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跟我们去趟局里
柳林镇是济水六七十年代县府所在地，九十年代县里要改市以后就迁到上沙镇了，不过，改市折腾了很多年，直到五年前才批下来。
好在福利院却原封没动地留在原地了。因此，福利院的基础设施和规模就今天看来也比别的镇子要好很多。何况，很多镇子根本就没有福利院。
院长黎春娥的办公室很简陋，而且陈旧，但窗明几净，透着一种清明。
黎春娥虽然满头华发，但看上去精神很好，如果不是保养的好，那一定是天生丽质。皮肤依然细腻而光亮，单看，不像是快六十岁的女人。但此刻她却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委顿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整个身子收紧着，眼睛低垂，手捂住嘴巴，喃喃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都是我的错。都是……”
马小乐听着这话，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祥林嫂的样子，有点不忍，就打断地问道：“黎院长，是您报的案吧？”
黎春娥依旧手捂住嘴巴，很重地点点头。
马小乐迟疑了一下，还是提起气息，“当时是怎么个情况？”他又补充问道，“黎院长，我们理解您的心情，还有这件事当时给您带来的伤害。但我们很想也需要知道具体情况，因为这与我们现在遇到的一个案子有十分重要的关系。请您……”
黎春娥拿下捂着嘴的手扬了扬，打断了马小乐的话，“我知道，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老远跑过来。”她审视着刘继民说，“我好像以前见过这位同志。”
刘继民赶忙欠身颔首，“是是，黎院长我们以前见过的。”
黎春娥朝刘继民点着头，努力地直起身子，眼睛望着窗外，目光好像极度迷茫地讲述起了她一直不愿意回忆起十年前的那天发生的事情。
安雅君蜷缩在木制沙发上的一头，她的头发蓬乱地覆盖在脸上，只露出半张脸，目露惊惧。衣裙也有些凌乱。
少年乔稚鹏拄着拐杖在旁边踱着。
门被大力地推开。黎春娥抢入。她望着沙发上的安雅君，愣了一下，急上前来，跪在沙发头上，抓住安雅君双臂。
黎春娥她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但顾不上了，急切地问道：“怎么着了，闺女？你喝了酒？！”
她伸手拂开挡在安雅君脸上的头发。
黎春娥：“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安雅君侧头看向旁边关切地望着自己的乔稚鹏。
黎春娥会意地站起来，半搂住乔稚鹏的肩膀，推动着他朝门口走去。
黎春娥悄声地：“你先回宿舍，孩子。这里交给我了。”
乔稚鹏一脸不知所措，不情愿地扭动着肩膀。不住地回头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安雅君。
黎春娥：“听话。啥也不要说。”
黎春娥打开门，半推地把乔稚鹏送出门外，关上门。急奔沙发，在安雅君旁边坐下，把安雅君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替她梳理着头发。
安雅君侧头望着黎春娥，手慢慢伸向自己小腹。
黎春娥温婉地笑望着。
安雅君：“我疼。”
黎春娥顺着顺着安雅君的手望去。淡色碎花的裙上，断续的血迹。
黎春娥诧异地望着安雅君。
片刻，黎春娥突然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又跑进来，半抱着有点意识模糊的安雅君走出办公室，上了一辆三轮车。黎春娥把车上的安雅君安置得舒服些，自己立刻上车，蹬起，急速地驶向镇医院。
黎春娥的脸上挂着泪水，沉痛地说，“当医生告诉我孩子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除了恨，什么也没有。”
“您是在医院报的案吗？”马小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黎春娥点点头，把目光看向刘继民。
刘继民冲黎春娥安慰地一笑，又对马小乐说，“没错，我们第一时间是在医院见到的受害者。”
黎春娥低着头，不停地绞搓着双手。喃喃地说，“畜生，禽兽不如的畜生！”
蒋正辉、刘继民和马小乐齐齐地注视着黎春娥。
黎春娥停止了搓手，两手交叉地攥着，两个大拇指伸到嘴里，咬噬着。
蒋正辉朝马小乐轻轻地点点头。
马小乐冷静地问道：“黎院长，您认识焦宏伟吗？”他的话好像变了一个人。
黎春娥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马小乐，又看看蒋正辉和刘继民。
马小乐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黎小娥。
黎小娥接过来看着，拿照片的手立刻抖了一下。
黎春娥几乎是惊呼地，“他呀！就是他，这个挨千刀的！”她的手不停地拍打着沙发的扶手，声音很高。
蒋正辉和刘继民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马小乐。
马小乐把一张焦宏伟被杀现场的尸体照片递给黎春娥。
黎春娥接过来，边看边夸张地连连抖着。
黎春娥眼睛一亮，亢奋地说道：“怎么？他死了吗？他死了！死得好，该死！那孩子才刚刚十七岁啊。这些挨千刀的，都该死，都该死！”
蒋正辉不由地摸着下巴，低眉地盯着黎春娥。
还处在兴奋中的黎春娥，不停地抖着照片，抬头凝视着天花板。自语地，“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她紧缩着双肩，双拳紧握着，抖动着。
马小乐从她手里抽回照片，望着她的脸。
黎春娥低头，正遇上马小乐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其他的人。
马小乐依旧冷静地问道：“黎院长，您前天早上到昨天下午在什么地方？”
黎春娥愕然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马小乐没有表情地一笑，说：“例行公事，请您告诉我们这段时间您在哪儿？”
黎春娥眉毛挑了一下，严肃地看着马小乐，有些不耐烦地说：“这里，家，菜市场，超市，还去学校接我外孙女。怎么，你们怀疑我杀了这个畜生？我告诉你们，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蒋正辉盯了刘继民一眼，刘继民清了下嗓子，朝黎春娥摆摆手。
刘继民双手伸着，轻轻摆动，安抚道：“黎院长，您先别急。我们想知道您说的那些和他们是谁？”
黎春娥立刻瞪起眼来，盯着刘继民，微微怒道：“别装了。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刚才你也承认咱们认识。十年前查这个案的时候，你就跟着。那些人我当时就告诉你们了！”
刘继民有些尴尬地笑着，看着蒋正辉。
黎春娥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气息，对刘继民说，“当年的事，我不怪你，你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管不了事儿。但有你们那么办事的吗？明明是一串的禽兽害了好几个姑娘，你们就抓了两个完事了。你现在给我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刘继民微笑地面对着黎春娥，长吸了一口气。
刘继民尽量柔声地说道：“黎院长，当年好像没听您说过那个“引狼入室”的事。”
黎春娥急扭头，盯着刘继民。
刘继民一笑，“您看，请您跟我们去趟局里，详细地说说。”他委婉地劝说着黎春娥。
黎春娥挺直身子，看看马小乐，又看看蒋正辉。
蒋正辉站起，夸张地甩手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