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谓正义
法律是道德的底线，法律保护弱者约束强者，法律维护公平正义。
法律是圣神的。
但是法律需要有人来制定和执行，如此一来将裁决的权利交由一人或者一群固定的人，律法败坏便是必然。
为了法律圣神的公平属性，陪审团，公开案情，律师辩护等等，在法律的天平上，相互平衡，以期望达到，相对的公平。
法庭之上庄严肃穆，陪审团代表已经向法庭陈述完了陪审团的意见。
过失杀人罪名成立。
李壮实紧紧的握着拳头，妻子的手搭在肩头，咆哮法庭是什么后果，律师与妻子已经反复向自己强调过。
法庭的宣判也很快到来，冗长的判决书里真正有用的只有两个字“三年”
因为李纯尚未成年，关押服刑的地点，定在了月湖城少管所。
然而对于这个结果各方都不甚满意。
大有费尽心血，徒劳无功的感觉。
……
食堂里热腾腾的饭菜，装在一个一个方形的食用级不锈钢盆里，结束了上午工作的人们端着盘子排着队，井然有序的拿取着自己钟意的食物，不取多，不取少，一餐刚好。
食堂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师傅与徒弟相对而坐，摩肩接踵的食堂里本来是可供四人同时就餐的位置，却只坐了师徒两人。
师傅正襟危坐，看着眼前努力扒饭的徒弟，身前是干净的犹如刚洗过的餐盘。
停下扒饭的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两口把堵在嗓子眼的饭菜顺了下去，手握成拳捶了捶胸口，看见了师傅那干净的不像话的餐盘，眼角抽动，心道。
“我滴个妈呀！”
呃～
我真是闲的，跟师傅这个神奇比什么饭量，我……”
呃～
看着徒弟不断的打嗝，师傅把自己装着热水的保温杯打开，用杯盖当杯子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徒弟接过，也顾不得温度，一口喝下，嚼着带着甜味的已经被泡软的红色药材，徒弟打趣道。
“师傅，至于吗？保温杯里泡枸杞，您之前可没这习惯，还有您这身体我看倍棒啊！”
徒弟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
“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了，唉……”
师傅正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好提点提点自己这个小徒弟，要他知道好好保养身体的重要性，突然想到自己来找这个小徒弟目的，猛地回过神来，笑骂道。
“臭小子，敢开你师傅的玩笑，我看你皮痒了是吧！废话少说，案子怎么样了，检察院这边怎么说？”
眼看师傅直截了当的把话题拉到了正题上，一点余地也不留，徒弟在心中叹了口气，推脱道。
“嗨，师傅我才刚刚到检察院，报道，就负责点文书方面的事情，检察官干的事我不熟啊！”
“放屁，你小子，不老实是不是。你以后会是司法系统里的中流砥柱，这是整个系统里的人的共识，你作为案发现场的发现人，这种锻炼人机会他们会看不到。就算不让你直接参与办案，旁听学习总是要的吧！诓我，你忘了你师傅我是干什么的了。”
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徒弟放弃了挣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沉声道。
“师傅，案子是您亲自办的，资料也是您亲手交上去的，检察院的职责无非是查漏补缺，看看有没有什么失误，再根据案情，决定用什么罪名起诉。您是老资格了，应该比我清楚。”
听到徒弟没有否认自己参加到了这监狱案子，师傅说出了自己今天来这的最终问题。
“什么罪名？”
眼见师傅步步紧逼，不留一丝余地，徒弟也有些明白了自己这个师傅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在基层一线打拼。
既不想，也不愿，更不能。
“师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吗？我觉得你不知道。”
对话到此，师徒两人也不再保留。
师傅率先开口道。
“这案子你也看见了，那孩子是做了好事，为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杀人的罪名啊！一旦判罪他这辈子就毁了，没有人会关心他是为了什么杀人，人们只会知道他因杀人获罪，是个杀人犯。你知道吗？”
师傅的情绪激动起来，属于神奇的威压四散开来，原本在周围用餐的人逃一般的离开了。
面对情绪激动的师傅，徒弟没有后退，只静静的坐着，等着师傅冷静下来，然后开口道。
“师傅，我明白，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我明白你害怕那孩子的一生因此毁去，但你真正害怕的是。”
徒弟顿了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真正害怕的是。你怕自己信奉的，正义的法律，被扭曲，让坏人利用。你害怕，法律不再保护弱者，你害怕，强者践踏法律。可是师傅法律的条款就在那里，只要我们去捍卫，去守护，就没有人可以悖法作乱。师傅做好本职工作，相信同僚，相信这个系统里的人，您期望的正义一定会得到执行。”
“是吗？你知道那些人做了什么。如果我不管，事情最糟糕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你应该知道。”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自己的这位师傅，徒弟无奈的扒起了餐盘里最后的饭菜，吃完，端起盘子，最后开口道。
