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冤枉的楚天
门里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人。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柳老道和吕尚师兄弟两个。
众人见了柳老道,那眼睛顿时都冒了光。
张捕头则是一愣,心说柳上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妇人急忙上前去,问道:“柳上仙,柳仙长,您方才也在府上,您有没有见到我女儿春花?
她是否怀了身孕?那楚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您能不能告知一声?”
柳老道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吕尚却是一脸的淡然。
他双手拢在袖子当中,不声不响的朝下面的众人望去。
目光在张捕头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便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
“这个问题一个个来问啊,你这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贫道实在是没法开口。”
柳老道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嘶哑,让众人不禁有些好奇,他在楚府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哎,这柳仙长怎么今天恰好就在楚府?我往日瞧见他老人家,这个点一般都是在药堂里面坐诊啊,真是奇了怪了。”
“谁知道呢?没准就是正好过来看病,凑巧赶上了这档子事儿呗。”
“唉,真够糟心的,柳仙长可是最心善的人了,发生这种事,他不得气死。”
“嘿嘿,干出这事儿的人还是他一手救活的呢,想想,是不是更糟心了?”
“不过柳仙长在这儿也是好事,说实话,上头那女的说的话我到现在也是半信半疑,但柳仙长肯定不会骗咱们,听他说怎么回事,咱们就都知道了。”
众人七嘴八舌在下面议论纷纷,不过目光,却都是盯着柳老道不放。
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柳老道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压力。
“好好好,那您先说,我女儿说的是真是假,她真的怀孕了么?”
“确有此事。”
柳老道看着妇人,神色复杂。沉默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承认了。
“那孩子是不是楚大少爷的?他是否有胁迫我家姑娘?说不把孩子弄死就要把她弄死?”
柳老道皱着眉头道:“这个事,贫道并不知内情。
况且整件事还未进行调查,究竟是怎样的,贫道也不知道,所以贫道不能给你答案。”
妇人缠着柳老道问这问那,问了半天,一旁的男人倒是急了。
他一把推开妇人,急切的问道:“柳仙长,您可见到我女儿了?她还好么?”
柳老道深吸了一口气,吕尚也抬起头来,看着师兄的背影。
沉默许久,柳老道沉声道:“春花姑娘已经死了。”
刘春花已经死了?
柳老道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愕。
刘春花的父亲仅仅是错愣半秒,随即便一把握住柳老道的手,悲痛的道:“柳仙长,您说的可是真的么?
您可不要骗我,我禁不起您这样的玩笑啊!”
柳老道的心情也非常糟糕,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觉得胸中如此的烦闷。
时间退回几分钟之前。
楚管家向楚老爷汇报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并欲图带刘春花出去向乡亲们解释。,没想到,刘春花竟是不肯。
加之她已然怀了身孕,若定要抹黑楚府,一口咬死她腹中胎儿是楚天的想要查清这件事,那也是只能等孩子出生之后来个滴血认亲,方能确定楚天是否清白。
但是这个周期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按照柳老道的说法,才刚怀上半个月。
那么,最快最快,也得是九个月之后才能见分晓。
楚老爷倒是愿意等九个月,他相信楚天也愿意等,可外面那些人,并不愿意。
作为一个聪明人,楚老爷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是被有心者聚集在一块儿的。
楚府虽然对仆役们的管制并不严格,只要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想出去逛逛街什么的,只要找楚管家报备一声即可。
楚天如果真的威胁了刘春花,又怎会给她外出报信的机会?
再加上楚府的下人,绝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就算识字,写了信,刘春花她父母就能看得懂了?
因此,楚老爷认为,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局,为的就是让抹黑楚府,给楚老爷添堵。
楚老爷这么猜只能说是猜对了一半,这的确是有人故意设局。
只不过这个局针对的不是他楚老爷,而是他儿子楚天的。
楚老爷还在耐心的安抚啜泣不止的刘春花,这个时候楚天却行动了。
他想要出去见一见外面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然而楚老爷却并不允许,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巡检司深入人心的威慑力可不是开玩笑的,楚老爷可不像得罪这帮家伙导致赔光家产,或者直接被他们送到大牢里头去。
就在众人商议着事情该如何解决的时候,刘春花趁大家都没注意她,突然动了起来。
她一路大步飞奔,好比一头蛮牛,然后一头撞在了院墙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刘春花的额头登时便是血流不止。
大家都看傻啦,楚老爷心说你搞我就搞我,干嘛还要弄出人命呢?
