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撇清关系
了了回到了武罗,昏迷不醒,躺了整整七日。
在醒来时,整个武罗悬挂白绫,涟和死了。
自知晓真相,涟和便日日忧思难眠,她伪装自己的伤痛,想要原谅广渠,却最终无法和自己和解。对仇人用情至深,即使知晓真相也无法去怨恨的那个自己,让涟和郁结在心,夜不能寐,形容逐渐枯槁,最终撒手归天。
广渠早就料到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最了解涟和,她知晓一切,最终责怪的只会是她自己。
“陛下,只怪我出生便是山灰族人,此生无法相守。”
这是涟和的临终遗言,广渠闻此悲切之语,气息衰竭,吐出血来,昏了过去。
牺牲女儿的爱情,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又害死了那个与自己两心相惜的女子
所谓长相厮守,却也不过百年,怎可让人觉得此生无怨,千秋霸业,功成名就。永葆青春,寿与天齐,才是真正的追求。
那是广渠一直的信念,他从来不敢去质疑,不敢去否定,因为那会让自己无法再坚持下去。
原来,生而为人,即使为神,世间最朴素最简单之情,才是最难得,最难守之业。
他不愿从昏睡中醒来,他不愿面对如今的一切,可他听见了宫人来报,了了回来了,而且昏迷不醒。
如今,他不能再失去了了,这是老天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广渠挣扎着醒来,夜夜守着了了。
“陛下”岚因和澍白劝说也无益。
“离绪,陛下为何对了了如此厚爱。”澍白和岚因实在是疑惑。
“因为陛下得到神示,了了乃是灵钥公主的转世。”离绪直接言明,二人虽然震惊,却也接受了。
“姑姑乃是陛下最爱的女子,可如今却香消玉殒,陛下又知晓此神示,如此做,也是情理之中”
离绪交代完一切,待了了醒来,他便会去杀了灵蛇。他知道此事凶多吉少。王母知晓他执拗,即使不将冥月剑给他,他也会想到办法去拿。而且,他无法亲手杀掉灵蛇,才会任由他。
“离绪你可有什么事吗?此行,你与了了奉陛下之命前去寻找秘宝,可了了却这样回来了,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澍白对离绪最为了解,但如今的离绪,无论从说话还是举止,与曾经的离绪都不同了。
“大哥可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个梦境,那梦境中的女子就是了了,也就是前世的灵钥公主。我们此行前往仙山寻找秘宝,遇见仙人指点,我才会知晓此事。”
“所以,灵钥前世当真因你而死?”
“正是如此,她命定的恋人其实是苍海,而我却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她性子执拗,横剑自刎。所以,我永远无法得到她的感情。如今,我终于明白一切,所以释然了。”
离绪编造着听上去合乎逻辑的话语,澍白不知该如何安慰。
此刻,了了正好醒来了。
她看见了身穿丧服的广渠,还有他满眼的红色血丝。
她猜测,能让帝王穿素色丧服,定是涟和去了。
“陛下。”她想要下床,却觉得自己心口疼痛。
“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适?当初你们欺瞒说去寻找灵药,结果你却昏睡而归,如今已有七日”广渠说着,眼眶发红。因为明白了自己真正重要的是什么,他卸掉了曾经的伪装,偏执,像一个温柔而忧虑的父亲。
这样的神情,了了觉得她曾经感受过。
“那离绪去哪里了?他”
了了忘记的只是对玉让的深情,还有对离绪的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的情愫,她记得自己和离绪前往昆仑山取剑,遇见了珠玑。再醒来,已经回到了武罗。
离绪走上前去,看着了了。他庆幸,她只是忘记了那份情,那份本来就属于玉让的情,那份本来就不是自己该得到的情。她还记得自己是谁。这样真的简单多了,只需要像以往一样,祝福她得到所爱就可以了。
即使如此想着,即使说出了那么多遍,可看着她,眼中仍是无法抹去的情意浓稠。
了了知道离绪对她的感情,所以,他明明答应了不要因为她而去牺牲自己,他仍旧食言了。
“陛下,我有话想单独同他说。”
广渠见了了无恙,便同澍白他们一道离开。
“咳咳咳”了了发觉自己不能使劲儿,一使劲儿,就会觉得心口极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撕裂一般。
“你受伤了,被珠玑刺中。最好不要使劲儿。”
了了有些疑惑,“你转过去!”
