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混乱的市政广场。
珍妮弗回过神, 微微蹲下身，假装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赛托从嘴里吐出一根火柴，黑黝黝的眼睛望向朋友，轻轻点了下脑袋。
她对小狗使了个眼色, 开始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侄子还有邻居们的身影。虽然这种行为实在不符合沉稳女校长的形象, 但这种情况下，紧张、慌乱才是正常反应。
在不确定有多少驱魔人和魔法师在场的情况下, 她必须让自己看上去普通一点。
“珍妮弗！”
艾文护住母亲和凯登, 抬头向正在寻找他们的珍妮弗呼喊，表情显得格外焦急。他身旁不远处, 杜布瓦一家和德尼一家也在努力往人群外挤。
“感谢神，你们都没事。”
珍妮弗松了口气, 但很快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蕾娜在哪里？”
几个人同时开口。
“天啊！我刚刚就没有看见她。”
玛莲杜布瓦被吓得脸色煞白, 就连整理发型的手都在颤抖。她原本以为在圣古米格街看见尸体就已经够可怕了, 没想到今天还会遇到更恐怖的事。
“不。”
相比之下，经历过恶魔事件的德尼太太就要冷静许多，“蕾娜没有来这里。”
“她在哪里？贝琳达还在学校……”
母亲玛丽满脸担忧。
艾文没有再问，走到广场中心的水池, 将脱下外套后打湿。
“你要干什么？”
珍妮弗跟着走了过去。
艾文认真道：“我必须去找蕾娜和贝琳达。”
珍妮弗拉住他，“不, 你不能去！这附近随时可能发生爆炸，蕾娜和贝琳达比你想象中要聪明, 没准现在已经躲起来了。”
“我不能做这种假设。”艾文没有再像平常那样开玩笑。
“我知道。”
珍妮弗突然想起学校里那帮学生。
她扭头看向那帮正在低声讨论的女士和先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公爵小姐和大臣的死，怎样逃出去才是关键。
“玛丽、玛莲、德尼拦住这个冲动的年轻人。”
珍妮弗捏了捏手里的那根火柴，犹豫了几秒，还是转身走向那帮女士先生，微微抬手表示自己要发言。
“布雷恩女士, 您想说什么？”
众人讨论完毕，转头望向她。
珍妮弗没有直接说出目的，而是先询问，“市长还在开会讨论吗？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依冯妮女士摇了摇头，往向火势较大的方向。
“不是该做什么，而是能做什么。”
……
十二区，工厂缝纫间。
刚结束工作的艾米整理了下裙子，拿起放在旁边的帽子。那是一顶暗红色的圆帽，款式看上去很老气，上面的缎带也已经褪色，但残破的地方有仔细缝补过，看得出主人非常爱惜。
她挽了下枯燥的金发，戴上帽子，打算回家接孩子们去市政广场看活动。
正这么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爆炸声。
艾米微微抬头，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跟着帮女工去凑热闹。
工厂附近，勉强可以称之为街道的地方，几栋低矮的房子被炸塌，像壁炉里火柴，“噼啪”燃烧着，旁边还躺着几具被炸得稀烂的尸体。没人去管那些尸体，房子的主人们正不断浇水浇土试图灭火。然而这么做并不会起什么作用，这里是十二区最贫穷的地带，到处都是危房以及简易搭建的矮棚，一旦着火就会连着一片。
艾米看了眼不远处升起的浓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再凑热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里！
“让娜！吕克！”
她花了十几分钟才跑到租住的公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赶紧呼喊孩子们。
“我们在——”
话音刚落，瘦小的大女儿和弟弟妹妹凑到窗户边。
艾米被浓烟呛得咳嗽几声，狠狠吐出一口黑唾沫，大声对孩子说：“用，用湿衣服捂住鼻子，快下来，不用拿别的东西！”
大女儿点头，三个孩子匆匆准备，没一会儿便从楼上跑了下来。正常情况下，毛巾肯定是比衣服更好的选择，但她们家里只有两条洗掉毛破了口子的毛巾。
“妈妈，你也需要。”
懂事的让娜将一块打湿的碎布递给母亲。
“快走！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艾米用毛巾捂住嘴巴和鼻子，赶紧带着三个孩子离开这里，随着人流向城市外逃。
火势已经蔓延半个十二区，空气中充斥着刺鼻闷热的浓烟，让人分不清方向。她牵着最小的孩子，额头上的汗干了又湿，胸口隐隐有些疼，步伐不知不觉变慢，像被灌了铅。
噗通!