“师傅，我理解你现在的行为，但如果我是你的对手的话，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漏洞百出。师傅你现在的倾向性太明显，太露骨了，如果我是对面那个出招的人，我会向上级机关检举，抗议，拿掉你现在的办案人的身份，让你无法参与到这件案子里。想想吧！师傅如果您真的被从案子里踢出去，还有谁能为了那孩子主持公道呢？”
徒弟的身影很快融入到了人群之中，难以寻找，师傅仍坐在原位，闭目沉思，也不知道徒弟刚刚的话，师傅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良久师傅拧开保温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起身离开。
……
云间商厦，一张宽阔的有些不像话的办公桌两端，坐着两个在月湖城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
两人四目相对，主位上的人怒目而视，客座上的人却面露微笑。
客座上的人正是唐明律，唐律师，而主位上的怒目而视，极力压制怒火的人就是云间商厦的主人，杜省身。
看着表情扭曲的杜省身，唐明律摇了摇头。
门被打开，一位衣着干练长发及腰的美女秘书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
“杜总，人已经到了，您看……”
杜省身恍如未见，对秘书的话充耳不闻。
“让他们上来吧！”唐明律转过座椅微笑道。
但秘书没有回应，毕竟谁给自己这碗饭，还是能分清的。
唐明律偏头对杜省身道。
“杜总，正事要紧。您说呢？”
回过神来的杜省身，目光越过唐明律看向秘书，沉声道。
“带他们进来。”
秘书依言关门。
诺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唐，杜二人。
很快两对夫妇在秘书的带领下走了进来，通红的眼睛，清晰的泪痕，表明了他们心底的悲伤。
对于进来的人，杜省身神色漠然。虽然都失去了儿子，承受了相似打击，但共情？不存在的。
反而是身为律师的唐明律，站起身面含悲伤，迎了上去。并带着这两对夫妇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随后拿出了自己准备已久委托协议书放在身旁。
“几位节哀。”唐明律开口安抚道。
“您？您是？”四人中看上去年纪最大，也最沉稳男子开口问道。
“我是杜总，请来的律师，我姓唐，唐明律。”
“你就是那个，你就是，你就是唐律师？”男子听到唐明律的名字激动了起来。
不等唐明律开口确认，那男子猛地一下跪了下去，重重的将额头磕在地上。
一下，两下，三下……
不等唐明律阻止，额头上已经流出了鲜血。
鲜血，混合着眼泪，鼻涕，涎水一并流下，男人抽泣的哭喊道。
“唐律师，我儿子死的冤啊！”
其余三人也有样学样，跪了下来哭着哀求。
仿佛要将心中的悲伤，愤懑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几位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唐明律话虽这么说着，但却无任何行动。
也是，弄脏了手可就不好了。
“几位，今天杜总请大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说罢拿起委托协议书扔在了地上。
“几位，这是一份委托协议，只要诸位在上面签字，把事情交给我，我保证，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
四人签完字，很快离开，看着茶几上粘着委托人，血泪的委托协议书，唐明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半天也没有想要，拿起来的意思。
转过身，回过头，面含笑意，向着主位上的杜省身走了过去。
“姓唐的，你到底想干嘛？”看见唐明律走来，杜省身用愤怒的语气发出了质问。
“杜总何意啊？我不太明白。”
微笑，依然是让人不适的微笑。
“唐律师，唐哥，唐祖宗，你以为你自己做的事万无一失吗？你一开始让我给一笔钱给那家人，让他们消失。现在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了那位，那位身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冒犯一位神奇的尊严。你在，你在作死你知道吗？”
看着眼前这个在商场上纵横捭阖，游刃有余的大佬，如今却被一个神奇吓得魂飞魄散，看这样子连儿子的仇都不想报了，唐明律有些意兴阑珊。
“杜总，别那么紧张嘛！事情都是我做的，如果那位董警官找上门来，您就把我供出来，把自己摘干净嘛！有什么好怕的。”
听着唐明律几乎疯狂的话语，杜省身怒极而笑。
“哈哈哈！摘干净，摘干净，死的是我儿子，我摘的干净吗？”
“是啊！杜总，你也知道死的是你儿子啊！”唐明律言语中，嘲讽露骨的表达了出来。
是啊被人杀了儿子，前一秒还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后一秒就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若不是这位唐大律师另有所图，一直撑着，只怕我们这位杜总，怕不是要给杀子仇人送上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大红锦旗。