要是弄出人命,这事儿它不就变质了么?
更何况,那可不是一条命啊,那是一尸两命啊!
柳老道动作很快,马上抓着药箱急急忙忙跑过去给刘春花施救。
要说这刘春花也真是个狠人,头盖骨都撞的凹进去了,整个人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看得众人都在一旁揪心。
即便柳老道确实医术高明,这种状况,也是回天乏术。
他一顿操作之后,最终无奈的停了下来。
扭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楚老爷,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时哎呀楚老爷大叫了一声。
楚老爷顿觉眼前一黑,大叫一声就背过气去了。
还好在楚天就站在他身后,急忙接住了父亲,这才没让楚老爷摔出什么事来。
众人又是一顿手忙脚乱,什么掐人中、捏虎口,能用上的手段全用上了,好不容易,楚老爷才悠悠醒转。
他第一时间就抓着柳上仙的手,虽然说不出话,但是眼里满满的都是恳求之意。
柳老道也是人精,只不过平时他不爱动心眼罢了。这一眼就瞧出来楚老爷是求自己帮忙解决这件事,虽觉棘手,但人都这样了,他也不忍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众人合力将楚老爷抬回会客堂里面,扶他坐在椅子上休息。
楚天留下来伺候,柳老道则和吕尚告辞。
楚管家一路将两人送到门口,双手合十,恳求道:“柳仙长,万事全靠您了!我楚府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柳老道长叹一声,心说自己真是他妈的失了大策。
他先前就已经猜到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张氏在捣鬼,但他没想到的是,张氏出手竟如此狠毒。
刘春花那小姑娘也不知被她用什么手段控制住了,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的性命居然都可以不要。
这下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也无法确定她肚里的孩子跟楚天的关系了。
半个月,胎儿都还未成形。哪怕是剖腹取死婴来滴血认亲,都做不到。
想到此,柳老道心中便有些同情楚天。
这孩子,真是倒霉啊。被人陷害成这样,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属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件事最终大概率还是要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的,而之后如何发展,柳老道也不知道,他只能祈祷楚天能够幸运一点。
与此同时,柳老道心中也是悔恨不已。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干嘛答应张氏过来呢?
要么说张氏这个人在外面风评不好呢,这都是有原因的,最毒妇人心呐。
站在大门后头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柳老道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了出去。
回到正常时间,悲痛欲绝的妇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张牙舞爪的喊着:“春花啊!春花啊!你的命怎么这么哭哇!
你才十九岁啊!都还没嫁人呢,就这么死了,你的命真是太苦了啊!”
光是如此还不算完,那妇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欻的一下,一蹦三尺高。
跳起来就用头朝着楚府紧闭的大门撞了过去。
“你们还我女儿命来!”
那妇人怪叫着,嘭的一声,又磕了个头破血流。
柳老道瞧着都糟心,心讲话了,你演这出苦肉计,骗的了谁你也骗不了我啊。
但心中如此想着,本能还是驱使着他上前施救。
更何况底下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不动也不合适。
台下众人见情况都成这样了,那一个个好比是打了鸡血似的,眼珠子涨的通红,撸胳膊挽袖子一阵怪叫。
这也就是张捕头来的时候带了人,站在人群面前还能维持点秩序。
要是没带人来,恐怕这时候人都要冲进楚府里面了。
张捕头见状如此,只得无奈的大喊:“冷静!冷静!大家都冷静一下!”
使出吃奶的力气连着喊了四五声也没人理会他,气急败坏的张捕头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来,举两步跳到台上,怒吼道:“他妈的!都给老子乖乖站好!”
张捕头带来的那十几个捕快见老大都亮了兵器,自然也不闲着。
只听噌噌噌连着十几声响,十多把雪亮的刀片就抽了出来。
下面众人见了兵器,上头的热血顿时凉了一半,声势渐息。
张捕头用刀子指着众人破口大骂:“你们都他妈的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老子刚刚就跟你们说了!两街之隔就是县衙!你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惊动了县令大人,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老子把你们全他妈抓起来!”
此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大喊道:“张捕头,我们也不要别的,我们就要公平!”
“没错!春花姑娘死了,她不能白死!
谁把她害死的,谁就要被惩罚!被审判!”
“我赞成!”
“同意!”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听得张捕头都大了两圈。
把刀往下一指,叫道:“都闭嘴!安静!”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你们放心,若是没出人命,你们在这儿跟楚老爷叫板,我也只能是看着。
但现在,既然已经闹出了人命,那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县衙捕快也有理由介入了。”
张捕头说着,便从跟班里头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跟我来,咱们进府里拿人。
其他人,维持秩序,不要让他们把事情闹大。”
“是!”
