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雪
翌日，池沁下楼，沈纪淮的车已经停在了她家小区门口，他从来不会让她久等。
到达水镇的时候，池沁才知道其实不是一个镇，而是一个半封闭式的人工建造度假场所，里面很大，设施项目很齐全，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温度不同于外面，暖了好几度，完全可以脱下大衣羽绒服的架势。
他们先去泡了温泉，而后在小清吧隔间的透明包厢喝酒，小吃都上完了，尹斯林和尤北西才姗姗来迟。
外面音乐开得很大，没调隔音模式，乔诗蕾在和艾薇拼酒，池沁坐在沈纪淮身边喝果汁，她刚刚泡温泉没注意时间，泡得头晕了。
今天沈纪淮生日，几人想着法的灌他酒，红的洋的轮着上，祝贺词都说完了，又起哄其他的有的没的。
几瓶酒下来，沈纪淮依然照单全收，面不改色，还能正常切蛋糕，第一块给了池沁，她对他的担心暂时放下了一点。
反倒是谈景树喝得醉醺醺，乔诗蕾出去上厕所没人治他，开始说胡话：“不行啊，阿淮你生日，池沁都还没喝呢，你说说，你女人是不是得跟你一起。”
尹斯林窝在单人沙发，捧着小份果盘在吃，尤北西背对着侧坐在扶手处，按着手机回信息，时不时反手过来，看也不看就用竹签直接扎了下去，他配合她挪位置，懒懒睨了眼那边，说：
“你完了，你敢动沈纪淮的宝贝疙瘩。”
艾薇在乔盛卓怀里看热闹，嘴跟得很快：
“你完了，你敢动沈纪淮的宝贝疙瘩。”
沈纪淮没理会他们的一唱一和，低头看池沁，见她脸微红，以为她不舒服，在她耳边说：
“还晕？那我们先回去。”
谈景树是真的不清醒了，继续嚷嚷：“行吧，算了算了，反正阿淮你替你女人喝也行。”
他说完就开了一瓶获加，往大杯里倒满递给沈纪淮。
他们这群发小知根知底，怎么玩都不会有脾气，沈纪淮知道谈景树喝多了就这样，多一杯少一杯都一样，他懒得推来推去，打算喝完就先带池沁回去。
正要伸手拿过，倏忽间，一只白皙的小手擦过他的衣袖，带着风，比他更快一步抢过酒杯，他来不及阻拦，池沁几秒钟的时间，已经一口气爽快干了。
池沁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沈纪淮不能再喝了，她想帮他喝这一杯，她不是只会坐他旁边喝果汁的陪衬。
谈景树懵懵的看着，乔诗蕾回来了，见情况不对劲：“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说话啊？”
沈纪淮眼底不明情绪翻涌，直直盯着池沁因为喝了酒变得更加红晕的脸蛋，抿直唇，就那么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忽地，就在池沁酒劲慢慢上来的时候，他拽住她手腕快步往外面走。
池沁腿没他长，只能小跑跟在后面，酒劲被驱散了一半，实在走不动了，她甩开手蹲在原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撇嘴：“我不要走了，好累。”
沈纪淮跟着蹲下来，第一次看见她撒娇，觉得这样子挺好笑，也真的笑出声了，池沁抬头瞪他，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醉意，一点都不凶，像娇嗔。
他曲起食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转过身背对着她，语调带笑：“上来，我背。”
池沁听了高兴，想也没想就趴了上去，瞬间觉得舒服多了，侧脸蹭了蹭他的脖子，好幸运，她喜欢的人会背她。沈纪淮身体一僵，克制地转过脑袋，手放在她大腿往上踮了一下，稳稳背着她往前走。
走了多久，池沁睁开眼睛，发觉到了一个露天的小花园，沈纪淮把她放到秋千上，因为他提前打个招呼，工作人员立马拿了垫子和毛毯，让她更舒服坐着也不会冷到。
花园装点得很漂亮，周围都是大片假的雪山白玫瑰花，还有一个会发光的小型喷泉，“哗啦哗啦”的水声冒个不停，是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
秋千很矮，沈纪淮单膝跪在她面前整理毯子盖好她的腿，池沁垂眼问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不着急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额，无声看着她，眼里是无法忽略掉的灼热，足以融化冬天所有的寒冷，池沁的心忽然缩了一下，心里升起不敢确定的猜测。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亲口验证了她的猜测。
“我没追过其他人，不知道用的这些招在你这里管不管用，如果你要是觉得没有用，那我再接再厉，如果你要是觉得可以接受，能考虑考虑我不？”
池沁的呼吸放得很轻，深怕这是一场梦，她一用力就会醒。
他视线依旧在她脸上停留，仰着头，像个虔诚的信徒：“我以后有了你，那就只有你。”
他语气冷清平缓，却又是不容人忽视的认真。
冰凉的大手按在池沁的后颈，他微微起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彼此带着酒气的呼吸缠绕，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池沁，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池沁在这一刻清楚得感觉到自己猛烈的心跳还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以此来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
沈纪淮真的在问她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天空越来越白，繁川的第一场初雪终于下了。
雪花无声降落在发顶，睫毛，肩头，玫瑰，地面，俩人无声对视着，很快便一起白了头。
他在耐心等她愿意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沈纪淮的膝盖快要冻得没知觉的时候，池沁手心覆在他的手背，遵循自己的内心，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回应：
“要。”
沈纪淮，我要跟你在一起。
