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密林丧命
离绪休养好以后，安顿好一切，二人便决定一道前往昆仑山。
一来是前去取剑，二来可以让了了远离苍海的痴缠。
苍海自然对此事绝不赞同。
“他因为我身负重伤，恐怕难经跋涉之苦，且前路漫漫”
“你并不善骑马，甚至无法长久坐马车，你与他一道不过是增加麻烦，你若是不放心他，我可以陪他一起。”
“可如今莫迟不知所踪，我虽然杀了珠玑，这几日却越想越觉得太过容易，我留在这里，反而会让你们更危险，若我前往昆仑山，她若是诈死便会尾随而来，如此你便可趁机找出莫迟”
“事到如今，你还在考虑这些。若是当日被她刺中的人是你，如今你怕是已经没命了”
“你不要总是将视线放在我身上，她为了你做了太多太多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待你们的孩子出生后，她便会死去你难道没有发现随着孩子慢慢成长，她的身体越来越弱她为了你的两全之策，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非你所期待的良人我现在心里很乱，不过一年的时间，你去找到她，陪在她身边吧，她对你所需不多”
莫迟的身体日渐衰弱，甚至龙息也在耗损，苍海是感觉到了的，只是他不敢往那方面想，也可以说，他不希望莫迟的牺牲是真的。
“你懂了吗？我当初的感受。虽是无可奈何，可如此牺牲自己，被这样推上了那个被成全的位置心中的五味陈杂可任何人这样做，当真是不求回报吗？一定是有所图的，只是莫迟的所图，是给内心的情愫一个归处，给你的未来一份安宁这样的女子，你如何狠得下心来”
“”
“我知道你想说你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可男女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狭隘。去找到她吧，你与她气息相通，她又有你的血脉，只要珠玑离开，她的障眼法定然变弱，到时候，莫迟才会安全。”
苍海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他看向离绪，离绪朝他点头。
在这一刻，这两个男人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保护她安全归来。
了了骑上马，看上去熟练了许多。
这几日，离绪修养之时，她便在宫中寻了老师学习骑马。一次次的摔落，身上处处是伤，到最后可以稳坐马上，除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骑马的事情上。
离绪曾经偷偷去看过，她那执着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疼的可爱。
“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倒是你记住，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妄动内力。否则，你要是死了，就没人带我上昆仑山了。”
“你果然还是猜到了，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你以为我现在骑在马上不能对你做什么是吧？你当我的剑是吃素的？”
“你确实不能对我做什么，昆仑山并非寻常人等可抵达，要是没有我，你回来以后怕是所有人都没了。”
了了不理会离绪的胡说八道，小心翼翼的骑着，虽然练得很努力，但是还是差些。
二人一路走着，“我从陛下那里看过地图，上面说沿着武罗以西行走，可是当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周边地形也变化了许多，那地图应该已经不准确了”
“你是不相信我吗？你只要跟着我，我就会带你回家。”
“”
“我没有说错，是回家。”
“我突然很想知道，按照我所知道的一切，灵钥曾经在昆仑山生活过，可她是怎么到的呢？若是寻常人等无法轻易抵达”
“因为她遇见了一个好的向导，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离绪的眼中满是柔情，了了被盯得慌神，连忙拍了拍马儿，想要超过他。
“就这样，你就害羞了。这一路漫长，只怕是你很难熬了。”
离绪追上了了，笑着看她。
“我与你出来不是为了同你嬉闹。”
