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报仇
沈朝雨一脸茫然。
翟月康估计也是思维一片混乱，乱到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沈朝雨：“你爸爸姓沈，对么？”
沈朝雨默不作声。
翟月康一声重叹，用手捋乱了本来打理的很整齐的头发：“他不是本地人，听说是南方的。”
“发生了什么？”
沈朝雨感觉到翟月康说话越来越沉重，重到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其实，如果沈朝雨能在这个时候就知道翟月康要说什么，宁可他不要说。
“小云说，她那天排练完发烧了，吃了感冒药迷迷糊糊往家走，以为去找她的人是我，就迷迷糊糊的让我抱了她，之后……”
翟月康说着又停下了，看向沈朝雨，低下头，再看向她时，眼中满是愤恨和恼火：“之后她以为是我，和她……”
沈朝雨的指甲狠狠抠进手心里，疼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觉得这个世界一瞬间都变成了灰色的。
难怪沈妈不爱她，因为她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翟月康继续说：“后来，我出国之后她也走了，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我其实中途回来过一次，找过她，她和她妈住的房子都空了，再后来我就听说她结婚了，我走后一个多月她就结婚了。”
翟月康话说的还有点怨念。
沈朝雨心中邪火丛生，望着他说：“那是因为她不能大着肚子嫁人。”
在那个时代，思想本就禁锢，如果像他说的一样，沈妈和外婆本来就被流言蜚语包围着，那如果她结婚前就大了肚子，岂不是会被人戳碎了脊骨？
沈朝雨继续说：“既然不能嫁给你，那嫁给谁不一样？”
翟月康低着头，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我知道，我混蛋，可我接受不了，我……”
沈朝雨明白了，翟月康走的时候，沈妈以为孩子是他的，可他还是不要她了。
直到她知道了真相，孩子并不是翟月康的，而是沈立国的，又是一重打击，就连自己被抛弃了还有人愿意要她不嫌弃她的梦都碎了，发现一切都是骗局。
“我妈居然没有掐死我。”沈朝雨失笑一声。
几句流言能禁锢女人一生，一个名声就能毁了她们所有。
沈朝雨浑身都在抖，她从来不恨沈爸，就算他对她没尽什么养育义务，沈朝雨依旧觉得他只是有自己的苦衷，可现在，沈朝雨第一次觉得他可恶，甚至是，可耻。
因为他的下流，才让她诞生到了这个世上。
而翟月康，沈朝雨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说他可恨，他有自己的悲哀，说他可怜，他又是这样一个临阵脱逃的男人。
沈朝雨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转身朝大门走去，她什么真相也不想要了，只希望这些可恶的渣滓，永远都不要再接近沈妈。
这是她接下来唯一需要坚持且捍卫的事情。
“姑娘，你妈妈在什么医院……”翟月康问出声，沈朝雨狠狠的瞪向他，将他的后半句话给堵了回去，他期盼的目光因为沈朝雨的愤怒一点点淡了下去，终退缩的再也看不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颤抖着道歉。
沈朝雨冷笑一声说：“我虽然觉得自己身上流着的血不怎么好，但我庆幸你不是我爸，相比管不住自己欲望的渣滓，一个连句道别都不敢说就逃走的渣滓，更让人恶心。”
从照相馆大门出来后，沈朝雨眼前一黑，若不是廖渭城拽住她，她可能就直接磕晕在走廊栏杆上了。
风从四面八方来。
费昀一说过这话，沈朝雨一直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触感，现在终于明白了，就是不管你穿多少，捂再暖，内心还是千疮百孔，大风呼啸。
“小雨，不要歧视你自己，上一辈发生了什么，和你都没有关系，你是你……”
廖渭城的话在沈朝雨耳边，沉沉的，她用力摇头，只是流泪。
