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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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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姥山最深处,冷月映照,一场激烈的战争正在进行。

    刀光剑影所过之处,草木皆摧,山崩石裂。

    这是一场围剿,十来个金丹境以上的灰衣修者,在两个元婴境长老的带领下,合力围杀丹雪山主。

    他们秘密奉家主命令,要么将丹雪山主劝说回去,若劝不回,便就地斩杀,将尸体带回去。本以为这是一场轻松的战斗,却没想到,他们追杀三日三夜,都没能完成任务。

    丹雪山主,要真那么容易杀掉,就不会让家主忌惮如斯了。

    月辉映林,被灰衣人团团围攻的丹雪山主,一袭紫衣,面容极年轻,也极俊美,仿佛掉入一众灰扑扑的麻雀里的漂亮凤凰,成了深山老林里唯一的亮色。

    然而,此时这唯一的亮色,唇色发乌,面色苍白,就连白皙额间的绯红的珈蓝印,也没那么鲜亮了。

    他体内功力所剩无几,气息虚浮至极,看样子随便上来一个刚筑基的弟子,也能在几招以内,索了他的命。

    却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这可是丹雪山主。

    丹雪山主藏淮生,十岁筑基,十五结金丹,一结丹便持剑越阶战胜了宗门的元婴境长老,从此逢战不败,乃华蓥宗千年不遇的天才,如今更是半步渡劫——

    就在三天前,他们在他面前,还渺小如蝼蚁,都不敢抬头直视其威。

    若非家主谋算,提前给他下了毒,卸下他一身功力,便是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追杀丹雪山主。

    就是此刻,这位功力跌落到几近于无,众人仍能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威势,不由心惊胆寒。

    幽暗林间,藏淮生抬起修长的手指,拭去嘴角血丝。

    深眸抬起,倒映出十来个追兵,察觉到他们的忌惮,轻轻弯唇。

    他那好师弟,该说是太重视他,还是太过谨慎呢。

    他设计废掉了他一身功力,还不放心,不惜派出两个元婴境长老来追杀,这可是苏家所剩不多的底子了。

    见他笑,众人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为首两元婴长老之一,其中一个身材更为魁梧的,斧头愤然指向藏淮生:“丹雪山主,擅自越出水寒牢,乃是大罪,您现在跟我们回去,还能从轻处罚,莫要等宗门发布格杀令,那时后悔就迟了。”

    藏淮生轻笑:“后悔?本山主都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就回去挨罚,傻了吗。”

    “要不,你们先把罪状念一遍,我听一听?”

    不说还好,一说,拎斧长老勃然大怒,“山主毫无悔改之意,那就别怪罪我们,闵冲长老。”

    他同一名元婴境长老对视,那长老面上闪过挣扎,顿了顿,最终将手中长剑指向藏淮生。

    “山主,得罪。”

    灰衣人再度袭上,三名金丹修者在外围施咒布阵,余下众人持械扑杀。

    藏淮生如今正是虚弱之时,正是灭杀的好时机。

    然而,接近目标那一刹那,藏淮生额间珈蓝印闪了闪,竟放出骇人的渡劫境威压,持斧长老脸色大变,急急喝令众人住手。

    就在这时,包围圈露出破绽,藏淮生收起长剑,从破绽中施施然离开。

    持斧长老意识到中计,气得不行,“这恶徒——”

    闵冲长老打断他,肃然道:“山主收手了,方才咱们若扑上去,必会遭受真正的渡劫境一击。”

    丹雪山主眼底疑惑不似有假,难道此事有疑?

    “难道山主功力恢复了,那还追吗?”

    闵冲长老还未说话,持斧长老就冷哼:“他身中秘毒,就算跑了,也活不了多久。家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

    塞伊拔足登上山,可没等她跑过去,刀剑声却寂灭下去。

    ……没了?

    塞伊心下有些急,恨不得瞬移过去,奈何面前堵了一座山,等她翻越过去,山林静寂,那群人已没了动静。

    忆音海螺:“公主发现了什么?”

