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为什么？”
蕾娜有些不理解。
神父笑了笑, 只说：“我觉得自己该休息了。”
拙劣的借口。
蕾娜怎么想都不对，而且这和老神父的性格、行为都不太符合。如果他真想休息，应该是退出社团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神父。
显然, 这个休息有另一层含义。
凯尔先生显然不太在意道：“你不用那么惊讶。”
“我明白。”
蕾娜没有再问下去, 而是带着几丝疑惑, 似乎很想知道这次聚会的目的。
其实，她心底多少猜出了一点。
对于这种成熟的社团，邀请这样一个年轻、毫无学识的普通人不但没什么好处反而是个拖累, 搞不好还会害死人。
她回忆了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
从发现恶魔再到告诉肖恩神父, 以及昨天的驱魔, 她既没能帮上什么忙，也不算拖后腿。
对于刚踏入神秘学的人，这已经够了。
或许，这让阿莉丝小姐和凯尔先生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起码蕾娜是这么想的。
里蒙先生笑道：“今天我会教你些新知识。”
太好了！
蕾娜收回思绪，笑道：“谢谢您。”
“稍等一下。”
阿莉丝突然打断两个人的谈话, 从包里取出一叠纸，“你们知道前段时间有一趟回鲁什的火车出了事故吗？”
蕾娜道：“是的，我看过报纸。”
“当然。”
其他成员也点点头。
“对，那是我们报社报道的。”
阿莉丝小姐露出职业微笑, 道：“忘了介绍，我还是一名记者。”
果然……
蕾娜反应不大, 感觉自己已经被吊打麻木了。
“你们知道的，我的灵感一向很准。”
阿莉丝小姐把那些资料摊开, 道：“我觉得这件事有些疑点，所以最近一直在跟踪调查，这些是我刚刚打印出来的信息。”
跟其他成员一样，她随意拿了张资料：
萝丝贝克
女
52岁
拉普德堡, 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
戈登费尔纳
男
29岁
鲁什，银行职员……
拉尔夫杜兰
男
37岁
马姆，机械师……
莉安娜德桑
女
21岁
鲁什，学生……
……
蕾娜大致扫过每个人的姓名、职业以及出生地址，当她在另外几张资料上看到马特神父和梅卡修女的名字后，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凯尔先生惊讶道：“这是那节车厢的遇难者？”
“是的，你们还发现了什么吗？”
刚问完，阿莉丝又道：“我觉得这和最近发生的事存在着一些联系……”
蕾娜心底也有类似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什么，又像什么都不清楚。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按照恶魔寄生破坏的速度，如果没有驱魔人和教会对抗，这个世界早就完了。
正常情况下，正统教会应该比她们这些业余组织更早发现恶魔。
根据红皮书记载，每个正统宗教都有属于自己的强者。他们可能是占星师、炼金术士，也可能是魔法师、驱魔人、魔药学者，又或者是按照教会体系修行的眷者。
就连正统教会外的修女教会也有七位强大的修道院院长，以及数名主教或修女组成的特殊团队。
那德尼先生的事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是鲁什没有正统的教会吗？
当然不是，肖恩神父就是正统教会的一员。
但有一点不对。
作为一名有驱魔能力的神职人员，他竟然和一位非正规组织的驱魔人一起驱魔，难道教会只有肖恩一位驱魔人？
蕾娜意识到自己想偏了，于是纠正话题：“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恶魔有关？”
依冯妮女士接话：“也可能是人。”
蕾娜试着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是人为，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很遗憾，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限制了想象力。
“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作为记者，阿莉丝小姐似乎掌握了许多信息，“有一位幸存者刚到这座城市后就猝死了，这件事我们也报道过。我当时见过那具尸体，感觉像……”
她顿了顿，接着说：“失去了灵魂。”
“停止。”
不等成员们深入思考，表情痴呆的社团主席突然吐出一个清晰的单词。
众人表情诧异，纷纷望过去。
然而，康拉德老先生还是那副痴呆、昏昏欲睡的模样。
“康拉德先生刚刚说话了……？”
凯尔先生一脸难以置信。
“好了。”
里蒙转移话题：“蕾娜小姐，你的冥想练习怎么样？”
蕾娜想了想道：“我前天冥想的时候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
老实说，她都怀疑自己冥想出精神问题了。
依冯妮女士问：“你是不是看见了微弱的星光，感觉自己对一些事有预感，空气中、植物中有一股微弱奇异的感觉。”
蕾娜点头：“有一点。”
“很好，我们做个测试。”
里蒙先生从柜子里取出四个杯子，道：“你闭上眼睛，我会在其中一个杯子里放纸团。”
“可以。”
蕾娜有点期待。
“现在你可以猜猜看。”
里蒙提醒。