众捕快应了一声,与此同时,张捕头径直走向楚府大门,伸出拳头嘭嘭嘭的砸了好几下门,喊道:“开门!开门啊!我是昌平县捕头张大庆!赶紧开门!”
一旁悲痛欲绝,满脸是血的妇人也喊道:“张捕头!你要给我家姑娘做主哇!你要给她做主哇!”
此时,赔着一脸笑的楚管家打开了大门,对黑着脸的张大庆说道:“张捕头,嘿嘿,您请进。”
“甭跟我整那些用不着的,你们家楚大少爷呢,我要带他去县衙。”
“哎呀张捕头您先别急嘛!您先进来还有这两位小兄弟,来来来,都进来。”
楚管家一个劲的招呼三人进去。
那两个捕快一开始也不敢动,后来见张大庆先迈步走了进去,这才从后头跟上。
不过这里还有个小插曲。
张大庆进门之前,忽然被蹲在地上给妇人清理伤口的柳老道拽住了裤腿。
柳老道没说什么,但却对张大庆比了个口型。
张大庆没看明白,但也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便直接进了门。
他进去后,楚管家反手就关上了大门,还插上了门闩。
张大庆见状,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说楚管家,这一手是几个意思啊。”
“唉”楚管家长叹一声道:“张捕头,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往里走,进会客堂慢慢说吧,事已至此,我想您应该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了吧?”
张捕头显然是跟楚管家很熟的那能不熟么。
楚老爷逢年过节便在城外开设粥场接济那些吃不上饭的穷人,每到这时往往是张捕头亲自前去维持秩序。
张捕头是县衙方面的代表,而楚管家就是楚老爷这边的代表了。
两人见面时候不少,一来二去的也算是老相识了。
其实进来抓人,张捕头心里也很不痛快。
楚老爷什么为人,楚管家什么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说这楚府里面大部分都是好人,张捕头心中是相信的。
这样的环境下,怎么可能会产生一个如外面那些人口中欺男霸女的大少爷?
更何况,楚老爷他因何会逢年过节就开设粥场?
不正是为了做好事,好叫他儿子早日康复么?
楚家大少爷楚天是个病秧子,是个药罐子,昌平县城人尽皆知的事实。
张捕头才不相信,楚天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但现在问题是他必须尽快平息民愤。
正如他所说,隔两条街,就是县衙。
要是惊动了县令,那可就不单单是他张大庆会被骂一个办事不力了。
楚老爷,甚至那些百姓,都有可能遭殃。
这一任的县令才不是个东西,上任之后就想尽办法的捞钱。
任何挡住他财路的那都是想方设法的去掉。
事情闹大了,这县令必然会趁机敲诈,楚老爷也自然要破费一笔。
那些聚在外面的百姓,也肯定是要被抓起来一批狠狠打一顿来杀鸡儆猴的。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委屈楚天到大牢里面去住上几日,等风头过去,再把他放出来就是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老楚,怎么闹出人命来了?”
“一言难尽呐,张捕头。”楚管家一边领路,一边苦笑道。
两人一边说着,就来到了会客堂前。
刚才楚老爷因为刘春花的自杀,直接背过气去了,好悬没跟着刘春花一起走。
还好柳老道就在边上,把人给救了回来。
这一下可把楚老爷伤的不轻。
好歹那也是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受这么大的刺激,换谁他也顶不住啊。
坐在靠背椅上,楚老爷幽幽的喘着气。
楚天就在他身后,给他捏肩揉背。
楚老爷一开始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好了,倒也能说几句话了。
不过说起来,却都是有气无力的。
“楚天,你照实说。”楚老爷声音低沉的问道:“你究竟有没有做过这事?”
楚天认真的道:“孩儿对天发誓,不,孩儿对娘发誓。
倘若孩儿真做了这件事,就叫孩儿永世不得超生。”
楚老爷扯了扯嘴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都已经死无对证了啊”
“也不是没有转机啊,父亲。”
楚天见状,便在一旁小心的说道。
“何来转机啊?”
楚天舔了舔嘴唇道:“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我没干这件事对吧?”
“嗯。”
“其次,那个叫刘春花的丫鬟,也的确怀了孕了是吧?”
“嗯。”
“那么,只要找到孩子他亲爹,不就有办法了吗?”