“此行我虽然知晓路程，可却并非那么简单。你既然已经猜测到珠玑是诈死，那应该知道她也许在某个地方等我们。如今我的肉身负伤，不可妄动内力。珠玑越靠近昆仑山，便可恢复仙力，到时候，你我二人哪还有心情逗笑。”
“如果真的有那种时候，你熟悉路线，不要管我，只管去取剑，我留下来拖住她。”
离绪并未回答了了，而是径自向前。
就这样走着走着，二人到达了一处密林。
了了见四下无路，见离绪的神情，知道只能走这里了。
“你放心，这里我熟得很。当初的灵钥就是因为我才能穿过这密林。她还曾经在这里埋了她最好的同伴。”
“你是说灵钥当初不是自己一个人来？与她同行的人死了？”
“不是人。是马。我知道那是在哪里，你要去吊唁吗？”
“不必。”
“其实你一直在探究你和她的关系，你不断的告诉自己你与她并非一个人，不过是不想与她身上的前尘羁绊太深，你甚至会觉得正是因为那所谓的前尘牵绊才会让你身边的人因为你不幸福可是了了，那一切都是你，只有这所有的一切回归本源，你才能找到真正的你”
“若是如此，人为何会在重生时失去前尘的记忆，这便是老天的唯一悲悯。”
“这是老天的悲悯，也是老天的残忍。你或许不知道，朱厌一族，也就是珠玑的母族，他们其实和凡人很像，也要经历重生，可他们在死后会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在意识清醒，肉体尚存的时候”
“所以那珠玑选择了不忘记前尘？因为对你的执着。才会造成今日的种种，我觉得前尘种种皆是过往，人该重新活。”
虽然如此说着，了了还是随着离绪前去吊唁灵钥曾经埋下的马尸。此地虽然遮天蔽日，却灵气旺盛，那坟茔上长满了繁盛的花草，自坟内窜出一株小树，已有一人多高。
“看来那马尸已经重生了，它选择了成为一棵树。或许你说的也是对的。”
离绪眼中满是怅然。灵钥背负了太多，也许她死去的那一刻，便没有想过继续活下去，甚至放弃了所谓重生。可是自己，为了所谓的执念，让她重归人间。她此生虽然固执，却比自己这个上神看的更透，无论是情，还是所谓生，所谓记忆。
“你，觉得此生幸福吗？”离绪轻轻的说着，像是问了了，也像在问自己。
“我很知足。”
了了看向离绪，越是往昆仑山走，他似乎也越来越不像离绪了。他的眼中，藏着看不透的情愫。
“你现在是长乘了吗？”
了了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感到讶异。
离绪低头，看见了仰头询问的了了，她的眼中，如当初一般，满是星河。
“呵呵，恭喜你，答对了。”
离绪狡黠一笑，仿佛有一道光穿透密林，迷了了了的眼睛。这个笑容，带着一种异常的熟悉和亲切感。
“你以前和灵钥，有什么牵扯？”
“有什么牵扯，不如我来回答你。”珠玑本准备再次潜入杀了离绪，却听见他们要前往昆仑山。所以她提前到了这密林，若是前往昆仑山，这是最快的捷径。
珠玑显出身形，看着二人。
离绪敛起笑容，将了了拉到身后，满眼冷漠。
“司乘原来一早就恢复了记忆，所以才会那般利用与我。对司乘而言，我是不是特别可笑？让我来猜猜，您的记忆是何时恢复的？又是怎么恢复的呢？不过也不重要了，既然司乘已经恢复记忆，对我来说却是好事。我再也不用伪装了，不用担心编造的谎话随时被拆穿，如今您为了保护她，居然重回昆仑山，想要取回冥月剑？是想杀了我还是杀了灵蛇？”
“”
“司乘，您为何不回答我？莫非如今您连话都不想与我多说半句。都是因为她，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该死！！！”
“无论你有何种打算，念着昔日情谊，我劝你速回朱厌，莫生事端。”
“昔日情谊？司乘竟然还念着这些，可是怎么办？事已至此，您会放了我吗？或者，您会逼我吃下鬼草？我不会让您得逞的，您不要忘了，这里是昆仑山脚下，是我朱厌一族的地盘，如今的我已经同凡间那个束手束脚的珠玑郡主不同了，而您，不过是一介肉体凡胎，就算您此刻舍了性命，回到昆仑山，若是成为仙身，只能被关进幻乾坤之中，如何救您的心上人？她本就只有此生阳寿，也是您偷来的，不如让她就此了结，您也可将功补过，向天帝明志，我是在帮您！”
离绪捋了捋衣袖，拉开了了企图拦她的手，轻轻握住又松开。了了迟疑了，对，此刻的他，不是离绪，而是他们口中的上神——长乘。
他，不是她可以保护的。也不需要她保护。
他回过头，看一眼了了。满眼柔情。
了了瞬间慌了神，那眼神中，让她看见了玉让，她惊的退后一步。
长乘走向珠玑，对珠玑来说，他回来了。那般的神情，不可冒犯的威严。
“你且记住，即使我是肉体凡胎，也非你可威胁之人。”