    塞伊正要回答,这时,林间又传来几道低斥声,随即是一串愈发清晰的脚步声,靴子踩过草丛落叶,急促又沉重。

    她眼睛一亮,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小手撩起裙摆,急急朝脚步声追去。

    紧赶慢赶,终于堵在了那人族前面。

    塞伊咳了咳嗓子,睁着溜黑的眼睛,瞥向来人。

    这是个紫衣男子,他受了很重的伤,气息虚浮,体力不支。尽管如此他警觉性依旧很强,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前方有人,赫然抬首。

    塞伊一眨眼,怔愣住了。

    空山寂静,月辉仿佛一抹浅浅的纱,笼在了来人身上。

    这男子额间正中一抹珈蓝印,生得俊眉修眼,不是海妖那种眉宇深刻的俊美,而是一副清心寡欲、悲天悯人的仙人模样。

    一刹那,塞伊耳边仿佛有袅袅梵音轻响。

    怎会有男人,长成这样……

    鲛人天性好美色,这男人的脸,该死的,正好戳在塞伊最喜欢的点上啊啊。

    塞伊呆呆地看男人,甚至忘记自己上山的目的。

    而这时,男人冰封雪冻的凤眸,也朝塞伊看过来,深眸顷刻间凝了凛冽寒霜。

    ……还有另一批人?

    他这个好师弟,为了除掉他,真是下了好大手笔。

    可是他以为,仅凭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除掉他了?

    藏淮生薄唇抿成刀锋般的直线,下一刻,长剑铮然抽出剑匣,朝来者刺去!

    塞伊感觉到一阵杀意袭来,眉尖蹙了蹙,几乎在银光袭向面门那刻,身子疾速一侧。

    剑芒掠着耳际,一缕寒光划过,咻的,一缕黑发轻盈落下。

    黑发盈盈落地,在皎白月光映照下,褪去伪装,化为原本深邃的蓝色。

    鲛人发色愈蓝,血脉愈纯净,修炼的天赋愈强。塞伊引以为傲的头发,正是千年难遇的极蓝,像极了大海深处最迷人的颜色。

    发丝落地瞬间,塞伊嘴唇哆嗦了一下:“……”

    就多看了两眼,至于吗?

    “难道在人界看美人,犯法?”

    在海底归墟,任何美景美色都可以欣赏,只要不过分。她没有恶意,也无邪念,就是没克制住自己的眼珠子,多看了两眼。

    要是这样,本公主下次一定克制!

    “不不知道啊,听说人族有些风景好看的地方,要收费,难道看美人也要交钱。”忆音海螺咯咯咯打颤。

    一击不成,紫衣男子眼神里带着绝杀,长剑再度刺来。

    塞伊拧了拧眉头:“够了。”

    掌心挥出法力,铮地一声,荡开了男子的长剑。

    原本就是自己看了人家,理亏在先,塞伊一击过后,就打算收手了。

    却在这时,男人突然闷哼一声扶住了身旁的老树,手背青筋爆起,似在忍受极大痛苦。

    长发垂下,唇边溢出一缕乌血。

    塞伊微怔了怔,手上法力猛地收回。

    ……她只抵挡了一下没错吧,最多把剑打飞,怎么这男人吐血了,还吐的黑血?

    想讹诈本公主?

    塞伊蹬蹬蹬退后两三步,试探着叫:“喂,喂……”

    ……跟个尸体一样!不是吧。

    天道在上,这人一看就是中毒了,他的死本公主不背锅。

    毒素流遍四肢百骸,藏淮生法力枯竭再难压制,血从喉咙涌出,忍了忍,眉间浮起阴鸷。

    他从未想过,小师弟苏梵梅,有朝一日会对他下手。

    作为大师兄,他对这位入门最晚的师弟,自认……还不错。

    苏梵梅筋脉堵塞,踏入修途的年纪又大,剑术练得乱七八糟,他指正了他的剑术,助他打好基础。后来他跨入筑基境乃至金丹境的百年时间,他将自己份额内的资源让出,让他拿去使用……寻常师兄做到他这份上,该歌功颂德了。

    他不图苏梵梅有多感激,毕竟答应了师父他老人家,要关照师弟师妹们。

    却万没想到,苏梵梅会对他,有怨,有恨。

    他恨什么?

