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马（十九）
周围开始有人细语起来。
确实啊！顾二小只说他们负责放迷雾，拉绳子就可以了，但是单凭他一人是怎么搞定这些精兵的？而且，这些人的死状还那么诡异。这明显就是不对劲呀！再加上顾二小精致到不似真人的样貌，莫非真的是妖怪！
他们想到这，都纷纷打了个寒颤。
卢金轩嗤笑一声，提起长枪就往赤达拉那儿走去，折辱似的轻拍赤达拉的脸庞，说道
“你打不过我们小侯爷就算了，还扯这般荒唐话，不觉得丢人吗？这世上哪来的怪力乱神，就算小侯爷是妖怪吧，那又如何？刚刚是不是他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的是不是他守住了城门要是他想害我们早害了，还用得着到现在
要再有人瞎逼逼啥，别怪我卢金轩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众人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就算小侯爷真的是妖怪那又如何？妖怪也分好妖和坏妖，人也分好人和坏人。他们不能确定小侯爷是否是人，他们只知道是小侯爷一人挡了这三万精兵，他们根本就没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
大家悄悄觑小侯爷，看他有没有生气。
只见他只是淡然自若地紧了紧抹额，随即看他们也不说话了才开口道“把人抬进牢里，燃红烟，等城里百姓回来了，问他们哪个愿意借个泡菜缸把他阉了。”
“噗嗤嗤……”周围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赤达拉还欲再说什么，顾二小右手微动，一把银色蝴蝶刀飞出，划破了他的声带。
此事，算是彻底落幕。
——
城外百姓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望向雍城的方向。终于，在过了八日后，他们看见城中燃起的红烟激动地彼此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软玉注视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红烟，泪水无声划过，他扬起一个笑容，喃喃低语“卢大哥，这次你不能再甩开我了……”
——
顾二小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张还没用过的信纸和一支狼毫毛笔，略显笨拙地研墨后，便开始给自己男人写信。
“共山亲启。
见字如晤。我今天打了胜仗，嗯……很高兴很高兴。替顾大将军和顾小将军报了仇，生俘了北满首领。夸夸我呗……
有点累。最近脾气不太好。可能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每天睡得很少。想梦到你，却又梦不到。明明我在平日里想了你那么多次……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想你一样想着我。我已经立下战功。北满群龙无首，等粮草到了，就可乘胜追击。把他们打到极北之地后，便可返程。
犹记得那日，你在城楼上说嫁我，这话可不能算是个玩笑话。我当真了。我回来就要和你成亲共度一生。
我娘亲师父他们应该都还好吧。替我向他们问好。”
顾二小写到这的时候突然咬住了笔杆，皱着眉，想要在信末加一句话。
想了半晌，提笔又放下几次，最后加了一句
“不见君，君相忆，此心向君君应识。待我打马探花来，郎君高坐床榻上，度春宵，赴云雨，可！可！可！”
写完后，顾二小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就不信等齐霭看到这儿了，还忍得住。
他把信纸叠起来，塞进信封里，正打算先塞抽屉里，恰好看到了另一封信。
他突然就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天到这时写的“遗书”。基本上每个士兵上战场前都会留一封这样的信。等他们战死沙场后，这些信会被寄出，寄给他们的亲人。
顾二小不禁一乐，当时也不觉得自己会死，所以写的内容多少有点不太正经。
想到这，正打算把那封遗书烧了，门外突然有人通报说是粮草到了，百姓也恰好回来了。
双喜临门。
顾二小连忙出去迎接。
百姓们个个都喜气洋洋，卢金轩此刻正如沐春风一般。一边把软玉抱到自己的脖子上，像是爸爸背小孩一般把人托起来，一边指挥着粮草。
睢阳被放了出来，在一旁的一个角落里默默看着黑哥，黑哥保持着一个歪脖的姿势许久，却又在睢阳低头的瞬间又不自觉地看他一眼。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顾二小四处环顾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雪心和小贞子呢？
他们怎么不在！
——
齐霭已经接连快马加鞭了两日半，眼见着离嘉陵关越来越近，心里的那股不安却愈发放大，他昨天晚上在客栈休息时居然梦到了初见时的那个奶娃娃。
小顾二穿着一身红衣，缓缓蹲下身来，他伸出手，不知怎么回事竟抓不住他！
他眼睁睁看着顾二开始七窍流血，倒在冰凉的雪地上，然后身形又逐渐放大，变成了成人模样，他一遍遍喊着“小小！小小！”
他却没有丝毫反应。鲜血染红雪地，开出一朵朵艳丽至极的红梅。
他抱不起他。他的手一次次从他身体里穿过，像是穿过一团虚无般……
他猛的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很久很久才缓过神来。
直到自己背后的冷汗被凉风吹的风干了，传来阵阵凉意，他才意识到那是个梦。
梦里什么也做不了的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他开始害怕起来。
所以，他当下穿好衣服，起身，继续赶路。
现在已经隐隐能看到那处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