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问天·序
刘坤坐在审讯室里面，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杜安仑和郑本天。
“叮叮叮——”
郑本天看着电话上的名字不禁眉头一皱，说道：“老杜，你先问。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喂，是我，郑本天。嗯，主任，您说。”
……
“你们赶紧把刘坤放了！”
“可是我们已经发现蜀龙大厦里面有非法枪支了啊！就算他跟那些官员没有关系，也应该审吧！”
“我最后跟你说一遍，郑本天！放了刘坤，枪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你们这是非法拘捕！你是主任还是我是主任！只要我还在临横监察委一天，你就得听我的，明白吗！”
郑本天的气愤几乎都写在脸上了：“可是……”
“嘟嘟嘟——”
显然，电话那头的男人并没有打算听郑本天继续说下去。
“你出来一下，老杜。”
杜安仑看着满脸不甘的郑本天，心中隐隐不安。
“放了刘坤。”
杜安仑瞪大了双眼，不理解地看着郑本天。
“为什么！不是都已经查出来有枪了吗？”
“枪支是其他势力的，不是刘坤手下的，我们被耍了！”
“什么！”杜安仑脸上满是震惊。
里面的刘坤还是看着手上的表，一副从容的样子。
杜安仑无奈地走进审讯室，看着一副无所谓模样的刘坤，冷声说道：“你走吧。”
刘坤循声望来，继续埋头把玩手表，不为所动。
“愣着干什么，不想走吗！我说你可以走了！”
杜安仑愤怒地盯着这个淡定的老头子。
刘坤看着郑本天，心中突然一阵悸动。这一刹那，他仿佛清晰地听见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
“高儿，是你吗？”
刘坤爱怜地摸着手表，又抬头看了一眼郑本天，沉默良久。
“高儿，爸爸明白了。这次，爸爸听你的——
来，你们俩坐下。”
杜安仑、郑本天二人闻声坐下，不解地看着刘坤。
“年轻人，你们想知道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
“病人身体基本上没有问题了，但是，他的精神状况好像……不是很好啊。”
医生看着躺在病床上不停喃喃自语的张丰伟，担忧地说道。身旁的警察听着张丰伟毫无逻辑的嘟嘟囔囔，也是头大不已。
“天问，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警告，警告！您正试图调用银河中央天问权限，天行者689，您无权问出该类问题！”
强烈的疼痛感刺激着张丰伟的大脑，更加剧了他的昏迷。然而，张丰伟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天问，你告诉我啊！人活着，意义到底是什么啊？”
“警告，警告！您正试图调用银河中央天问权限，天行者689，您无权问出该类问题！”
在幻境里面，张丰伟好像看见了一个缓缓旋转的方团状能量集束。张丰伟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家伙一定能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每次问出，却只换来目眦欲裂般的疼痛感，仿佛整个大脑都要炸开一般。
“你是谁！”
张丰伟盯着那团瑰丽的蓝色雾状物，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你不是郑本天，你也不是1090！你，到底是谁！”
蓝色雾状物毫无规律地在空中旋转律动，时刻散发着绚丽的粒子集束，摄人心神。
张丰伟彻底愤怒了！
他发了疯一般冲向那个东西，尽管蓝色雾状物散发着巨大的排斥力，看似轻柔的无形光束像烈火一样疯狂地灼烧着张丰伟的每一寸肌肤。但张丰伟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强烈的直觉指引他，答案就在其中！张丰伟甚至都没有发现，他的脚下空无一物——
只有混沌的虚空！
“天问！告诉我答案！”
“警告，警告！您正试图……调用银河中央天问权限，天行者6……89，您无权……问出、问出、问出……”
……
第三秩序，第137纪元。
主世界，第六序列宇宙，中央星系。
天道第一帝国，首都——朝天，第1区。
天坛，第五届天行者大会召开。
看似虚无缥缈的空间里面，上百个意识上传口呈球状混乱而又有序地分布其中，第一行政官的五维投像此时在空间的正中央缓缓具化。