“你放心,我不会看的,我闭着眼睛。不然,我蒙上眼睛?”他取出灵钥亲手为他做的那条缎带,系在眼睛上。
“放心吧,这样我是看不见的,这是我从昆仑山和冥月剑一起带回来的雄常树树皮所编的缎带,哪怕是仙人也无法透过它看见什么”
离绪说着,只觉得鼻头发酸。
了了看他的样子,又觉得心口很疼,她从衣口查看,自己的心口处果然有一个很薄的切口,但是是肉色的,不是血痂的样子。
“你是如何救我的?你又答应了珠玑什么要求?你”了了起身,站在他面前。
因为带着缎带,又因为心中百转千回,竟然没有感觉到了了靠近。突然,一只冰冷的手到了自己的脸上,他抬手抓住。
“你好好回答,不要撒谎。现在的你撒起谎来更厉害了,把带子摘了,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回答!我不希望你为我做什么牺牲,因为无法偿还。”
离绪抓着了了的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你紧张什么?都咽口水了!”了了试图抽出手来,却没办法,顺势抬起另一只手,扯掉了缎带。
因为离绪高一些,了了垫着脚,缎带撤开的那一刻,两人离得很近,离绪的眼眶红红的,了了甚至可以听到离绪的心跳声。而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心口很疼。
感觉到了了不舒服,离绪连忙松开她的手。
“快去躺着吧,冥月剑认主,你才能活着,不然,现在你已经是死尸了。”他说着,低下头,收起缎带。
“这是个宝贝吗?听你说的那么神奇,可是神仙是很无聊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难道是你们平日里游戏所用?蒙眼睛?想想还真是幼稚呀”
离绪的神情,方才他眼中的爱恋,让了了有些惊慌失措。她试图用一些轻松的话题来化解尴尬。
离绪看出她的状态,她这个样子,和曾经一模一样,对他没有感情,所以担心他的恋心,这般局促不安,这样的她,没有他的打扰,才是最好的状态吧。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幼稚?确实是幼稚的把戏,可神族无趣,寿命悠长,多些趣事,才可消遣。”
“你可知道这是谁送给我的?”
“”
“是灵钥。她当时有求于我,所以设计了些把戏,又亲手磨制雄常树皮,编成这缎带,雄常树皮极其坚韧,以凡人之手磨制成线,在编织成缎带,对她来说绝非易事”
“所以,你便因此衷情与她?”
“也许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便会去想她,想起她的狡黠,她的满目星河,她有所图谋的示好,她为了达到目的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知道吗?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也许从在密林相遇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我会爱上她她看似明朗、无所畏惧,她自幼便背负责任,并且明白自己的位置她可以明白父亲的权谋野心,也想成全自己的恋心。她很聪明,又很天真。她很脆弱,又很坚韧从我开始与她说出约定的那一刻,我便在借机会与她亲近,可是我的心机,终究败给了她的心有所属”
离绪讲述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的,直白的分析自己对灵钥的感情,所有的一切,他要消除了了的尴尬,他要给她一种暗示,“你放心,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我爱的不是你,我对你这般不过是因为你们拥有相同的脸罢了,你不是她。”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她释怀自己对她的牺牲付出,她才能洒脱的,不去介意他的感情。
她总是在不断的区分自己和灵钥的不同,如今,他便顺着她的这个想法,顺水推舟,让她轻松一些。
了了一直在做区分,在心里,她记得自己对苍海说过分开,可是她忘记了对玉让的感情,所以如今的她想起来自己在意的理由,就是因为苍海残留着记忆,她认为苍海的情意是源自对灵钥的情愫。所以她用这个理由,来告诫自己,选择离开。此刻,听见离绪如此直白的将他对灵钥的感情同自己做划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明明告诉自己,自己不是灵钥。可当有人这样直白的给出了她想要的区别,她却觉得不对。包括,她脑海中记得的,自己和苍海说的那些话,那些记忆的穿插,就像一团乱麻。
“我是我,他是他。我只是明白了自己对你的感情是因为把你当成了灵钥,可他不同,你对他来说,你就是你,他爱灵钥,也爱你。你与灵钥虽然记忆不同,却拥有同样的灵魂。只是我恢复了上神之识,才会如此冷静清楚,这便是我与你们这些凡人的不同。你不必去介意他是不是也这样看你,是不是把你当做一个替代品,你应该明白的,你对他来说,不是替代品。你当初不断的去区分、去划清界限,只是为了让他珍惜莫迟,可莫迟早晚会离开,你们不要辜负了莫迟做的牺牲。世间自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灵钥曾经没有做到的,苍海做到了,虽然牺牲了莫迟,可对莫迟来说,这不是牺牲”
了了看着离绪,不对,司长乘。此刻的人,是长乘。
因为恢复了上神的记忆,所以,他变得如此冷静。他眼中,是疏离。了了看不出来,她想要去寻找一些他撒谎的证据,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明明他说出了实情,毫无隐瞒,自己竟然想要去查证、去寻找是不是撒谎。可他不是离绪了,她无法发现他的破绽。
是因为毫无破绽,是因为据实以告?了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一思考这些问题,就会觉得心口疼痛。
离绪无意与她,她也不必愧疚。“为何此刻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在心中想着,看见了苍海和莫迟进来。
莫迟看上去更加憔悴了,离绪所说的一切,他们都听见了。
莫迟很愧疚,了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莫迟的眼泪滴落在地。
她示意两个男人离开,轻轻去擦莫迟的眼泪。
“哦,会不会很凉。”她怕自己让莫迟感觉冷,想要收回手,莫迟轻轻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
“不要哭。你不必感到抱歉,都是我们欠你的。对不起,我把一切都告诉了苍海”
莫迟看着了了,两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