“是啊”
“刘春花会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孩子的亲爹,绝对是知道内情的。只要把他找到,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楚天话音刚落,楚老爷就抓住了楚天的手。
老头子有些欣慰的说道:“长大了,我儿长大了!!”
楚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也是他想了一会儿才想出来的办法。
他和楚老爷之间的信息并不对等,恐怕楚老爷从始至终都没有往张氏的身上去想。
但楚天不一样,楚天知道,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敌意最大的人就是张氏,但他还不能明说,所以只能抽丝剥茧,一步步的来。
不管张氏用何种手段搞出了这一切,那么她首先要接触的人就是两个。
其一是刘春花,其二就是与刘春花有染的男人。
前者是她弄出这场大戏的主角,而后者则是让她身份不暴露的关键。
只是楚天有一点目前还想不太通,那就是刘春花为何死的如此决绝。
给钱是不可能的,人都死了,哪里还能花钱了?
刘春花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而且楚府之中的生活也绝对没有那么不堪。
即便是最近楚天变得难伺候了,楚府仆役明明过的依旧还是很滋润。
一个月五钱银子,这是什么概念?
这都快赶上在官府里当差了,而这还只是楚府中最低级的仆役拿到的薪水。
楚天想不通,为什么刘春花要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张氏绝对就是抓住了这个把柄,才能威胁到刘春花,威胁到她即便不顾自己的孩子,也要一死。
楚天觉得洗清自己的关键,就在这件事上。
就在楚天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楚管家走进来说道:“老爷,张捕头来了。”
“张捕头?快请他进来。”
楚老爷努力坐直了一些,张大庆也随即从外面走了进来。
进来第一眼瞧见楚老爷,张大庆就吓了一跳。
楚老爷身材微胖,平时都是面色红润,看上去很是健康。
但这一眼下去,好么,楚老爷的脸上那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两片嘴唇子也是直发紫,瞅着都吓人。
张大庆惊讶的道:“啊呀楚老爷,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脸白成这样,嘴唇也发紫啊?”
“唉!别提了!”
楚老爷说话费力,楚管家就在一旁帮忙解释。
当下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张大庆一边听,一边嗯嗯啊啊的点头,听完了,张大庆也是苦笑一声。
遇到这种情况,莫说是楚老爷,便是自己,也得抽过去。
想到此,张大庆朝楚老爷拱了拱手道:“楚老爷节哀啊”
“我节个屁的哀!”楚老爷恨恨的道:“这件事肯定还没完,我必须得把背后搞事情的人揪出来,否则我就不姓楚!”
张大庆一挑眉毛,好奇的道:“楚老爷,您觉得这事儿有隐情?”
“不是觉得,我是肯定!”
楚老爷长叹一声:“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后面撺掇而已。”
说到这儿,楚老爷换了个话题:“张捕头,你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跟我打听这件事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吩咐倒是不敢。”
张大庆瞥了眼站在楚老爷身后的楚天,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就是想请楚大少爷跟我走一趟。”
“胡闹!他又没犯法,跟你走什么!他不走!要走,我跟你走!”
张大庆无奈道:“楚老爷,这事儿可不是咱们俩能说了算的。
府外已经聚集了少说一百号人,这一百号人可是都在外面等这一个结果呢。
再者说了,要是不赶快平息事端,那些人闹起来,闹得县令大人都被惊动了,这对大家都不好。
一是我老张要挨顿臭骂。
二是那老逼登得来从您手里敲诈些银子。
三是外面的老百姓,也得被他抓起来几个杀鸡儆猴。
您要是不配合,这是三败俱伤的结果,还叫那老逼登白白爽了一顿,何苦来哉呢?”
“哦,那你怎么不说,你要我儿跟你走,是委屈了我儿呢?”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么,楚大少爷不跟我走,外面的人他就散不掉啊。”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楚老爷话还没说完,楚天却在一旁插话道:“父亲,您别说了,我跟这位张捕头走就是了。”
“儿啊,你不能去啊。你才十三岁,你知道蹲大牢有多苦吗?”
“父亲,您不用多说,孩儿清楚。”
楚天摆摆手:“孩儿是应张捕头的邀请去蹲大牢的,张捕头要是对孩儿没有关照的话,那不合情理。
更何况,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孩儿蹲大牢苦不苦,也不是孩儿是否清白,而是要将门口的那些百姓驱散。
但孩儿不被捉,他们就不可能走。
这些人,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受了有心人驱使而来。
有他们从中作梗,那些百姓一时半会儿的也散不去。
所以说,父亲,就让孩儿跟着张捕头走吧!这是能最快解决眼下问题的办法了!”
