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伤疤
晚上睡沙发，不是沈朝雨一定要将卧室让出来，而是她怕沈妈半夜偷摸的往家里带男人。
虽然沈妈并没有在沈朝雨面前这样做过，但沈朝雨听完她姑姑讲的那些事之后，奶奶家的沙发就成了她最恶心不想碰的地方。
夜静的可怕，沈朝雨想给廖渭城发微信，忍住了，她怕影响他的情绪，毕竟他之前有过放水提前结束比赛的情况。
白天，沈朝雨去上班时，沈妈出去逛街，因为沈妈知道沈朝雨不会让她单独在她家呆着的，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一直没什么状态，庄玲玲在看东野圭吾的书，沈朝雨拿了一本过来翻翻，她不是个喜欢看小说的人，但也许是心情所致，一本小说翻完，她满脑子都是在家里杀人的念头。
人心之歹毒，恶念之丛生，很多时候就一瞬间，绷着的是那根理智和道德的弦，沈朝雨清醒的时候突然发现，她之所以会这么冷血无情，八成也是遗传。
回到家，沈妈也已经到家了，等在门口，她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但绝不是慈母的微笑。
沈妈拎着不少吃的，全是熟食和外带，而沈朝雨，拎着新鲜的菜。
“倒是吃的健康。”沈妈轻笑一声，沈朝雨开门后她先进去，将那些白色泡沫盒子装着的食物打开，闻着就一股地沟油味儿。
沈朝雨有时候也佩服她妈，吃这样充满了反式脂肪酸的的东西，居然没有胖到让人看不下去。
“这家鸭脖也很好吃，你小时候就喜欢啃鸡脖子，鸭子的应该也喜欢吧？”沈妈捏了一块往沈朝雨嘴边凑，她直接嫌弃的偏开头。
“我喜欢吃的是鸡心。”沈朝雨说了一句，沈妈啊了一声说：“那你爸给你吃鸡脖子？鸡心都给他儿子吃了？”
不知道又发挥了什么样的想象力，沈妈接着就开始唠叨：“不过也是的，你毕竟是个女孩儿，有了儿子和孙子，谁还关心你……”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话，就不要说。”沈朝雨一菜刀剁了油菜根，它飞进了洗碗池。
沈妈也不自讨没趣了，转头走了。
廖渭城不在，沈朝雨做菜都不喜欢放糖了，一顿饭吃的比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还难受。
“感觉好久都没和你一起吃饭了。”沈妈要给沈朝雨夹菜，她将碗拿走了，那棵菜带着菜汤掉在了桌面上，沈朝雨拧着眉，沈妈将它夹回去吃了。
沈朝雨用餐纸擦了好久的菜汤，还是留下了一个印子。
“你这毛病得改改，不然以后谁娶了你都得被逼疯，你又不是做医生的，至于洁癖成这样么？爱干净是好的，但是干净过度就是心理问题了。”沈妈说。
沈朝雨从来没否认她心理有问题，但她不喜欢自己的母亲要么就玩失踪，要么出现就是不停的说教。
沈朝雨第一次剩饭，将大半碗米饭拿进厨房倒进垃圾箱，胃里像吃了观音土，胀的没了感觉。
“晚上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去逛逛？”沈妈问。
沈朝雨一边刷碗一边很冷漠的说：“你随便，我十点睡觉。”
言外之意，出去了十点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沈妈化了个妆，出门了。
沈朝雨又去廖渭城家里打扫卫生，这一次整理的是他的卧室，她将床单被套全都换了。
廖渭城衣服买了不少，床单被套却只有一套能换洗的，还是新的没拆封，沈朝雨在想他目前铺着的这套用了多久了。
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好在廖渭城不养宠物，平时也没什么在卧室里躺着吃东西的习惯，不然估计能种蘑菇了。
卧室不脏，就是角落里落了很久都没擦干净的灰，沈朝雨一鼓作气，柜子门滑轨里的尘土都被擦干净了。
抱着没套新枕套的枕头，沈朝雨将脸埋里面，其实已经没什么廖渭城的气息了，但这就像是小孩子需要的布娃娃，能暂时缓解她的难受和痛苦。
手机响了，打破了屋内的沉寂，吵的沈朝雨有些烦，很可能是她妈。
一看屏幕，沈朝雨立刻跳了起来，是廖渭城打来的。
突然紧张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之前被霍启哲陷害，在公司最痛苦时，廖渭城就像心有灵犀的给她打了电话。
沈朝雨差点没忍住哭出声。
不能让廖渭城感觉到她难受，万一影响比赛。
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还是有些难的，沈朝雨又怕拖的时间久了廖渭城挂电话，恋爱中人的心情，太难形容。
接了电话，沈朝雨一只手攥紧裤边，将已经开始冒出来的汗蹭掉，尽量慵懒的说：“这么晚啦，还不睡。”
廖渭城低声笑，明显听起来有点疲惫的说：“嗯，刚躺在床上，室友都出去夜宵了，我不想去，我想你。”
沈朝雨忍不住嘴角的笑，只需要他这一句想念，所有的委屈都会消失一样。
“累不累？”沈朝雨抱紧廖渭城的枕头，他倒是诚实，轻轻应了一声说：“累。”