蕾娜睁开眼，盯着那四个杯子看了好几分钟，直觉告诉她纸团在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杯子里。
可到底是二还是三，她不敢确定。
“第三个。”
她犹豫了半天。
里蒙微微摇头，笑道：“很遗憾，是第二个。”
就差一点。
蕾娜真有点遗憾。
肖恩神父安慰道：“没关系，这只是一个灵感小测试。”
“是的，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灵感高占卜能力较强的也是少数。”
相比之下，凯尔先生就直接许多。
闻言，蕾娜心疼了一下。
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很喜欢那种神神叨叨逼格较高的技能。
“也可能是你缺少一些力量。”
里蒙：“我今天要说的是媒介，这是一个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很复杂的东西。你曾经问我魔法师有没有强弱，而我回答是在许多人心底默认了一套系统。”
“物质、构成、创造、奇迹、神 性。物质是最低的一层，这个阶段需要大量媒介、需要条件催化，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还需要等价交换。你肯定看过一些奇异的书籍，故事里的魔法师总是拿着魔杖或持有一些道具、服用某种药剂，对不对？”
“对。”
蕾娜回忆穿越前看过的小说和影视作品。
里蒙接着道：“事实上，声音和身体也是种媒介，但有时候你的声音无法发出那股力量，而借助物品可以让你的发挥更强更稳固。
某些追求更强的疯子甚至会把咒纹纹在身上，或是用某些奇异的方式将它们铭刻在大脑、灵魂中，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吟唱和多余的道具了。”
这个描述……
蕾娜脑子里蹦出一个战五渣氪金叠装备的画面。
“铭刻在大脑和灵魂上有什么副作用吗？”
她尽量把注意力拉回现实。
“很遗憾，我没有见过。”
里蒙先生摇头，语重心长道：“但我知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知道使用魔法超出负荷后会发生什么吗？”
他反问。
蕾娜不确定。
里蒙：“你会感到恶心头晕，严重一些会抑郁暴躁最后分裂崩溃，也可能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或者，”
他停顿一下，沉声说：“当场爆炸。”
听到这里，蕾娜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没错，就是嘉尔莉特。
她记得那本红皮书最后提到女皇的状态不对，甚至被形容成披着人皮的邪神。
可嘉尔莉特为什么要冒犯神明？是什么导致她逐渐残暴，变得疯狂？
当然，她不可能去问人家……
蕾娜一哆嗦，默默收回好奇心。
结束教程后，成员们讨论起深奥的神秘学问题。而她则坐在一边，消化着初学者的知识。
……
下午两三点。
离开图书馆，蕾娜一眼看见对面的餐厅的阿莉丝。
这位红发的记者也看到了她，笑着招了招手。
这个人找自己有事吗？
蕾娜带着疑惑走了过去。
阿莉丝道：“午好，需要吃什么吗？”
“谢谢，不用。”
蕾娜整理下裙子坐下。
“没关系。”
阿莉丝小姐为她点了杯热饮料，“你还有一些疑问？”
“……是的。”
蕾娜迟疑了一会儿。
“你这种想法很正常。”
阿莉丝语气轻松，补充道：“如果你知道社团之前发生了什么就不会这么想了。”
“之前发生了什么？”
蕾娜很自然接下对方的话。
阿莉丝低声道：“你知道各学派没落的原因吗？断层时代后我们失去了很多相关的知识，这对于许多组织和家族是致命的打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掌握更多的知识意味着你能变得更强，可以获取更多的资源，甚至可以创立自己的组织让别人为你搜寻资源，直到达到创造的层次。那时候，你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魔法或者改造原有的魔法，完成一个循环。”
“某些个体和家族、组织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欺诈、偷窃、谋杀、打压……强的越来越强，弱小的只能依附或消失，很难找到上升的渠道。”
也就是说，社团曾经出过这样的人。
蕾娜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学圈子是这样。
阿莉丝继续道：“他和里蒙加入社团的时间差不多，那时候我年纪比你更小，主席也不是康拉德先生，社团里有很多成员，每天都很热闹。那个人开始只是个普通人，但他很有天赋，大家也很乐于帮助他……”
阿莉丝似乎回忆起什么，手逐渐收紧。
“社团已经很久没有新成员了。”
她望向这位新成员，笑呵呵道：“希望你能保持初心。”
蕾娜头皮发麻，隐隐听出了警告的意思。
可一想到这个学派曾经发生的事，她又不禁感慨。
“我得工作了，要一起去调查吗？”
阿莉丝邀请道。
“当然。”
蕾娜跟在这位记者后面。
“走吧。”
阿莉丝步伐轻快，手指绕着一串钥匙。
“我们要去哪里？”
坐上马车，蕾娜望了眼窗外。
阿莉丝思考了下，“去医院，这段时间有的孩子出现了奇怪的症状。”
“你可以看看。”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递给新成员。
“谢谢。”
蕾娜接过笔记，认真翻看着上面的内容。
从10月30日到现在，阿莉丝记录了六名来自不同区的孩子。他们年纪最小的七岁，最大的十一岁，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出现了某种症状。
