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切的开端
新生报到处。
张丰伟满眼期待地看着面前坐在报到处的所有同学和在给大家登记的学长学姐，拖着简单的行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初秋的上京，今天天气格外的美好，阳光透过所有的阻挡，完全照亮了排在队伍中间的张丰伟。
我张丰伟崭新的人生，开始了！
“天问你说是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的，尊敬的天行者。”
……
郑本天面无表情地排在新生队伍之中，他好像等待的不是寝室的安排，而是命运的宣判一般。
看着眼前的树荫大道，郑本天伫立在原地。
“同学，你怎么了，不去寝室安顿吗？”坐在报名处的学长关切地问道。
郑本天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学子回应道：
“哦哦，没什么。我这就走了。”
郑本天像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毅然决然地走进这条林荫大道——
道路两旁的大树还有繁茂的未落之叶。地上斑驳的是阳光和叶影，渐渐金黄的树叶在其中被揉碎。光影层层叠叠，像斑点一样向郑本天的身上铺来，明暗交织，黑白交错……
阳光还残留余温，秋风还不太伤人。郑本天心神宁静，目光坚毅地看着前方的目的地，那是这条林荫道尽头的宿舍楼，或者说，是这条人生道路后边的终点。
……
“爸，不用再打钱了，我自己已经有在兼职了，况且学校里面物价没有外面那么贵的。”
张丰伟握着手机，满脸踌躇地看着过往的同学和一年又一年的风景。
左边是出国留学的培训部，来来往往的外教和同学操着张丰伟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当然，前提是不使用天问的话。
右边是艺术、哲学系的学院，有背着吉他的人，也有滑着滑板的家伙四处乱窜，各种各样的社团年复一年地招新……天问说，这些它都不会，只有其他的天问化身才有这些信息，1090只负责基础规律及语言。
前面的远方是北大门，大门外很远的地方才是自己兼职的地方，张丰伟左右张望之后，还是一个人寂寥地看着前面的校园，叹了一口气。
“爸，我想通了一个道理，人生在世，真正的追求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个社会比你想象的更积重难返。”
“儿子，爸爸越来越老了，你的见识也愈发深刻了……爸爸没什么能指导你的，只能提醒你一句话：藏锋守拙，潜龙勿用。”
挂断电话，郑本天看着穿梭涌动的人群，有神色焦虑的人，也有满脸疲惫的人，还有像张丰伟一样伫立校园却无处安放自己的家伙……
演播大厅里面，穿着正装的演讲者，青年演讲比赛的同时，也是正在拍摄一部母校的宣传片，希望藉此激励千万青年人，演讲的题目是——
《我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坐在学生代表席里面的郑本天，看着身旁鼓掌连连的同学们和台上气宇轩昂的男生，他渐渐低下了眉头，他仿佛看见过去的自己，仿佛看见这些同学的未来，仿佛看见禹州国的明天……
坐在最后一排旁听的张丰伟，欣慰地皱着眉头，他感谢于自己能在忙碌的一周中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演讲，他感触于这个大千世界的人物美好。
“是啊，我们一定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是吧，天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尊敬的天行者。”
听着天问关于非学术的问题再也没改变过的回答，张丰伟心中微微地感到失落。
散场时，郑本天和张丰伟都坐在座位上迟迟不肯离去，静静的看着演播大厅的灯光逐渐关闭，感受着本辉煌无比的演播厅逐渐昏暗冷寞，跟外面又一个深秋的天色一样。
“郑本天，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我的确做好准备了！”
“郑本天，你的内心，有感受到自我欺骗或者洗脑吗？”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洗脑也罢，自欺欺人也罢，都是我自愿的，我相信，论迹不论心，是最好的解释。”
“很好，你的解释我很满意，继续下去吧！”
坐在第一排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的郑本天正在审视着自己内心，盘问着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头脑中开着会议，向各个时间段的郑本天描述自己的规划，就仿佛不同时间段的郑本天齐聚一堂，坐在长桌上听着他在上席指点山河。
