在一块儿，两人低声说起了话。
“老大，这怎么办？把他也杀了么？”
“那当然要杀，不然的话他走了之后把事情捅出来，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杀！”
“可是……可是他是官啊……咱们要是把他杀了，那……那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你杀错了好人？醒醒吧小子，咱们干的是什么活啊？
虽然咱们身份上是当兵的，但咱们实际上还不是在给鲁王千岁卖命？
他要咱们杀的人，咱们不杀，那后果你承担的起么？
他要是发了火，甭说是你，就连我们大伙也得跟着你一起遭殃。
当官的又如何？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个什么身份。”
“……”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下不去这个手，我来！”
俩人凑在一块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
唐重离得近，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两句的样子。
不过最后那句话他倒是听得真切。
话音刚落，就见那后来的黑衣蒙面人，提着刀就走了过来。
随后他站在那个趴在地上喘粗气的逃命人背后，抡刀就要往下砍。
唐重吓得眼睛都闭上了，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咻’的一声锐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唐重的耳边擦了过去。
唐重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一看，就见那被称呼为老大的黑衣蒙面人，高举着刀子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不单是唐重，这下连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往前走了一步，来到那老大的身边，眨了眨眼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你没事吧？”
“……”
老大没有半点的回应，那人便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
这不推还好，这一推，老大的身体就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后，大伙全都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唐重耳边又是‘咻’的一声锐响。
紧接着就看方才推了老大一把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双眼圆睁，双手捂着自己的咽喉，缓缓跪倒在地，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暗处有人在偷袭发暗器了。
一个黑衣蒙面人大喊一声：“有埋伏！”
说完一矮身子就钻到了一棵树后头躲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是反应极其迅速，几乎是看到那人倒地的瞬间，就四散开来，躲避起来。
唐重也吓得不轻，闷头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生怕这丢暗器的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到这时，唐重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屁股蛋给削平了。
此时就听那些黑衣蒙面人中一人高声喊道：“不知是哪位胆小鬼躲在暗处不敢现身，只敢偷袭我们。有种的不妨现出身来，你要是觉得我们人多势众，到时候我们一个个的跟你单挑也未尝不可！”
“没错！有种的就快快现身，也好叫爷爷们知道你这卑鄙小人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两个人在树后大喊大叫，使劲的挑衅。
另外的四个人就开始蹑手蹑脚的往前搜索。
唐重这边是看的真切，就是不知道那位躲在暗处的人，看到了没有。
不过就好像闹了鬼似的，任凭那俩人把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回应。
正当他们俩有点按耐不住的时候，一旁的树林里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那正是这帮黑衣蒙面人前去搜索的位置，其他人听这动静皆是吓了一跳，紧接着第二声惨叫也跟着传来，然后从前面的树林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浑身都是血。
刚出来还没等说句话，身子就是一僵，紧接着也是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死了四个人，更要命的是大家现在还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甚至连那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剩下几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他们的本领虽然算不上是最厉害的，但是平日里脏活干的多了，总是游离在生死的边缘跟人家搏杀拼命。
那警惕性，和下手的果断程度，自然是要比大部分人高出一个档次的。
可即便如此，他们现在还仍然没有发现是谁在偷袭，足以证明，这个藏在暗处发动偷袭的人，本领远在他们之上。
要说这帮黑衣蒙面人也是头铁，到了这个时候，换做唐重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溜了。
结果这帮人还在这儿喊话：“朋友！你太过分了！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
实话告诉你，我们是鲁王千岁手下的办差官！
此番出来是要捉拿要犯归案，你休要多管闲事，否则鲁王千岁怪罪下来，天下再大你也无处可逃！”
回音在树林之中回荡，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喊话的黑衣蒙面人实在是心里发虚，人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对方犹如猫捉老鼠一般的戏耍他们，他实在是难以忍受。
怪叫一声就举着刀冲了出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好想绊倒了什么似的，直挺挺的摔在地上，之后也没见他再爬起来。
剩下那三人真是吓破了胆，其中一人喊了一声：“行！你他妈有种！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又喊了一声：“兄弟们扯呼！”
余下三人是拔腿就跑。
结果不多时，一声惨叫就从林子里传来。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惨叫。
再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从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响起。