珠玑屏息凝神，长乘的气息是压倒性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此刻犹疑。
曾经，她许下誓言，不会亲手杀了了，可如今，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选择。
她从灵蛇处学了邪术，出了这密林，昆仑山的灵息便会助益长乘，这密林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趁长乘靠近他，对他使了摄魂术。长乘发现的瞬间，已经来不及了，这毕竟是肉体凡胎。
了了见长乘的身体突然不得动弹，连忙持剑上前，却在靠近的瞬间被长乘夺了手中的剑，刺中身体。
冥月剑认主。剑刺穿了了的身体，却没有一滴血。
长乘被自己的举动惊到，凭意志回魂的时候，剑已经刺中了了。
只是剑未出血，珠玑不敢相信。
“不可能！这一剑是致命的为何没有一点儿血”
虽然无血，可了了却当场气绝。这一剑，伤及心脉，又是长乘使劲全力所刺
长乘眼中氤氲着无法消散的怨恨，看向珠玑。
珠玑知道，自己达到目的了。
“司乘可以杀了我，反正我所求之事已经达成。”
“你！千万不要吃鬼草！好好活着，等着我。”他的语气如一片片冰刃，让珠玑战栗不已。
长乘带着了了穿过密林，来到赤水。
曾经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那个狡黠的少女，寻找神兽，想要求得秘宝。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可以通过这个少女去尝到人间真情的乐趣。说起来，不过是仙人的无聊。她所求，不过是为了心中恋慕之人。
她如今所受种种，也皆因自己的执着所生。
“蛾扑火，火焦蛾。莫谓祸生无本，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你且随心而为吧。”
原来当初王母所说，竟是如此来由。
自己想要的，终归不是一场空罢了。
了了已经没了气息，这一次，她竟然仍旧死在冥月剑下
珠玑说的很对，他若是舍了这肉身，便必须回到幻乾坤之中
“我知道您在看着，此刻我方才明白所求都是奢求，我一人之私心，换来的是她的永无安宁，若可以，请您帮帮我”
王母终究还是不忍心，她没有想到，一个珠玑，竟然将这局面弄到此般境地。
“你当真明白了吗？”
“我只知道，若她活着，我别无所求。”
“她被冥月剑所刺，虽然伤及心脉，但因为冥月剑认主，也许这便是她命不该绝。只是，我若是救活了她，她便会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情缘。从此以后，你需在凡尘过完此生，亲眼见证她生儿育女，终此一生。你可愿意。”
“我愿意。只要她能活着。况且，她对我并无可用来遗忘之情。”
王母救活了了，将她送回武罗。
“这是你的剑，我已替你取来。从此以后，直到你阳寿尽了，我不会再插手你在人间的任何事情。”
王母回到昆仑，天帝已经在等她。
“你贵为王母，却如此纵容长乘！你可知这天界多少人想要看你犯错！”
“天帝想要如何惩处，本宫愿意接受。只是我既然已经出手，便无法回头。长乘生来便为上神，本就遭诸神非议，若非他天资不凡，无人敢动，只怕不会这般清净。此番他因情入世，历经此劫，爱而不得，也算是让那些非议之人心里舒服一些。”
“你到现在还在为他筹谋！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果然如此。可他私自将人魂送入凡间，又因为人魂阳寿尽了恢复记忆，若是有不轨之人发现蹊跷，你这王母之位只怕是不稳了。”
“天帝既然已经发现端倪，自然可治罪于我。”
“你！你明知我不会这般做！”
“天帝以为我为何留在你身边？若说无情，这万年相守，怎会无动于衷。只是你一遍遍的测试我的真心，实在是让我疲乏，你为我所做之事，我都看在眼里”
“你是说？你”
“你是否相信过我？又相信过你自己？长乘是我的执念，我需保他无虞，了却他的遗憾，才能完全放手。所谓前缘，也需要时间损耗。”
“你是当真如此？还是只是为了让我放过他才会这样欺瞒与我”
“你还是没有相信过我。以你对我的了解，我若是想要利用你，何须现在找这样的理由”
天帝看着那边行礼的木瞳，心中百转千回。
这个他一直不敢去面对的敌人，这个让他不愿意踏入昆仑山的敌人，原来，早就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