说难听点，沈爸就是个□□犯，难怪沈妈不爱她，她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掐死，沈朝雨已经该谢谢她了。
“我呢，跟着我姑一起，精神凌迟我妈，对她说最恶毒的话，翻最恶毒的白眼……”沈朝雨泪流满面，却忍不住笑了，有时候，笑比哭还让人难受。
“先回宾馆，乖，听话，不要再想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害怕……”廖渭城将沈朝雨抱的紧紧的，她腿都挪不动，几乎是让廖渭城拖着走的。
“我要喝酒。”到宾馆楼下之后，沈朝雨拽住廖渭城的手，他什么也没劝的说：“好，回去就给你买。”
到了房间，他直接打电话给前台，过了一会儿，有人送来好多啤酒，沈朝雨一听接着一听的喝，喝的眼泪横流，心还是堵的不肯通畅。
“你知道么？”
沈朝雨满脸是泪，廖渭城心疼的看着她，帮她擦眼泪，但怎么也擦不干。
“我一直都觉得我妈特别不要脸，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上一个，从不管我，就知道风骚，到处去玩。”
是的，沈朝雨以前就这么觉得的，家里姑姑也是这样告诉她的，就连沈清清，当着沈朝雨的面骂沈妈是□□，她都是无所谓的。
“她穿的总是那么花里胡哨，妆化的那么妖里妖气，就连说话声音我都很讨厌，我特别希望别人不知道她是我妈。”
“小雨，不说了……”
“在知道今天这些真相以前，我一直坚持着的，就是有这些鄙视存在，所以我觉得我特别理直气壮啊，因为她就是个不负责任，不合格的妈！”
沈朝雨痛的砸着心口：“可就在刚才，我发现一切都反过来了，本应该是她看着我恶心才对，我有什么资格鄙视她？”
“小雨……”
沈朝雨大哭出声：“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被人误会，被人鄙视，从不反抗，她甚至都没有和我说过重话，却得了这么重的病，她可能就要死了……”
“怎么办，我妈妈可能就要死了。”
到了最后，沈朝雨嚎啕大哭。
如果心疼能用哭解决，现实的残酷能用哭抹掉，她会选择一直哭下去。
胡乱抹着眼泪，酒喝多了也醉了，沈朝雨痛苦的不行在床上翻滚，廖渭城紧紧抱住她，她胡乱打来打去，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脸。
冰凉凉的，就好像也被她的眼泪传染了。
折腾罢了，沈朝雨吐的一塌糊涂，差点呛了自己，胃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翻江倒海。
溺水时需要救命稻草一样，沈朝雨紧紧抓着廖渭城。
若不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能再割一次腕。
一夜过去，廖渭城几乎没睡。
“我要去我姑家，现在就去。”沈朝雨猛地坐起来，廖渭城赶忙将她重新抱住。
“等阿姨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带她回去以后，你再去不迟，现在……”
“我一定要去，现在，马上！”
沈朝雨吼了一声又哭了。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任性过，不管有什么事都忍着，可这件事，她不能忍。
回医院安排了全日护工后，俩人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廖渭城是打算坐飞机的，沈朝雨坚决不同意，虽然她的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但担忧和爱护廖渭城的心，没有变。
车上，廖渭城他极力想要逗沈朝雨开心，为了能让她吃点东西也是费尽心思。
沈朝雨忍着不哭，心疼的难受。
用力回想着这些年，沈家姑姑还有沈清清说过的每一句话，其实大部分都是重复的，论刻薄，以前沈朝雨从没往那个方向想，现在想，那也就是了。
“你就认命吧，你出生命就不好，你那死妈不要你，能在我们家吃饱穿暖不流浪街头就已经不错了。”
“你得学会知足，穿那么好看干什么？和你妈一样出去勾引男人吗，所以我的衣服你就捡着穿穿好了，你的命苦福薄，不配那么好的东西。”
“女人不能太漂亮，漂亮的都不要脸，出去勾三搭四。”
“你要是有你妈一半好看，没准也能和你妈一样，找男人养着，你就不用分我的东西了。”