“天问，我真的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尊敬的天行者。”
“那你说，你算是我的一个心病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尊敬的天行者。”
“天问，一加一等于几？”
“答案是2。”
“这个答案准确吗？”
“这个答案是准确的，尊敬的天行者。”
张丰伟捂着头，落寞地感受着最后一排座位的黑暗，享受着这种家的感觉，一遍遍地苦笑，身体发抖。
……
“喂！里面还有人吗，要关门了，同学！快出来！”
“有有有！我这就出来！”张丰伟立马大声回答，离开了黑暗的演播厅。
前排的郑本天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不见踪影。
……
白天和黑夜交替进行，学生时代总是单纯得美好却又恶劣得尴尬……
张丰伟总是在深夜走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却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觉，他只是感觉，时间好像在渐渐地从他身体里面抽离什么东西，可能，是灵魂吧。
郑本天总是在白天探遍了校园的各个专业的会议室，每每多看一本书，多听完一场会议，他心中的长桌上那些两旁的自己就会愈发凝实。他感觉什么东西在流逝，可能是时间吧。知道的越多，感受的越深刻，时间，就愈发地来不及。有什么东西，在填充自己的灵魂。
……
“爸，下学期我就要毕业了，我想，我就回成都发展吧。我感觉，北京容不下我。”
“咳——咳，好啊，回来的话，爸还可以给你看娃。”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我才多大啊，就看娃！”
“丰伟，你不小了。你22了，法律上都可以结婚了。”
“哎呀，我虽然不打算考研，但是结婚还是太早了。我得先挣钱，你老了，你不懂这个社会的竞争有多严重。”
“咳——咳，好好好，爸听你的就行了，我就指望你了。”
“你咋了呀，爸，怎么一直咳嗽？”
“这不立冬那会儿，感冒了嘛。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怕冷。”
“唉……记得吃药噢，我先挂了，实习的单位还有事。”
“嘟——嘟——嘟”
“好……好……挂了好……”张永昌看着儿子帮手机屏幕，想起这是儿子帮自己网购的手机，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
“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裕山，你的本命年，龙年！”杨慧杰正端着果盘子走到客厅茶几旁。
“是啊，一晃，又是十二年。”郑裕山感慨地看着身旁端坐的郑本天。
“爸，来，我敬你一杯。”
郑本天看着两鬓黑白交杂的父亲，心里百感交集。
“好，来，我们爷俩喝一盅！”
杨慧杰看着如今稳重大气的儿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有欣慰吧，又有不可察觉的伤感。好像，从前那个轻度抑郁症少年，被谁杀死了？
“岁月催人老啊，你们爷俩喝，也不带上我？”
“来来来，哎呀，别这么说嘛。想当年，你也是我郑裕山心心念念追求半年的大美女呢！”
“慧杰同志，我给你斟满一杯紫光葡萄酒。本天，跟你妈说两句。”
“妈。”
“诶，儿子，你说。”
郑本天看着面前这个父亲口中的美人，皱纹像蛛网一样爬满了她的脸颊、眼角，心中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感觉眼中莫名其妙大雾四起。
是啊，他从没有像这样认真看过母亲。
看着眼睛渐渐泛起涟漪的儿子，杨慧杰鼻翼轻微翕动，露出当年高考结束时的微笑，慈爱地看着郑本天。郑裕山则是心中一阵感慨，看着这两个自己最亲的人。
“谢谢你，妈。还有就是，我真的爱你。”
杨慧杰终于也忍不住一手捂住鼻子，心中一阵悸动，看着明年就要去中央发改委的儿子，水光在这个女人眼角来回闪烁，最终还是消失……
“儿子，妈妈也爱你。”
郑裕山笑呵呵地像和事佬一样凑过来，和二人一起碰杯，“来，共举杯，同志们！”
“祝我的慧杰同志，岁月不败美人，青春永驻！”
“祝我的本天同志，时间不隳壮志，年少有为！”
“新年快乐！”
……
张丰伟和父亲两人坐在火锅店里，看着外面热闹的大街，随着倒计时的结束，新年的到来，人们的欢呼就像火锅的汤汁一样，沸腾翻滚……
“爸，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儿子！”
“天问，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尊敬的天行者！”
“天问这次的答案准确吗？”
“准确的，1090，谢谢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