第二天池沁醒得很早，在床上翻来翻去，回想起昨晚在那片小花园发生的一切，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她竟然真的成为了沈纪淮的女朋友，她梦中的一切都在慢慢实现，老天对她真的太好。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滚来滚去的时候，沈纪淮发了微信给她：【醒了吗？下来吃早餐。】
她掀了被子去浴室洗澡，穿好衣服下到一楼，远远就看见沈纪淮和谈景树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侧脸对着她，在聊天，笑得很放松。
走过去，就剩他手边的空座位，池沁坐下，沈纪淮把给她准备好的早餐和一瓶黄桃酸奶移到跟前，她习惯性的说：“谢谢。”
沈纪淮凑近她耳根，帮她撩头发，脸上带笑：
“跟你男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池沁脸迅速发烫，她还没这么快接受沈纪淮男朋友这个词，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埋头喝瘦肉芋头粥。
谈景树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池沁，我昨晚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你别介意，要是我下次还那样，你就打我一巴掌。”
池沁好脾气摇头：“没关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尹斯林嘴里咬着半截油条，两只手打游戏，不紧不慢出声：“不错啊，谈景树你立功了，阿淮估计还得感谢你。”
“感谢？”谈景树不明白：“为什么？”
乔诗蕾瞅出一丝可疑的端倪，看着池沁和沈纪淮两个人坐的距离：“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沈纪淮眉宇一抬，掀起嘴角，左手握住池沁的手，自然地十指相扣，按着她的指节，这一举动，不用多说，直接表明了关系：“介绍下，我女朋友。”
几个人顿时明白，闹着说他牛逼，过个生日就能脱单，起哄问这问那，池沁脸烧得厉害，不好回答，沈纪淮在桌下踢了一脚谈景树，笑骂道：“差不多行了，还有没有完了？”
池沁心里一松，又察觉到手心被一只手轻轻地挠着，痒痒的感觉，沈纪淮在安抚她。
她弯唇浅笑，安心继续吃早餐。
下午，艾薇提议去滑冰，大家都同意，沈纪淮给池沁带了暖宝宝，一路上都牵着她的手，全身都热烘烘的。
滑冰场很多人，池沁站着，沈纪淮单膝跪下，认真给她换鞋子，几个人都往他们这边看，乔诗蕾拿着手机拍下这一幕。
池沁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学过滑冰，不用沈纪淮教，她一个人滑得比谁都快，玩得越来越开心，有个男生总围绕在她旁边转，一直想找机会搭话。
沈纪淮站着看了一会儿，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同色系裤子，拉链直直拉到下巴，身高腿长，有几个女生一直有意无意地望他，但他面色有些冷，单眼皮透着几分不善，她们不敢上前搭讪。
抬脚几步距离滑了过去，故意的，肩膀重重撞到那个男生，力度之大，男生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栏杆，他发怒转头，却在看到沈纪淮阴戾的眼神时吓得脚发颤，最后退出了冰场。
池沁刚发现这边的动静，滑过来问他怎么了，沈纪淮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揽着她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池沁心口一跳，问道：
“不，不滑了吗？”
沈纪淮垂眼看她，说话的音调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点无奈：“我女朋友有点可爱，连增加感情的机会都不给我。”
池沁愣怔，目光这才移到冰场其他人的身上，有两对情侣牵着手滑，有一对女生摔倒在男生怀里，还浓情蜜意地亲了一口，艾薇和乔盛卓更直接，搂在了一起滑，她赶紧收回视线，不敢看沈纪淮，只小声安慰他：
“还会有别的机会。”
他们还要在一起很久的。
沈纪淮盯着她耳根，饶有兴致的摸了一下，池沁却像惊弓之鸟一样，迅速用手捂住不让他再碰，还离了他的怀抱，又没有走得太远，别扭转移话题：
“我还没滑够呢。”
沈纪淮低低地发出笑声，朝她伸出手，池沁笑了笑，上前牵住，他把彼此的五指分开，十指紧扣，情侣间的亲昵，带着她往前滑，回头笑说：
“带你滑更厉害的。”
一整个下午，沈纪淮带着池沁在滑冰场成为焦点，疯玩到晚上七点，过足了瘾才走去餐厅吃饭。
池沁脚有点发软，沈纪淮发觉到了，二话不说在她面前蹲下：“上来，男朋友背。”
人来人往的，她不好意思：“不要了，我慢慢走。”
沈纪淮没回头，只缓缓吐出三个字：“池妮妮。”
池沁认怂，趴上去。
知道她脸皮薄，离餐厅还有几米远沈纪淮就把她放下来自己走，点了她爱吃的菜，帮她剥虾。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池沁洗完澡突然想起还有生日礼物没有送给沈纪淮，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她想着还是今晚送比较好，于是约了他出来。
他拆开礼物的时候只看着没说话，池沁以为他不喜欢：“生日快乐，我没送过其他男生礼物，所以——”
“我很喜欢。”沈纪淮勾唇，笑容很深。
池沁也满足得笑，沈纪淮忽然把她背在身后的手拉过来，她想扯回去，可他力气很大又不让，僵持间，手指的伤口还是被他看到了。
这两天因为怕他发现，就没有再贴创可贴，伤口有点发脓了，很难看，她还是拽了回来继续背到身后，解释道：“没事，我不小心弄的。”
“还想骗我。”沈纪淮敛了笑。
她以为他会生气，没再说话，他转身继续牵着她回酒店，让她在一楼等着，五分钟后回来，手上拿着药膏，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动作很慢帮她涂。
他声音低了下来：“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能瞒着我，不管是受伤还是其他事，我是你男朋友，我会心疼，懂不懂？”
池沁睫毛颤了颤：“我知道了。”
沈纪淮撩起眼皮，大拇指指腹按着她鼻梁那颗浅褐色的小痣，又用手心贴着她脸颊，眉梢溢出浅浅的笑意，真诚地告诉她：
“谢谢我的妮妮，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