张大庆听了楚天这番话之后,不禁再度审视了一番楚天。
真是个好小子,才十三岁就能够对当前的局势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甚至还是在他自己蒙受了冤屈的情况下。
换成其他同龄人,恐怕这时候早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无辜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许多大人物从小就跟同龄人不一样。
张大庆觉得,楚天这个人不一般。假以时日,或许他的名字也会响彻这片土地。
楚老爷有心不让楚天跟张大庆走,但他心里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更何况楚天也说的也在理。
张大庆不可能给阿土亏吃,就算楚天真的做了刘春花口中说的那些事情,两家毕竟还算有点交情,这张大庆也能关照一番楚天。
可是啊,事实的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如今刘春花自杀,更是死无对证。
外面那些老百姓特别容易被煽动,将来哪怕是还了楚天一个清白,他们就真的相信么?
想到此,楚老爷不禁长叹了一声。
无论怎样,楚天将来恐怕都要背上这口黑锅前行了。
是自己对不起他啊!
楚老爷心中悲痛,要不是有人要针对自己,恐怕也不会牵扯到自己的儿子了。
楚老爷没吭声,楚天倒是主动从父亲背后转了出来。
张大庆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毫无惧色的少年,点点头道:“楚大少爷通情达理,可是给本捕头省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楚大少爷,你就真不害怕?”
“清者自清。”楚天颇有些傲然的道:“我没做,我自然不怕。”
有道是卑自心中起,傲从骨中生。
张大庆这等习武的糙汉子,一辈子下来也不佩服别的,就只佩服楚天这般有傲骨的人。
他不由得对楚天挑了挑大拇指道:“是条汉子。”
说完,便朝楚老爷一抱拳:“楚老爷,楚管家,多有得罪,那我们就先走了!”
言毕,转头正要离去,楚老爷忽然在背后幽幽的来了一句:“张捕头,我儿要是在你们县衙大牢里头受了委屈,我楚承旭可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的。”
楚老爷混迹昌平县城的上层多年,他说出这种威胁的话,自然是相当的有分量。
张大庆只觉得后脑勺像被针刺的似的,扭头保证道:“您就放心吧楚老爷。”
说完,便冲楚天一扬头。
楚天倒也配合,立刻便朝着楚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望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楚老爷只觉得脑袋发晕,喘不过气来。
楚管家见状,急忙上前捋着楚老爷的胸脯帮着他顺气。
“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楚老爷缓了半天,这才咬牙切齿的道:“我与他誓不罢休!”
“好好好,老爷,这事儿甭说是您,就是老朽,也跟那背后的人没个完。
但咱们现在可不能生气啊,气大伤身啊。
大少爷被张捕头带走了,能帮上他的也就只有咱们了,咱们可万万不能出个好歹,否则的话,大少爷也麻烦了啊。”
“你说的对”
楚老爷深吸着气,平复着心情:“我万万不能出事”
与此同时,楚天已经跟着张大庆到了楚府的大门前了。
门房很是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大门开开。
他在门口听了这么久,外头的动静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帮人恨不得把楚天撕了,要真开了门让楚天跟张大庆出去,那些人群情激愤之下,再给大少爷弄个三长两短出来。
莫说自己没法向老爷交代,就是自己心里这关,他都过不去。
想到此,门房眨巴着眼睛问张大庆:“张捕头,大少爷必须得带走啊?”
“没错。”
张大庆点头,认真的道:“再让这帮人聚集在你们楚府门前,时间久了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所以为了尽快平息事端,必须要由我把他带走,这样才能安抚那些人。
哪怕是我把他从大门外带走,再从后门运回来,也必须要走这么个流程。”
说到这儿,张大庆看了眼楚天,又说道:“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闹出了人命,无论如何你都得去县衙走一趟的。”
“我知道”楚天很洒脱的道:“我毕竟是嫌疑犯嘛。”
“嘿,要是全天下的恶人都像你这样配合我们工作,那可真是再省心不过了。”
说罢,张大庆也不等门房开门,自己就指使手下上前拿掉门闩,把大门打开。
每天都会经过的楚府大门,如今的景象却让楚天感到陌生。
一群密密麻麻的人站在台阶下面,朝着大门的方向怒目而视。
楚天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以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气势,看着楚天。
楚天望着眼前这些人,轻声的叹气。
“楚家的大少爷出来啦!”
“呸!瞧他长得就不想什么好人!”
