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郎心并非如铁（2）
蒋正辉默然地咧了下嘴，拍拍英若曦的后背。
只轻拥了一下，就急忙转身垂首离去。
他感到了如断线珠子般滴落自己后脖颈子里的浸凉，内心一沉到底地凝视着英若曦迟滞地走回旁边的那间大屋。
大屋的门是打开的。
本色的木头漆着生桐油，在渐起的暮霭中有点闪闪发光。
英若曦有点踉跄地走进大门，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狼狈。
但蒋正辉知道。
他大手抹了一把脸，发动了汽车。
汽车似乎根本没有顾及几个拉着行李箱前来投宿的青年男女的行动路线，径直穿行而去。
惊得几个年轻男女一阵愕然地蹦跳，接着是恶声的诅咒。
蒋正辉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闪过的几个年轻人。
这并不是因为他听到了几人的诅咒，而是本能地要判断这几个人可能的去向。
“绿橙客栈！”
蒋正辉心里凛了一下，但来不及接着想下去，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瞟了一眼中控，屏幕上“老大”两个字在闪烁，他顿时心里一堵，抬手拍了一下，屏幕上的“老大”消失，车厢里立刻静了下来。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来电的铃声又响起来，“老大”又开始了闪烁。
他又用力地拍了一下中控，手指在屏幕上迅捷地点按着。
来电的铃声渐小，直至没有了声息，不过闪烁还是依旧的。
蒋正辉斜斜着中控，鼻子里嗤了一声，正经地驾车。
屏幕上的“老大”有不屈不挠地闪烁了几下，最后熄灭。
蒋正廷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顺手按下了车窗玻璃。
陡然吹进的劲风吹散了他的头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该理发了。
被风吹起的散乱刘海，有点长，干扰了他的视线。
轻柔但节奏明确的敲门声，将倚窗远眺的英若曦的精神从遥远的地方回过神来。
她凝视着房门，并没有移动身子，因为她那一刻突然觉得身体异常凝重。
敲门声再起，依旧是轻柔而且节奏明确，还有就是透着某种笃定，即敲门的人相信屋里有人。
英若曦似乎觉得了自己的不堪，走到屋里的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
在下一次敲门声响起之前，拉开了房门。
门口笑盈盈站着的是安小雅，怀里盖着一束康乃馨。
“曦姑，您没出去？我来给您收拾一下房间。”安小雅一侧身，行了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屈膝礼。
英若曦脸上闪过一丝的灿烂，朝后撤了下身子，欣喜地道：“谢谢，你们真有心。”
“应该的。还有，您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安小雅把手里的康乃馨放到梳妆台上说。
“是，是，我收到短信了。谢谢。”
“这么快要走啊？”
“嗯，就是来看看同学。现在见到了，目的已经达成，当然应该打道回府了。”英若曦自嘲地解释说着，但话语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安小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悄声“哦”了一下，接着颇感失落地说道：“天哪，这样我们连给他饯行都来不及准备呀。要不这样吧，就今晚，在客栈里面。”
她语气殷切地说着，脸上也现着殷切的表情。
英若曦上前拉住安小雅的手，一边轻拍着，一边感激地道：“谢谢小雅，这次就算了。你两位师叔都不太喜欢他热闹，尤其是三师叔，对这些个迎来送往的事情比较敏感。哈哈，甚至可以说是神经质。另外，明天一早的航班，还是早休息的好。”
英若曦说完一席话，在安小雅后背爱惜地拍了拍，眼睛含笑地凝视着安小雅。
望着英若曦的眼睛，安小雅的心里不由升起一阵寒战，勉强地笑笑，颤声说了句“晚安师姑”，抽出手来转离去。
英若曦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含笑地望着安小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才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转身靠在门上，后脑勺轻轻抵着门板，两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一个激灵。
她摸了一下裤兜，才意识到手机不在自己身上。
再循声望去，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在梳妆台上兀自地响着，在染尽暮色的屋里，显得有点孤寂。
英若曦急上前去，竟然有些踉跄地抓起手机，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举起电话静待着对方说话。
从听筒里微弱的呼吸声，英若曦判断对方是个女人，而且年纪应该不轻了，似乎有着呼吸系统的疾病。
英若曦正在判断和推测着，甚至尝试着去做一个侧写， 却听到“咔嚓”一声，对方挂掉了电话。
英若曦肩头一抖，将听筒举到眼前凝视了一阵子，才放下。
“叮铃！”
短信息进来的提示音响起。
英若曦定睛看去。
屏幕上一行字闪现：你是见证人，你等着！
英若曦攥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不由将手机捂在胸前。
“见证人？我见证过什么？无稽之谈！”英若曦想着，下意识地耸耸肩，“见证人？我见证了什么？”她重复地念叨了一句，虽然觉得这一切有点无厘头，但还是觉得充满了蹊跷，不由在梳妆台前坐下。
一阵无着趴上心头，内心一片空落。
她顺手举起手机，屏幕亮起，打出的竟然是“老三”蒋正辉的号码。
她盯着号码，任由手机拨打了过去。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同样是蒋正辉脑子里的反应，因为他听说英若曦要改签机票，而且无法确定哪天走，要在济水再逗留一下，也许是一些日子。
一听这话，蒋正辉不由苦笑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苦笑而已，也没做任何反应。关于这个师妹，蒋正辉实在是说不出生么来，也无从说起。自己这届研究生，总共11个人，只有这一个女生。而且本科是学法医的，研究生才改读犯罪心理学。凭心而论，凶案现场实在不适应一个姑娘家。
原来说起来听着无不啧啧称奇，也立刻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眼球。
日常生活中也自然极易成为焦点。
不过，英若曦在警队的焦点完全是因为她的特例独行。
别的不说，就说婚恋，就一直是个谜。
当初来济水的时候，谁都以为她跟老二曹子俊是一对。
但不久却嫁给了老大李明达。
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就连一直暗恋着她的老三蒋正辉都替二师兄曹子俊打着抱不平，找李明达打架找了好几回，不过都被李明达仿佛未卜先知一样躲过去了。
又一次跟二师兄一起喝酒，曹子俊说他们长不了，少则一年，最多不过三年。
要说二师兄是半个真人，小师妹英若曦与大师兄李明达两人刚到第三年，还在年头上的时候，就分开了。
不过奇特的是，两人在一起和分开，都是那么迅捷而且干脆，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
片叶不沾身，绝了。
那么，在这个多事之秋，英若曦突然决定要在济水多盘桓几天，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