“欢迎回家，我的天行者们！”
霎时间，各式各样的生命实体的五维投像全部出现在各自的意识端口，仿佛在虚空中绽开了一朵绚烂的无色之花。
“各位天行者们，你们是文明的骄傲，你们是这万千世界、无尽宇宙、无穷黑暗里的希望之光！今日我们齐聚，是要确定下一届行政官团体的候选天行者人选。
诛天盟倒施逆行，战事愈发严峻！我想，我们十位行政官是时候上传战争指挥官意识了！所以，帝国需要下一届行政官团体的诞生！”
所有天行者在收到第一行政官强有力的意识信号的同时，天问核心的恐怖压迫感裹挟而来！
大家的母系纷纷炸开了锅，最高会议迅速召开……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我们不能再等待天问的自然遴选了。经过全体行政官会议决定，我们将采取由天问核心直接指定的方法，即刻选出下一届行政官团体。
希望大家明白：成为行政官，不是执掌权柄，而是身负责任！
希望大家记得：我们为什么成为天行者！
我们天道从来主张定纷止戈，但如今第五序列宇宙的沦陷，彻底说明了诛天盟的恶劣态度。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天行者，是不是好惹的！
待到新的行政官产生，所有八级及以上天行者立即上传战争指挥官意识！收复第五序列宇宙！
所有天行者，明白吗！”
“明白！”
无数的意识讯号齐齐迸发，汇成一道极端强大的洪流，冲击着整个空间边际。
唯独第689号天行者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只是静静地感知身旁的第690号意识端口——
这里本该有一个熟悉的家伙出现。但如今，只剩下空缺……689无法认同大家激昂的意识表示。
在689的母系，中心会议室，一个像迷宫一样的不规则空心物体。第一行政官静静地嵌在会议室的表面，其他行政官也嵌入其中，却没有一个行政官发言，会议室一片寂静。
第1区空间中心，第一天行者还在骄傲地颂读天道的文明宗旨，宏伟的意识之流反复撞击着所有天行者的意识核心，当然也包括第689号天行者。
“现在，我宣布新一代行政官名单！”
第十行政官，第34号天行者！
第九行政官，第156号天行者！
……
第二行政官，第547号天行者！
“一号行政官大人！请容许我打断一下，我想问个问题！”
所有天行者惊讶不已，大家纷纷将意识感知集中于突然发话的689的投像身上。
第一天行者也随之投射意识，发现是689在发言。他感知着天问给出的名单最后一个，意识波动突然停顿。
“你说吧，你想问什么？”
“我尊敬的第一行政官大人，我对您所言的天道的意义，天行者的使命——感到费解！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天行者一定要被赋予这样的存在意义！为什么我们天行者必须捍卫这些混沌的世界！”689的意识信号发出意剧烈波动。
所有天行者几乎同时增强了在会议空间的意识投入，想更加清晰地感受689骇然的发言。
“第689号天行者，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天行者大会，不是你的母系！”
第七行政官发出的警告意识讯号像实体光束一样冲击着689的投像。
然而第689号天行者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知道这里是天行者大会，不需要你提醒！七号行政官大人，你知道吗：为了天道的意义，690战死了！一个活生生的天行者，牺牲了！
我在这里想请问行政官大人你：这一切真的对吗！”
虽然早有所闻，但如今现场感受到689如此强烈震荡的意识讯号，还是给了所有天行者不小的震撼。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天行者都打开了私密天问关联，开始交谈了起来。现在所有天行者都知道了：有一个天行者为了守住第五序列宇宙的天问核心站点，向帝国及时通报讯号。结果连他的母系意识核心都被摧毁了！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天行者就此真正陨落！
690成为了天道历史上第一个牺牲的天行者！
第七行政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复。
与此同时，689的意识体已经悄然渗透进入第1区核心，顺着意识之河的源头直奔天问核心！