“嘿,我瞧他走路也不像是什么大病初愈的人啊,他得病莫不是装出来的?”
“才十三岁啊,他都能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楚天的出现,又引来台下众人的一番热议。
柳老道和吕尚给那妇人诊治结束后就离开了,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糟心的地方多呆。
当楚天出去时,正被蹲守在门前的刘氏夫妇二人逮了个正着。
刘氏夫妇一见到楚天,那就跟见了耗子的猫似的,怪叫一声就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楚天见状也是心头一颤,下意识躲闪,不过其实也没这个必要。
张大庆拽着楚天的后脖领子往自己的身后一扯,另一只手连着刀鞘握住往前一横,瞪着眼睛道:“干嘛干嘛干嘛!”
“你还我女儿的命,你这个小畜生,我要你血债血偿啊啊!!”
那妇人叫的好比是鬼哭狼嚎,但张大庆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
“告诉你,楚天现在是我的犯人。要是我把他带到县衙大牢里羁押之前,他出了事情,这个责任你担待不起!”
张大庆皱眉喝道:“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给我躲开!莫要在这儿挡路!”
“苍天呐!大地啊!官商勾结欺负人呐!”
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喊道:“谁能给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做主哇!”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张大庆气得牙根直痒痒:“不然我就把你一起抓到牢里面去!”
“你抓我吧!你把我抓走吧!这样也好!我跟这小畜生关在一起,我高低要吃他的肉,剥他的皮!”
张大庆恨不得一脚把这胡搅蛮缠的泼妇踹到一旁去,但他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要真的这么做了,那他也得跟楚天一样被关到大牢里头去。
幸好还是刘春花的父亲站了出来。
也不知是因为他怕事情闹得大了,一家都得不了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妇人在那撒泼打滚之时,他就凑上来了。
一把拉起那妇人推到一边,嘴上还不断的给张大庆赔罪:“抱歉啊,张捕头,实在是太抱歉了。
小人这就把她拉走,不挡您的路了……”
张大庆见那妇人在后面一个劲的掐丈夫,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种女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个麻烦。
今天不惹出祸事,明天也绝不会安生。
不过这倒是别人的家事,张大庆现在只想带着楚天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手下捕快开路,他护着楚天走在正当间。
一群人就这样围成一圈,把楚天从人群当中送了出去。
当然了,要说那些人老老实实的让楚天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有吐吐沫的,这种人一般掌握不好准头,吐歪了就会被无辜的捕快们一顿暴打。
还有丢菜叶子,丢鸡蛋的。
这帮人啊,真是吃饱了闲得慌。
鸡蛋可不是什么便宜玩意,就为了营造这个气氛,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闲钱,特地买鸡蛋砸人。
楚天即便是被捕快们护着,也还是弄了一身的蛋液。
离开人群之后,后面那些刁民们还跟着往前走了段路,追着骂了一段,直到到了县衙附近,才停下来各自散去。
张大庆瞧瞧狼狈不堪的楚天,忽然咧开嘴巴笑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楚天此时的脸色铁青,这才或多或少,让张大庆觉得楚天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说实话,之前在楚府里面,楚天的表现简直让张大庆既佩服,又害怕。
他佩服的是楚天的胆识,但害怕的,却是楚天才刚刚十三岁,就已经一点作为人的脾气都没有了。
假以时日,这小子的城府那得多深啊?
恐怕就算是在他眼巴前杀了他最在意的人,他也只是会视而不见,然后蛰伏着静待报复的时机吧?
张大庆喜欢老虎,不喜欢毒蛇。
说起来也没人喜欢毒蛇,这种冷不丁上来咬你一口,一咬一个死的生物,又有谁会喜欢呢?
“你笑什么?!”
楚天有些气急败坏,自己被丢了一身的脏东西不说,这个护着自己的家伙还在一旁嘲笑,实在是太过可恨。
“难道我很好笑吗!”
张大庆摇摇头道:“不好笑。”
“那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着,堂堂的楚家大少爷,或许没想到有一天也会遭遇这种情况吧?”
“这倒的确是没想过”
“呵呵,想不想的也都没什么用了。来吧,我先带你去附近的浴堂里洗个澡,再给你拿一身我的旧衣服先凑合穿着。
等你收拾干净了,就准备进牢房里呆上几日吧。
你要是有什么要求的话,尽可提出来,只要是能满足的,我都尽量满足你。
我虽不是牢头,但跟牢头的关系也不错,能给你弄来点东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