矛盾，纠结，恐慌，颤栗，面对唐明律的嘲讽，杜省身声音变得嘶哑，高亢。
“我当然知道是我儿子，我知道，我知道，可你看看你现在干了什么？那是神奇！是神奇！”
杜省身双眼通红，身体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而不住的颤抖，一只手扶着额头，屈辱的说道。
“唐大律师，算了，算了！算了吧！”
说罢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
“我不想找死，算了，算了。”
诺大的顶层豪华办公室内，回荡着杜省身的两个字。
“算了。”
唐明律，看着眼前因为恐惧，连杀子之仇都放在一边的杜大老板，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些许怜悯。
收起了脸上嘲讽的笑容，叹了口气，起身说道。
“那就，算了，杜总保重。”
云间商厦的出口，正午的太阳，照耀大地，事务所的商务用车早早等候再次，唐明律抬头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太阳。
刺痛眩晕，这仿佛受虐一般的行为是那么的荒唐。
双眼涌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唐明律抱着怀中的两份委托协议书，脸上露出笑容。
……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董晨倚靠在舒适的靠椅上，闭着眼睛仿佛睡去。
局里的一把手，一手拿着开水壶，一手拿着装着茶叶的杯子，为董晨泡了一杯浓茶，不过片刻，茶香飘散，令人心旷神怡。
周局正想着怎么开口，却见董晨先一步坐直了身体开口道。
“周局，好茶啊！”
说罢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常人难以忍受高温在董晨眼中仿佛只是温凉。
哈！
一口热气从口中喷出，董晨接着道。
“周局，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见眼前的这位如此直接，周局想起了前任老局长交接时对自己说的话。
“小周啊！你呢！算是平调来我们局的，你的能力我肯定是放心的。唯一就是怕，怕你和咱们局里的小董搞不好关系，因为小董神奇的身份，你别看我们局里这么多人，但是真真正正能入小董眼里的没有几个，也是因为他的身份所有人都会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但是我要说的是，别有顾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有这样你才能正真和这位，神奇建立良好的工作关系。”
一直以来，周局都自以为自己做到了老局长的交代，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对待，局里的工作也一直开展的很顺利。
可直到今天，周局长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什么狗屁一视同仁。开什么玩笑，一视同仁。
和这位没冲突的时候怎么样都行，可是现在。即便对方依旧是一副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样子，但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无形的压力就像是一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尽力调整好情绪，缓和好语气，周局长艰难开口道。
“老董啊！你，你最近工作累不累啊！我看你近一段时间忙前忙后的，一定很累吧！要不要？”
面对局长的关心，董晨借坡下驴道。
“是啊周局，累啊，我是身累心更累啊！真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听到这句话，周局长大脑宕机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老董啊！你可是我们局里，阿不，是整个系统的宝贝啊！累坏了身体可不行，这样我做主了，你带薪休假，好好陪陪老婆，夫妻感情要经常维护，一个月，我做主了，你啊好好放松放松，啊，哈哈。”
“那行，周局没事的话我把工作交接一下，走了啊！”
“行，那你去，好好玩啊！”
简单的客套了一下，局长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处理公务的周局长。
豪车里，董晨打通了电话。
“喂？师傅？我这干活呢，您能不能换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里传来了徒弟的抱怨。
“你说对了，我漏了破绽，被人捅了腰子了。”
电话那头徒弟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
“那师傅你？”
“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同僚，相信系统，相信大家，我打算和你师娘好好出去玩上一段时间。守护正义的活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不等徒弟答话师傅挂断了电话，发动了座驾，轰鸣的引擎声响起，董晨保持着极限的车速，汇入了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