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学

    年节过后，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马水清早上的初中在镇上，离家三十多里地，一半山路一半国道。

    这是整个天溪镇唯一的一所初中，至于高中，那就县里才有了。

    这年头很多孩子，约一半小学都没读完，就不上了，主要原因还是家里穷。村里的小学还好，每天早起晚归，可以将就。

    要是去了镇上，距离太远，就得需要住校了。学费、住宿费、伙食费，一学期下来得好几百。都是地里刨食的人家，从哪里来这好几百呢？

    中学全是全镇比较豪华的建筑了，新修也就七八年光景，两层的教学楼，两层的宿舍楼，一个大鹏食堂，一个泥地平整的操场。整个学校也就两百来个学生，这算是聚集了全镇的有钱人家。

    入学很少简单，马水清的老爸提了一瓶酒、一条烟，带着马水清那耀眼的成绩单，去找招生主任的时候，主任脸都笑成一朵菊花，当即办理入学。

    办完入学，交完各种费用，马水清就得开始住校了，第二天开学。马水清老爸给他铺好床，带他去镇上餐馆吃了碗水饺，送到学校就回去了。

    宿舍是十八人的大通铺，马水清由于是中途插班进来的，留给他的，只有靠最里面窗口的上铺。

    老爸走后，马水清坐在床上发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爸妈，以后很长时间，都要他独自生活了，心里面既忐忑又迷茫。

    宿舍里到了七八个人，在聊天打屁，马水清就呆呆的坐着，有些无所适从，主动融入一个新环境，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孩儿凑了过去，“你是新来的嘛？老师给我说你叫马水清对吧？我叫李忠。”

    这个小孩是初一一班的班长，班主任给他交代过，告知他会来一个新同学，让他先带着熟悉一下。

    “嗯嗯，我叫马水清，我家是马安的。”马水清有些慌乱的接话。

    “来和我们一起玩儿啊，以后我们都是同学了，还是一个宿舍的，有啥事儿大家一起来。”李忠毕竟会来事儿，不然也不会是班长了，把马水清拉入人堆里。

    众人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开始围着马水清说话，得知他刚从大城市回来，一个个都特别好奇，一大堆问题抛了过来。小孩儿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兴趣。

    这些小孩，都没去过大山外面，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马水清一开始还有些局促，聊了一会儿，慢慢胆子大起来，他本就不是内向的孩子，只是一开始对新环境新同学不习惯罢了。

    待到他开始讲述外面的情况，一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小孩子没有那么多戒备，很快就混熟了。

    下午快到吃饭时间，有两个人来找马水清，这都是张家湾的小孩，两个都上初二，离张连平家不远，都是亲戚。之前就混熟了，来的时候家里也交代过照顾一下他。

    马水清和宿舍同学说了一声，就跟着他们去了。一路上围着学校转，带着马水清熟悉环境，巴掌大的地方，一会儿就转完了。

    两人带着马水清去吃饭，这里吃饭还是按班级来的，每个班的饭菜都已经分好。饭是稻米、玉米混杂着红薯，按季节来，菜只有一个，一大桶汤菜，上面飘着一点油腥。

    每个人就那么一点，一勺饭一勺菜，要想吃多饱是不可能的，但也勉强不会饿。家庭条件好的，还可以买饭票，有加菜加饭。

    马水清花了一块钱，买了两个带肉片的菜，两个素菜，一大盆饭，他们每天的伙食费也才五毛。他把饭菜盆放在地上，找到宿舍的同学，一圈人围着吃。

    这是马水清老爸交代他的，到了学校，第一天要请同学吃饭，拉进感情。塞给了他三块钱，作为一星期的零花钱。其他零花钱放他外公那里，每周回家的时候拿。

    这时候的三块钱可不少的呢，零食铺也就一家，只有些糖果什么的，一毛钱都能买十来颗。

    镇里的小学已经通了电，但每天晚上只开一个小时，九点就要准时睡觉了，躺在床上，因为走了几十里地路，马水清感觉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被铛铛铛的声音叫醒。那是学校的铃声，是一个大铜锣，起床上下课，都有人敲锣提醒。

    马水清连忙起床，洗漱对大多小孩，都没那个说法，但马水清忍不了。早上有热水，是一个大锅烧的，去晚了就没了。但从来没用完过。

    他拿起瓷盆，去打水洗漱完，宿舍的同学一个个才起床，等了一会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教室。

    马水清所在的是初子一班，初一一共就两个班，每个班人数差不多。他所在的班级有四十二个人，只有三个女孩子。在这个地方这个年代，女孩子能上学，那父母基本都是有工作的铁饭碗，不然不会有那个思想。

    自我介绍的时候，看着一群人，还是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开口，感觉有些脸红，说了几句就下去了。

    马水清的成绩很好，这里的课程，很多他在外面就已经学过了。特别是英语这一科，这里的孩子初中才开始学，这个时候很多人还在熟悉字母呢，他已经记得了好多好多单词。

    到了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因为很多小孩家里太远，不提前放学怕回不去。马水清因为第一次到这里，老爸早就在门口等着。又是三十多里的路，等父子两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周末在家，马水清也没有去找小伙伴玩儿，马忠智夫妇第二天就要外出打工，这是最后陪伴的时间，再见面就得等到过年了。

    一家四口大包小包的拿着，张世梅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各种叮嘱。等到车来的时候，看着爸妈上车，马水清不自觉的留下眼泪。

    他没有大哭大叫，早就知道会发生，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真到了这时候，还是控制不住。

    张世梅靠在车窗上，一直在抹眼泪，还是不停的一遍遍叮嘱着听嘎嘎的话，每个月去村公所打电话云云。

    车子缓缓开动，马水清和父母招手告别，一直看着车离开，看不到了还是呆呆站着，很久才回过神。

    “走吧，水清，过年他们会回来的。”张连平叫了一声，带着马水清回去。

    当天晚上，马水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直堵着难受。张连平半夜去看他盖好被子没有，他偷偷装睡没被发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到了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