眼泪，断了线的流。
“你知道么，有一年，我妈过年回来，我姑觉得我妈穿的兔毛领大衣太扎眼，直接就说我妈有钱不给孩子花，不知道哪个野男人买的。”
廖渭城帮沈朝雨擦眼泪：“小雨，再哭眼睛要坏了。”
沈朝雨极其固执的继续说：“后来那件大衣，被沈青青用火柴烧了一个洞，我姑顺势就说让我妈送给她，但是我妈拿走了，坚决不留下来，当时我觉得我妈很小气，还觉得沈青青烧的对，现在想来，我也是个王八蛋。”
沈朝雨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自责感爆棚。
下火车时，她精气神颓了一圈，脸跟着眼睛都水肿了。
“你要是去打架的，听我的，现在先回去睡一觉。”廖渭城说。
沈朝雨委屈的看着他。
“以前是小可怜，没人护着，现在我给你撑腰，你要真是去打架的，咱们去雇点人吧，想要搬砖大哥还是中年大娘，随便你挑。”
沈朝雨没忍住笑了，但跟着又变成了苦瓜脸。
廖渭城用双手的食指支住沈朝雨嘴角的笑容，低头看着她说：“早点遇到你多好，哪还会有这么多委屈。”
……
敲开沈家姑姑家大门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沈朝雨听话，回去休息了一晚上，临出门时还吃了一把奶片，多维的。
沈家姑姑头上顶着一堆塑料的发卷，看到沈朝雨倒没什么惊讶，可看见沈朝雨身后的廖渭城，她眼睛直了直。
“过来怎么也不早说？”沈家姑姑很热情的给廖渭城倒了一杯水，没有沈朝雨的。
沈朝雨抬手就将水打翻了。
“吃错药了？”沈家姑姑脸色顿时变了。
她嗓门粗，年轻时就挺悍的，岁数越大越如此。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之前说我妈那些事，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你编的？”
沈朝雨尽量平静的问。
沈家姑姑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瞄着沈朝雨说：“就是问这事儿来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打麻将，你要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滚蛋。”
沈家姑姑说着又看了廖渭城一眼，换了副笑容说：“你是小雨朋友还是？”
沈朝雨一抬手，把桌子上的一套杯子砸了。
沈家姑姑这次是真的爆点了，烟直接朝沈朝雨扔了过来，被廖渭城抬手打开了。
“怎么的？来我家打架的？私闯民宅杀人放火怎么的？屁股让人给草烂，顶上天了？”
沈家姑姑没什么文化，说话也真的是粗。
“小雨问您的话，您回答一下。”廖渭城挡在沈朝雨面前，表情依旧平静。
不管怎么说，沈家姑姑158，廖渭城185，这个身高差还是很摄人的。
“你那死妈又给你说什么了？”
她若是不说死这个字还好……
沈朝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过去的，怎么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连人带沙发直接扑的翻了过去。
沈家姑姑估计也被摔蒙了，没能立刻用上力气，只是膝盖一下下顶沈朝雨，廖渭城踩住了她一只手，可另一只他护不住，只能护在了沈朝雨身上，被沈家姑姑伸手一挠，手臂上一条血印子。
沈家姑姑爆发出了惊人的骂人能力。
沈朝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拽着沈家姑姑头发上的发卷用力撕，沈家姑姑头发本来就少，每个卷上的头发不多，拽起来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沈朝雨知道，她最珍惜的就是她这头仅剩不多的毛。
今天不给这个贱人拔光，都对不起她吃的那把奶片。
能扯的全扯下来，扯不动的沈朝雨卯劲儿用力拽，直拽的沈家姑姑杀猪一样的嚎叫。
“沈朝雨，你个狗崽子，你反了天了？杀人啦！……”
所有发卷，全被拽下来了，沈朝雨将它们扔在一边，看着还绕在上面一圈圈的头发。
沈朝雨忍不住大笑出声。
“举头三尺有神明。”沈朝雨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