这是沈朝雨第一次听他说累，虽然她没有尝试过持续不断的玩游戏，但和一直盯着电脑感觉应该差不多，几小时下来眼睛酸痛，大脑都僵了。
何况廖渭城那不是玩，还需要有过硬的心理揣测能力和随机应变能力，大脑基本是一刻都不能停的。
“今天顺利么？”沈朝雨许久后问了一句，廖渭城那边没有回应，她轻声叫了一句：“廖渭城，你睡了么？”
没有回应，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沈朝雨心里一阵心疼，累成这样还要给她打电话，廖渭城这家伙真的是。
虽然她真特别不舍得挂，就这样陪着他睡一会儿也好，但毕竟电话费太贵，沈朝雨轻声说了晚安，便挂了。
她有时候会痛恨自己的理智。
回家时真的很险，她刚进门就有人敲门，沈妈回来了。
“我去洗澡。”沈妈说罢进了卫生间，从十点到十二点都没有出来，她不去睡，沈朝雨也睡不着，卫生间里没动静有好一会儿了，沈朝雨心里开始不安，在想沈妈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敲门，想着要是没回应她就进去，沈妈开了门，脸上糊着黑乎乎的面膜，一层厚厚的泥巴样。
沈朝雨吓的后退，沈妈微仰着头，尽量不开口的说：“等会儿啊，还没干。”
刘柳在的时候，最多头发掉地上不收拾，这一次的卫生间简直就是灾难，沈妈的面膜是用粉搅拌的，黑色的面膜泥弄的台盆上到处都是，沈朝雨忍了几忍没有进去，倒回沙发上逼自己睡觉。
没一会儿，沈妈端着面膜盘子出来，坐在沈朝雨身边说：“给你也糊点，我弄多了。”
沈朝雨背对着不说话，沈妈又说：“女儿和妈妈一起做面膜，是很开心的事。”
沈朝雨微睁开眼，用近乎冰冷的语气说：“我需要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沈妈沉默了好久，沈朝雨不知道她脸上什么表情，真的是很久以后，她才叹了气说：“小雨，这么多年了，你还因为学校那件事……”
沈朝雨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沈妈没坐稳，直接栽在了地上，一脸震惊。
那件事，是沈朝雨的逆鳞，不管怎样都不想再想起，再提起的一件事。
沈妈偏偏就是这根刺，一定要扎在伤口上才罢休，她甚至还看似不经意的瞟了沈朝雨手腕一眼。
沈朝雨拎着手边的靠垫砸了出去。
她没有砸沈妈，但她需要发泄。
沈妈赶紧起来走了。
沈朝雨愤恨的看着她的背影，她就是这样，喜欢动用全身的能力去刺激一个人，在真的惹怒了谁之后，溜之大吉，窝里横，外面却怂。
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隔绝了外界空气，沈朝雨不经意的用手指碰到了左手腕上的那道疤。
那是一道割的很深的疤，沈朝雨上高二时，用裁纸刀割的。
她不喜欢承认自己曾经有阴暗的过去，可没有人教育她如何才能活的阳光一点，那件事起因简单，结局却差点结束了一切。
那时候，沈朝雨唯一认定的朋友，在别人面前说：“其实我和沈朝雨当朋友，就是让她当我的陪衬，我妈都说了，她那种家庭，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
沈朝雨永远都忘记不了那女生说这话时满脸嫌弃的表情，和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朝雨也想过自己哪儿不好，也因为这个和那女生吵过，青春期时代的孩子，就好像揪住什么事儿，都再也翻不过去篇儿。
直到那个周三，又是周三。
那女孩的母亲出现在沈朝雨她们班门口，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给了沈朝雨狠狠的一巴掌。
理由很简单，沈朝雨影响了她女儿学习的心情。
现在想来，那女人的做法是可恶的，孩子之间的事情本就不该有家长插手，而且还是这般粗鲁无礼的插手，但对于还是孩子的沈朝雨来说，那时候最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
她那时自己一个人住校，因为家里没有人愿意管她。
父母离异后，沈朝雨父亲的新老婆刚刚生了儿子，他没空来，只是在电话里安慰了沈朝雨几句，让她理解他，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让她理解他。
沈朝雨不得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母亲身上，可她……
她确实来了，沈朝雨心有那么一刻是感激的，甚至是多了一些底气的，毕竟她有这样美丽的母亲，甚至因此得到了同学们的羡慕。
可是，母亲做的，是领着沈朝雨去班里，温声细语的让沈朝雨给那个女生道歉。
“做人嘛，多忍让一些总是没有错的。”母亲笑着。
在沈朝雨的记忆中，她总是笑着，笑的温柔又体贴，美丽又大度。
如果那一巴掌打碎了沈朝雨的自信，那母亲的所作所为，才是真的彻底击碎了她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