有人重重摔在地上。
艾米回过头，发现大女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儿子和小女儿正不断呼喊着姐姐的名字。
“让娜！”
她蹲下身拍了拍大女儿的脸，眼眶渐渐布满红血丝，声音异常沙哑，“我的宝贝，你怎么了？”
“妈妈，我好困，跑不动了……”
让娜涣散的眸子凝望着远方，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不，不能睡，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艾米手足无措，顾不上捂住口鼻，抱起大女儿继续往前奔跑。
“我想要一副手套，和莉莉一样的手套……”
女孩声音越来越低。
“我知道，我知道……”
艾米一下子哭出声，把女儿抱得更紧，心底既酸楚又羞愧。她整个人喘得厉害，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眼前的事物扭曲摇晃。
“让娜？”
她颤声喊了一句。
没有回答。
艾米眼中的事物一点点变得迷糊，只剩下一团混合着橘色的光团。
最终，她也倒下了，那双混浊蓝色的眼睛盯向远处滚动的红帽子，眼前渐渐变得温暖明亮。她看见父亲弯腰捡起来那顶红色圆帽，母亲站在他身边，两个人带着自豪的笑容，而十七岁的自己正在弹奏钢琴……她还看见，看见那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不放弃她，说要守护她一辈子的丈夫。
圆帽还在滚动，但很快就被逃命的人踩在脚底，一下又一下，慢慢变扁，沾满污泥。
……
啪。
大火中，蕾娜被扔飞摔在地上，头发半披散半被烧焦，手背和下巴起了层水泡，看上去十分狼狈。
“默德琳奇？”
她咳嗽的同时不忘脱下燃火的外套，喉咙异常难受，缓了半天才喊道。
“放心吧，我很好。”
几秒后，发梢烧焦的女吸血鬼从大火中冒出来，被烧伤的脸和多了个窟窿的后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比对付奥菲莉亚要轻松多了。”
默德琳奇看上去还有点开心。
蕾娜原本到嘴边的问候又咽了回去，用衣服捂住鼻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激。刚刚如果不是这位女士挡住爆炸，她很可能会和那些人一样被炸成肉沫。
“这个城市要完了。”
突然，女吸血鬼改变表情，抬眼望着不远处。
蕾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仅存的那抹庆幸凝固在脸上。原本高高耸立的钟楼消失不见，不远处升起几道浓烟，时不时传出爆炸声，看样子火势主要集中在东边、北边还有……
她突然往市政广场的方向奔跑。
默德琳奇愣了一下，边跑边问：“贝斯特，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家人！”
蕾娜尽力让自己冷静，知道艾文和妈妈应该已经带着小凯登去了广场，而且那里还有珍妮弗、依冯妮女士还有杰伊先生……
可要是他们没有去呢？
还有贝琳达，她遇见这种事肯定很害怕，很想寻找她们。她越安慰越不安，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人被炸碎的画面。
“等一下。”
女吸血鬼拦住她。
蕾娜没有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现在帮手。”
默德琳奇走向一具断手的尸体，然后抓开自己手臂上的皮肤，让血液顺着指尖滴入尸体嘴中。
那具尸体抽搐了下，猛然睁开眼睛，瞳孔里充满了蠕动的血丝，皮肤也渐渐变得灰白发青。它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寻找并撕咬最近的尸体，而那具被撕咬过的尸体也起身寻找尸体撕咬，一个接着感染一个。
哪怕经历过几次恶魔袭击事件，蕾娜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这位紫发小姐平常看上去太慵懒胆小了，以至于都让她忘了血族是疾病与血肉方面的专家。如果默德琳奇从一开始就对她和阿莉丝抱有敌意，她们……不，是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变成这样的尸体。
“如果要大范围搜寻，我现在只能控制七具尸体，还有，需要到考虑尸体新鲜程度，它们大概只能维持两小时。”
默德琳奇解释了句，转头望向她，“你可以给我一滴血，这样找起来会更容易。”
“谢谢！”
蕾娜发自内心感谢，抽出藏在伞里的小刀在手背划了道口子，虽然还是怕疼，但没有犹豫。
“不，我还要寻找阿莉丝。我想，她应该也需要我的帮助。”默德琳奇很快调整到在修女教会的状态，命令那几具尸体分开寻找。
两个人没有再耽搁，不觉加快脚步。
大火还在蔓延，周围许多房子冒出黑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怪味。蕾娜始终捂着鼻子，可喉咙还是感觉干涩刺痛，好像一发声就会撕裂，鲜血淋漓。她在路上看见不少尸体，每一次都会特意跑近观察，但又担心看见熟悉的面孔。
就在她再次靠近尸体的时候，地上又出现了熟悉的火柴。
蕾娜猛地抬起头。
“快躲开！”
她大声提醒默德琳奇。
砰！
砰！
砰！
砰！
接连四声爆炸，火光笼罩，周围建筑被炸得粉碎。
有人想彻底杀死她们!
火焰中传出滋滋声，一团冒烟的肉球从火中弹了出来，渐渐融化，露出女吸血鬼和大口喘气的蕾娜。尽管这团由尸体改造的肉盾已经为她们挡下了四次爆炸和高温，但只是一部分，这对身体脆弱的人类还是够呛。
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佩服这名吸血鬼，不，是血族的应变能力。换一个普通搭档，即便她们意识到了情况，但还是会死。
然而，血族的能力不止这些。
默德琳奇表情凝重，心情不像一开始那么轻松。虽然血族的反应能力不错，她本身也有实战经验，但思维和反应能力绝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这部分能力来自阿莉丝的血液。
真正的血族可以通过血液暂时掌握血液主人的特性。换成在教会的时候，她完全不用担心供血问题，但现在她还没有完全恢复，使用各种力量会让她渴血、虚弱，极大限制了发挥。
更糟糕的是，她们还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吸血鬼？血族？”
蕾娜寻声望去，终于看清了这场火灾的制造者。
作者有话要说： 阿莉丝：你们背着我偷偷新副本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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