“天问，文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689突然发出强烈的意识波动！
所有天行者顿时陷入震惊和恐慌，大家恍然明白——689竟然是下一任第一行政官！
而此刻，689竟然在直接调动天问核心！
第一天行者当即紧急召回天问核心的主导权限，然而，一切都晚了——
“天问，告诉我答案！”
第689号天行者近乎疯狂的意识强行驱使着天问核心加速运转。
第一天行者感受到天问核心已经开始运转之后，无奈地放弃了权限召回，只能怔怔地在中心等待天问的运转结束。此刻，几乎所有天行者主动关闭了其余一切天问接口，都在等待天问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
长久的静默。
“警告，警告！您正试图调用天问核心权限，第一天行者，您无权问出该类问题！”这一段只有689和第一行政官能收到的讯号在他们俩的意识体中急速扩散。
“无可奉告！”
全场一片哗然！这个可怕的回答，几乎在刹那间击垮了众多天行者的信仰！第一行政官默默地感知着全场微妙的变化。
“终究……还是来了吗？”
……
幻境里面，张丰伟咆哮着冲向那团蓝色的雾状物，就在自己快要在剧烈的灼烧感中汽化的时候，一道声音骤然在他脑中炸响——
“无可奉告！”
“啊！”
张丰伟像受到剧烈惊吓一般，猛然醒来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仿佛之前快要窒息了一样。
身旁的警察被吓了一跳。
“什么鬼啊你，神经病啊！”
……
一张病历单正静静地摆在段伯豪的面前：
姓名：张丰伟
年龄：34岁
“你叫什么名字？”
“是我，张丰伟！段医生，救救我！”
“我们俩……认识吗？”
“段医生，你？”
“请问你有持久性的精神障碍之类的吗，就是会不会长期以来发现自己行为或者认知有什么问题？”
“段医生，我没有！天问，就是我以前说的那个系统，天问出问题了！”
“嗯，对。是出问题了，我知道。那……你能正常生活自理吗？”
“能啊！我没有精神病！但是现在我在梦里会被天问灼烧，醒来总感觉伤害到了现实身体！”
“嗯。那你你觉得你自己被灼烧的时候，想攻击别人、伤害自己之类的吗？”
“不是这个问题，被灼伤的时候我会丧失理智！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有可能会伤及他人！”
“嗯，我了解。那你愿意接受自己是精神病这个事实吗，或者是你愿不愿意今后积极治疗呢？”
“我说了我没有精神病啊！是天问啊，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段伯豪面色岿然不动，微笑着回答：“我明白，我很理解您，张先生。”
“您的脑子里面是不是有疑似系统的东西？总是有声音能出现在你的脑子里面跟你说话！对吧？”
“是的，你终于懂了！只要我问天问，他就会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于是，段伯豪写下了自己的病情判断——
“患者患有明显的精神分裂症，情况较为严重，但对于自理能力影响较小。患者攻击性较强，建议住院进行长期治疗。”
……
“天问，我真的是精神病吗？”
“尊敬的行者，您当然不是精神病患者。”
“天问，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尊敬的行者，基于您的认知，天问合理判断，您存在的意义在于毁灭！”
……
“小何啊，我要调走了。”
“啊？组长，你要调到哪里去啊？”
“我得去军队任职——党和国家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得去哪里！”
“走之前，我想最后再送给你一句话。”
“您说，我听着。”
“人生万事须自为，跬步江山即寥廓。”
郑本天笑着看向何帆，二人挥手作别。何帆嘴里不停念叨着：人生万事须自为，跬步江山即寥廓……看着郑本天远去的身影，何帆突然高声问道：
“组长，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会的，小何！禹州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也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但终究还是你们这一代人的！”
“这算什么回答……”
“这是准确而又幽默的回答。”
郑本天渺远的声音已经渐渐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