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枫树林
马水清开始了和外公一起的生活。由于张连平年龄大了,不可能接送他上学,这边的小孩都是如此,几个人一起就是。
每周日下午去学校,周五返回,一直如此。几个星期下来,马水清已经完全习惯,慢慢也被山里的孩子带野了。
又是一个周五,下课后,马水清就在校门口等小伙伴。他们这算是一个小团队了,农村娃子都是如此,以寨子分群体。
马水清初一,张世行和张世军是堂兄弟,上初二,张建平初三,张家湾在镇上读书的就他们四人,打成一片,平日上学放学都一起。
军军(张世军的小名)和浪浪(张世行的小名)很快就到了,三人等了十几分钟,文平(张建平的小名)还没有出来。
“平哥干啥去了嘞,啷个还不来。”等的有些着急了,军军向二人小声抱怨。
又等了十几分钟,眼看再晚回家得天黑了啊。“要不我们去他教室看看?”马水清提议道。
三人来到教室外面,从窗口看进去,教室里还有七八个人,文平赫然在列,老师坐在讲台上面无表情。
“完了完了,平哥被留堂了。”浪浪一看这情况就明白了。
文平是这个小团体的大哥,一是他年龄就比较大,二就是他长得比较高壮,又崇尚哥们义气,在学生中名声也不小。
他父母也是在外面打工,自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打的架可不少,一个寨子里大几岁的人都有点憷他。
文平对学习是真的深恶痛绝,早就想出去打工混社会了,他爸妈在外呆了多年,哪里不明白知识文化的重要性,逼着也让他在上学。这不,又因为作业没写被留堂。
马水清几人很是着急,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去找老师说害怕回去太晚,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黑面阎王,没有那个胆子。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几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楼梯口,相互吹牛打屁,又等了四五十分钟,文平才出来。
“水清、军军、浪子,我还怕你们不等我嘞,行,够哥们。”文平率先向几人打招呼。关于被留堂,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这还是他炫耀的资本。
“怎么能不等平哥,还得你带队嘞。”浪浪颇有些狗腿的接话。
“今天可能得走到天黑嘞,路上不晓得能不能看清,也不晓得嘎嘎在屋里担心不。”马水清有些忧心的说。
“这条路哥哥都走了几百回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跟哥一起,稳得很。”文平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虽然话是这么说,这会儿已经快五点,还有个多小时就天黑了,几人还是赶忙往张家湾走去。
几人从小生活在山里,这点路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马水清就比较难受了,虽然几个星期下来适应了好多,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小时就得休息一会儿。
几人也理解照顾马水清,跟着他的速度来,这是家里大人早就交代好的,要照顾这个新人,对于照顾别人这个事儿,他们颇为满意,有一种成为大人的优越感。
以前回到家差不多刚好天黑,这次拖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加快了速度,等天完全暗了下来,离家还有七八里地。
“休息一会儿吧。”马水清有提议道,一路提速,他腿都是软的,众人自无不允。
也没那么多讲究,书包往地下一垫,几人就坐下。马水清锤着腿累得不想说话,另外三人就开始聊天。
几人前方,是一片枫树林,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张家湾了。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浪浪神秘兮兮地看了看马水清说道:“这个林子,听说可邪性嘞,好多人都被吓过。”
马水清听得心里一紧,有些害怕,又安奈不住好奇心想听。
“好多年前,这还不是枫树林,光秃秃的,几百年来,都是一片乱坟岗,当时枪毙死人都在这里嘞。这是之前我爷爷和别人摆龙门阵我听到嘞。”浪浪生怕大家不信,拍拍胸脯说道。
“之后有一段时间,一到晚上,到处都是鬼火,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热闹得很。有次莫名其妙死了几个人,才请了先生来做了七天的道场,又栽了这一大片枫树,这才没事儿嘞。”
“那些老人家都是骗人嘞,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传说,才不能信呢。”军军心里其实很害怕,急忙说话稳定心绪。
“那你说这树栽了几十年,怎么没得人敢来砍?你爷爷是不是也和你说过不要来这里砍柴?”浪浪见堂弟反驳他的话,颇有不满地嚷嚷。
“听说这些树,每棵树下面都是一个人嘞,砍树回去,就是带死人回家,要遭报应嘞。”浪浪继续补充。
马水清本来靠着一棵枫树休息的,听到这里,感觉后背一凉,一下站了起来,心怦怦直跳。
“哈哈哈哈哈”,几人都大笑起来,浪浪更是笑得趴到地上。
马水清哪里还不明白,被他们耍了,指着他们说不出话,只能哼哼两声转过头去。
“好了水清,下周请你吃好吃嘞,莫要生气。”文平笑了好一会儿才拍着他说。“当时我们也被吓过,这是传承,不能断。”说完又继续笑了起来。
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几人继续往家赶,这条路并不怎么宽,并排走有些挤了,几人只能排成一行,文平在前面,马水清第二个,后面是浪浪,军军,几人互相拉着衣服往前走。
之前走了好几次,都是白天,还不没什么感觉。晚上月光从缝隙照下来,影影绰绰,左右摇摆,就像一群影子在挣扎。
马水清不敢再乱看,不自觉快了两步。
“啷个嘞,害怕了啊?”文平感觉到他的慌乱,笑声问道。可能是为了给他打气,继续大声说,“怕个锤子,有你平哥在,不要怕,真有啥子东西,平哥屎都给他锤出来。”
文平是真的不怕,从小跟着爷爷奶奶,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山里乱跑,什么坟头蹦迪,虽然没有这个词,那可是真蹦啊。
对于神神鬼鬼的事儿,他一向不信。前两年,有一个坟破了个洞,他还一个人偷偷钻进去看过呢。拿了根骨头回家,差点把爷爷气死。
他那边正话说完,“啪啪,啪啪啪。”有鼓掌声在林子中想起,听声音感觉就十几米。还有沙沙沙沙的声音传来,好像谁在丢泥土,打在树叶子上。
马水清三人都心头一紧,心怦怦乱跳,手紧紧抓着前面人的衣袖。
一阵风吹过,树叶更是哗哗作响,明明是春夏之交,马水清只感觉这阵风是那么的冷,吹得后脑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