唐重心里头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这人是敌还是友。
抬头一看，见四外无人，赶紧拉着那个喊救命的家伙，俩人躲到了一个小土坑里头。
唐重还不放心，怕被发现，弄了点枯枝烂叶盖在两人的身上，又弄了点烂泥巴抹在俩人的脸上。
然后小声叮嘱身边那人道：“哥们，你别大喘气了，消停点吧，咱们先躲一会儿。等没事了你再喘个痛快。”
那人看着是真累的不行了，双眼紧闭是双眉紧锁，两边的鼻翼忽闪个不停。
听到唐重说的这番话，他也没吭声，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但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克制了，唐重也没法再要求人家什么。
俩人就这样十分忐忑的在这边躲着，反正也不知道那个藏在暗处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到底有没有找到这儿来。
这时候唐重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毕竟刚刚才死里逃生一次。
他就想白婴有没有成功逃走，又想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应该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还莫名其妙的在想，阿秋现在在干什么。
之后竟然又想到了县令，想他在干什么。
虽然光从想法上来看，唐重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不过但凡了解唐重，都知道唐重这个时候肯定是紧张到憋尿的程度了。
因为他这个人一般不会胡思乱想，就是想也不会如此发散思维的去想各种毫无关联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都在没有什么动静出现。唐重身边那个人也已经喘匀了气，这时候虽然是满脸的疲惫，但比之前说不出话的时候还是要强上太多了。
半天也没什么动静，他自己也有点沉不住气。
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之后，他小声问唐重：“朋友，咱们是不是可以动一动了？”
唐重闻听此言，也是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被拉了出来。
探出头做贼一样四处观察了一番，这才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枯枝烂叶，又摸了把脸上的烂泥，然后说道：“看样子是没事了……咱们快走。”
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上传来一声女子咳嗽的声音。
唐重真是吓了一激灵，抬头一找，俩人后边的大树树杈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女子。
她这身装扮，恰好就跟树木的颜色差不了多少。
要是不仔细分辨，一眼看过去还真发现不了她就坐在那个地方。
“啊！你是什么人！”
唐重十分紧张的举起那把解腕刀，但转念一想，人家指不定就在树上观察自己多久了，她要是想要自己的命，恐怕早就要了。
想到这儿，他又把解腕刀放下来了。
不过看这女子怎么看怎么面熟，唐重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她。
“啊！你是什么人！”
唐重扭头对那女子发问，手里的解腕刀举起来，然后又放下了。
那女子抿着嘴微微一笑，唐重这才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她。
这不正是昨天在杨氏正店，跟着那个肥头大耳男一群人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吗？
那时候她就对自己笑了一下，不过因为当时唐重的注意力都在肥头大耳男的身上，没太往心里去。
这时候再看到她冲着自己笑，唐重忽然一下就想起来了。
说来也怪，这女子长相也就是个中上之姿，没那么好看，但她抿嘴笑这一下，还真叫人心头一荡。
就听她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也不会站在这儿跟我说话了。”
唐重吞了口唾沫，知道人家说的是真的。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刚刚救下我们的，就是您么？”
“嗯。”
那女子点了点头，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跳落下来，轻飘飘落在地面上，就好像只是原地跳了一下似的。
唐重又是一惊，心说凌大哥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得往前滚上一圈卸力。
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要比凌大哥还厉害么？
于是唐重跟那人对视一眼，俩人赶紧朝着那女子一躬到底，齐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哈哈哈！”
俩人说完，没想到的是那女子竟然开怀大笑。
这下俩人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女子因何发笑。
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就见那女子捂着嘴，两只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能被两位公子叫做姑娘，我可真是开心。
只不过，我的岁数当您二位的娘都绰绰有余了，二位公子还是不要叫我姑娘为好，就只喊一声前辈便是。”
“哎呀！一点都看不出来，您不说，我还以为您就二十岁呢！”
唐重可不是拍马屁，这女人保养的确实不错。脸上一点褶皱都没有，从皮肤上来说，看着真就跟阿秋、苏兰秀她们差不了多少。
“哎呦，小公子真会说话，你那个漂亮的小情人，不会就是被你用这种花言巧语蒙骗的吧？”
唐重一愣，什么漂亮的小情人，自己哪有什么小情人。
转念一想，脑子嗡的一声，难不成她说的是白婴？
霎时间唐重脑子里面过了很多的想法，最激进的甚至有冲上去跟这个女人一换一的想法出现。
但最后还是理智站了出来，毕竟他也还不确定，这女人到底是对白婴做了什么。
如果她什么都没做，自己还要跟人家拼命，那岂不是冤枉好人么？
似乎是看出来了唐重的想法，那女子还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你的表现来看，你的确是很在乎她。
放心吧公子，我可没对她做什么，只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让她躲起来。
虽说遇到刚刚那样的情况时，你自己跑出去吸引别人的注意，好叫你的小情人逃走的行为，也是无奈之举。
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可不许这么干了。
难道你觉得人家就不会害怕，不会担心你么？问见到她的时候，她可是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就是这林子里没什么毒虫猛兽，不然她一个弱女子，万一迷了路，那还能有个好么？”