呆滞、自闭、瘫痪、无意识……确实有点奇怪。
但作为一名穿越者，她首先想到的是某种精神疾病。
“会不会是某种疾病？”
蕾娜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阿莉丝回答：“我不知道。”
蕾娜：“好吧。”
接下来，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医院里，蕾娜看见一个呆呆坐在窗边的男孩。
他大概只有八九岁，眼底没有一点生气，像一件摆在橱窗里的木偶。
据说，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五个小时。
“嗨。”
蕾娜轻轻喊了一声，抬手在男孩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男孩没有回应她，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阿莉丝解释道：“他的情况比较严重。”
“我不明白。”
男孩的母亲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他，他之前还很活泼很爱说话！”
刚说完，一股臭味弥漫开。
男孩的母亲拒绝了女记者的访问，转身去拿干净的裤子和尿布……
从医院出来，蕾娜告别了记者小姐，一个人坐在广场附近的栗子树下看风景。
她呆呆望着不远处的梧桐树，总觉得自己忘了做什么。
等等，我又忘了接贝琳达！
蕾娜一拍额头，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顾不得思考神秘学和那些复杂的问题，迈开步子追赶刚开过的魔法动力车。
“你的包。”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
蕾娜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一位打扮华丽时髦的少女。
她一只手塞在皮草手笼里，另一只手拿着陌生人的包，纤细的腰挺得笔直，给人感觉十分端庄。比孩子还单纯干净的银灰色眸子被帽子的网纱遮挡，看不出什么情绪。
蕾娜愣了一下，立马认出这是玛莲口中那个被六七十岁老男士包养的年轻姑娘。
“谢谢。”
她笑了笑，接过包继续追车。
……
离开医院后，阿莉丝去了一座疗养院。
和名声极差的精神疗养院不同，这里的环境十分舒适，有许多娱乐项目，附近还有树林和湖泊，春天很适合野餐，平常还可以钓鱼。
咚咚。
阿莉丝敲了两下，轻轻推开门。
窗边坐着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女士，她怀里抱着枕头，嘴角带着抹柔和的笑意，十分安静地看着外面活动的病友。
“妈妈。”
阿莉丝喊了一声。
老女士扭头望了她一眼，又继续看向窗外。
“你猜我最近在忙什么？”
阿莉丝坐在旁边问。
她自问自答：“我最近一直在查那起火车事故，还和大家分享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发现，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可是康拉德爷爷似乎不想我们查下去。还有肖恩叔叔，他已经不是神父了，但教会怎么可能放走这样一位驱魔人……我猜，他一定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放弃的。对了，今天我还见了社团的新成员。”
“她很年轻很天真，脑子不算太笨，今天去医院调查的时候还帮助了一位母亲，应该是个有耐心的姑娘，不过具体还需要观察。”
阿莉丝耐心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老女士依旧没有反应。
“我该走了。”
阿莉丝知道母亲今天的状态还不错，没有再打扰她看风景。
回到家。
阿莉丝洗澡换上睡裙，外面随意裹了件针织外套，将那些资料摊开放在桌上。
沉默了许久。
她张开挂着钥匙串的手，半悬在纸上，缓缓移动——
啪。
原本稳稳被固定的钥匙突然砸在一页纸上。
那是蕾娜最开始拿的那张。
“爸爸，这是提示吗……”
阿莉丝紧闭着眼，紧紧攥着那串钥匙。
那串钥匙微弱颤抖了下。
……
“消息可靠吗？”
会议大厅，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
那个人回答：“当然，许多人都知道我们在关注这件事。有人又恨又忌惮她，故意把这个信息泄露给我们，想让我们出手。”
“真是狡猾。”
另一个人道：“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们都得邀请她加入教会。”
那个人感慨：“是啊，即便她被恶魔附体变得疯狂……”
两个人同时望向桌上的照片——
那张合照里，一位年轻美丽的修女和驼背的盲人老头站在孩子们中间。
她站姿端庄，白色的修女服上明显有些补丁，眼眸比孩子还澄澈干净，笑得既害羞又开心。
“毕竟，她可是道格拉斯之后最强的驱魔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照片上这个角色第五章出现过。
这张社团成员比较多，大家可以根据职业来记_(:3」∠)_比如肖恩神父、记者阿莉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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