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羊（二十四）
就在所有人以为难逃一死时，世界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一名穿着白色古装的男子缓缓踱步在这个世界，一瞬间便跨越千里。
他腰上还缠着一条巨大粗黑的黑蛇，猩红的蛇信舔舐着男人的喉结，一双金色竖瞳微睁，看着这个世界的崩坏程度发出人类的声音。
“啧。这次是真的玩的太大了吧。”
男人清浅一笑，颇有几分光风霁月朗朗君子般无奈道“算是吧。不过还行，能修复。”
男人一步步缓慢走到暮笑面前，一路上看着那些人定格在脸上的惊恐绝望无措的神情，似乎又回想起什么，神情愈发薄凉。
终于，他来到了暮笑面前，看着他沾满血迹而狼狈不堪的样子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即缓缓蹲下，看了眼他怀里的维亚。
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
“小小。我的父神大人，您如今沦落这般田地，可谓是咎由自取啊！谁能想到一个神明会动心呢？要是您像以前一样，残忍无情，冷厉狠辣，怎么会让人抓住把柄，如此任人宰割呢？
说到底，您还是心软了……那当初为何对他们你没有心软！为什么！”
男人的眼睛一瞬间变得通红，仇恨冲昏了他的头脑。
冰凉的蛇信舔在他的后脖，让他缓缓平静下来。
他恢复了儒雅的样子，状似歉意地说“抱歉，激动了。不过如今，也没什么事了。也过去那么久了。久到我也快记不得那个世界具体的样子了。只记得你那种令人憎恶的表情。”
他伸出食指，抵在小小的额间，口中默念了什么。刹那间，万物开始复原。
“好戏才刚刚开始。请千万撑住啊，我的父神大人。”
男人起身，转眼又看到了一旁的约书亚，不由得再次勾唇一笑。
“您的五个孩子都等着你呢。你是会堕落糜烂失去生机，还是奋起朝我们发起反击呢？我很好奇。”
世界重置。剧情重设。
暮笑成为黑暗神，约书亚弃明投暗，签订灵魂契约，二人占据了黑暗深渊，想要统一大陆。
于是暮笑偷偷潜入光明神那边成为了伪信徒。
由此，再次认识了维亚。
命运纠葛，永远理不清。
就像是从湖底被打捞起的小小，过多的记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自己此刻经历的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还是其他的世界线。
太混乱了！简直一团糟！
他甚至费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个世界。
是因为他要为亥猪世界腾出生存空间。是因为他要救一个人。他灵魂碎了。因为他碎的。他爱他。所以，才会经历这个世界。
那慕小那个世界呢？他是真实的吗？是他所经历过的吗？
太乱了！太他妈乱了！
混乱中，有人给他擦着身体，有人颤抖着抱住了他。
刚刚疼到麻木而没知觉的身体开始复苏，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在尚且麻木的他的感受下，一点点积累在心口。
他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攥住面前的人的衣襟，他浑身都在无意识地剧烈颤抖着。
他却只能紧紧攥住他，不能让他走。
他实在是害怕。
“笑笑，别怕，别哭，我在，我在。”
一声笑笑把他拉回了现实，不，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在这里，他不是小小，只是笑笑而已。他有他的使命，不能任性胡为。
一子慢，满盘皆落索。
他也不能失败。
这只是个任务世界而已。
他只是为了收集碎片，让他回来，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再也不管任何人，在随便哪个世界一直在一起，随便哪个世界都可以！他不强求回去了。只要和他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所以，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以一种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速度从一个几乎快要疯癫失智的状态又变成了那个暮笑。
只见他缓缓站起，看着周围隐隐在波动的黑雾，眼神里满是坚定。
“笑笑！你是要……”
“嘘。”暮笑扬起苍白的唇，清浅一笑道“我要去拯救世界啦！”
他的语调上扬着，像是小孩儿般幼稚欢快。仿佛这压根不是什么赴死的差事。
“笑笑！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关我们什么事？”
“是啊。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有时候会选择牺牲一人而换万世太平。”暮笑低头自嘲一笑。
“明明我那么自私啊……”暮笑说这话时，声音很低很低，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所以，维亚，我才不是为了别人，我只是为了我们而已。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未来的永伴。你记住，暮笑从来都自私自利，绝不会为了一群傻逼和素不相识的人付出。”
说着，暮笑张开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冲出了精灵族！
整片大陆被黑暗包围，这场景暮笑已经看了很多很多次了。
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跑，唯有一人逆着万千人流在人海中穿梭。
她一身红袍，被凛冽寒风吹起，发出猎猎的声响。
在黑雾十几米前猛的停下，飞快的用尽全身法力画了一个法阵。
冲天白光在她周围升起，白光抑制住黑雾的继续前进，为所有人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法力迅速消耗，她口中吐出一口口鲜血，艳丽的脸上满是不甘与倔强，她一遍遍透支自己的身体，最终依旧抵不住不断孕育的黑雾。
就在黑雾要吞噬她的前一秒，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瘦削却有力的臂膀抱起她，这次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了。
然而，她还是想再看看他，再看一眼他的眼睛。
澄澈又漂亮，恰似初雪覆盖下的那株小草，清新盎然，生机勃勃。
他温柔地说:“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
莎莉亚几乎是一瞬间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她终于记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世界。
“不要……老大……小小……呜……”
莎莉亚从小到大没有哭过，从来没有流过眼泪，至多就是眼眶一红，可是，这一天，她像是要把过往将来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一般，一个人被放在一个光罩里，满脸是泪地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老大——！！！回来！回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