“啊呀！”
唐重一听这个，心疼的不行。
同时也是十分的愧疚自责，人家说的确实是那个道理。
不过当时也是没别的办法了，俩人呆在一块的目标肯定要比分散开来的大。
而且唐重还是希望白婴去搬救兵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唐重赶忙问那女子，白婴现在何处。
那女子也没卖关子，说了句跟我来，然后就领着唐重和另外那人，兜兜转转竟是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头。
女子指了指盖住山洞入口的那一片枯藤，唐重便急不可耐的掀开，看到正坐在山洞里面抹眼泪的白婴，唐重情难自已，冲过去就一把抱住了她。
白婴看到唐重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始哇哇大哭，紧接着也反抱住唐重，脑袋深埋在唐重的肩头，不一会儿唐重肩膀的衣服就彻底湿透了。
这对小男女在山洞里头劫后余生，相拥而泣，外面那个被救下的人，则是看着那女子，一脸苦笑的道：“想不到我一天之内竟能欠下两份救命之恩，真是造化弄人。”
女子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记我的恩，问只不过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
更何况，本来问就跟着那帮人有段时日了，就算没有你今天的事情，玩也会另外找个机会动手。
这次他们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你的身上，玩这才能够得手，硬要说起来，我反倒应当感谢你才是。”
那人还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表情却很是坚决的说道：“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理由吧，从结果上来看您是救了晚辈一命。
这份恩情晚辈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怀，假如前辈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晚辈就是。”
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你这样死脑筋的人了……”
正说着话，唐重和白婴手拉着手就从山洞里面钻出来了。
看一眼天色昏黄，便知道时候也不早了。
唐重看看自己救下的那人，又看看那女子，试探性的问道：“这个……前辈您是要回去那些好汉的身边么？”
女子摇摇头道：“只不过是顺路而已，他们还要接着走，我则是要留在这里。路上他们对我的照应也不少，所以昨天本是我打算请客吃饭。
没想到，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说着她还上下打量了唐重一眼道：“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本县的主簿，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个职位，看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呀！
怪不得昨天那酒楼的掌柜要先给你上菜，换成是我，我肯定也会这么做。”
唐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敢说自己是花钱买的官。
不过身边那被救下的人却惊讶的道：“原来你们认识啊？而且你竟然还是个主簿？刚才我就想说，后来忘了，你这么年轻怎么当上主簿的？”
这时候唐重才仔细打量起那个人来，他的脸上虽然和唐重一样涂着烂泥看不太清楚，但能分辨出来他的年纪也不大。
岁数应该跟唐重差不多，最多也就是十七八岁，还没到二十的样子。
瞧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穷苦的老百姓，口音听着也不像是本地人。
“我跟前辈昨天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仅仅就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说完，唐重又道：“那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您两位要是都没处去的话，不如一块回我家去如何？
到家后我亲自下厨，肯定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
那女子不置可否，倒是那少年的肚子正好在这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老脸一红，唐重哈哈一笑，随后便在前头带路，众人便直奔唐重家中而去。
大年初一，街市上的人仍然不少。
虽然也有些人穿着奇装异服走在街上，但像唐重等人这般狼狈不堪的还是头一回见。
因此不由引来了诸多目光的注视，唐重非常的尴尬。
不过好在也没人认出来他就是唐重唐主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一路是马不停蹄，步履匆匆的到了家。楚管家一开始都没认出来是唐重回来了，正以为是乞丐来讨饭，摸腰包准备给几枚铜板的时候，看到了白婴。
楚管家这才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问道：“莫非……是大少爷回来了？”
“当然是我！”
唐重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一般人认不出来，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声。
“哎呀我滴妈呀！”楚管家一脸心疼的掏出手帕给唐重擦脸：“大少爷您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弄的这幅模样，您不会是掉到泥巴坑里头去了吧？”
唐重无奈，摆摆手道：“唉！这事儿说来话长，三言两语都说不明白，总之我先洗个澡，洗干净，之后抽空再跟您说。
对了，这两位都是客人，这位女前辈更是救了我一命，可要好好招待。”
楚老心说这家里一共也没几个下人，怎么招待算招待啊？不过嘴上还是答应，使劲的点头。
唐重则是带着那少年直接来到了后院，打水烧水要洗澡。
后院里头邓氏正跟老太太闲聊呢，阿秋她们都还没回来。
冷不丁见到两个泥巴人，婆媳二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拿盘子里的炒豆子扔过去。
结果唐重说了话，打了招呼，婆媳二人听着像唐重的声音。
赶紧一问，确定是唐重，俩人跟楚管家一样，都问唐重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个狼狈的样子。
唐重的回答自然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先洗完澡再说。
经历了今日的事情，白婴可以说是经历了大起大落，见到亲娘和奶奶，白婴哇的一声就扑到邓氏怀里哭起来了，哭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邓氏，也跟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