    苏梵梅要渡元婴劫,手上却没一点资源。苏家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败落,苏梵梅自己却又无法凭资质从宗门获取,求到他头上。他推迟了自己闭关的时间,找药材找法宝,耗时十多年,几乎是拉扯苏梵梅渡过了元婴劫。

    如此这般,他从未要求他偿还,苏梵梅却坐不住了……

    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在苏梵梅和小师妹秦挽筝的道侣大典上,宾客云集,仙乐袅袅。

    新郎新娘向他敬酒,作为大师兄,他由衷祝福这最小的一对师弟师妹喜结连理,笑吟吟地一口饮下。

    谁知,没过多久便头脑昏沉,他以手支颐在喜宴上小憩了会儿,后来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

    再醒来,已身处水寒牢狱,琵琶骨被封。

    视线模糊,耳边传来苏梵梅阴郁的嗓音,他在说话,笑嘻嘻的语气,与以往的温吞乖巧截然不同。

    “大师兄,你知道,你有多讨人厌吗?”

    “……?”

    这个还真不知。

    “你资质高人一等,是师父最得意的大徒弟,做什么都顺利,所以居高临下傲慢自负,明明看不起别人,却装作一副真心,欺瞒所有人……”

    藏淮生好笑,原来小师弟一直这么看他。

    居高临下,傲慢自负?

    他既觉得受到了屈辱,怎么不早说,早说了他必会对他不问不管,绝不给他一丁点‘羞辱’。

    他有心说一两句,却头痛欲裂,耳边苏梵梅还在啰嗦。

    藏淮生嘴唇挪动,想说什么,却惊愕地发现,他的力量……在崩散。

    思绪急转,眼前浮现出喜宴上,苏梵梅为他倒的那杯酒。

    ……那酒,有问题。

    这时发现已晚了。苏梵梅提着长剑,不疾不徐地朝他走来,长剑折射出刺眼的光,朝他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藏淮生催动了体内的禁制,挣脱铁链,逃离了出去。

    一直逃到了东海边。

    却没想到,苏梵梅的爪牙很快就追了来。

    不过,他低估了这个小师弟,小师弟也低估了他这个大师兄。

    他以为,凭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杀得了他吗?

    藏淮生眉间划过阴冷,手猛然抓起剑,抬眸,可在终于看清了来人刹那,愕然停手。

    “鲛人?”

    银辉如练,给山林镀上一层皎白。

    眼前的女孩有一头海藻似的长发,眼睛澄澈干净,瞧着便是一异常美貌的少女。

    藏淮生却看到,少女眼尾嵌有两片细小的蓝色鱼鳞,更添一分妖魅,这少女的本相——

    人身鱼尾,东海鲛人……

    藏淮生松了口气,警惕之意松懈些许。

    若是鲛人,就不可能受苏梵梅驱使,作为人妖海三族最傲慢的存在,鲛人对人族心怀戒备,轻易不会插手人族的事。

    身份猝不及防被识破,塞伊鱼鳞竖起,瞪着眼前的紫衣男人。

    ……晕,本公主这幻化之术很差劲吗,看一眼就识破了?

    似看到了塞伊的疑惑,藏淮生温声解释:“在下修为在姑娘之上,自然能看穿姑娘的幻化之术。”

    修为在她之上,至少得是化神境了。

    塞伊蹙眉,余光扫过这男子。

    方才看这人气息虚浮,却没注意到他,嘴唇乌紫,食指泛黑,似乎中了毒……

    哦豁!

    塞伊眸子眨了眨,呵笑了声:“阁下看起来中毒颇深,没问题吧。”

    看这毒入骨髓的濒死样子,看样子没活头了。

    人族不是有句话,叫中了毒的凤凰不如鸡?一个将死之人,还想威胁本公主。

    藏淮生狭长眸底氤氲不明的光,无奈地笑了笑,“是啊,在下剧毒缠身,命不久矣。相逢即是缘,姑娘有什么难事,可与在下一说,在下必将尽力为之。”

    他目色柔和,观之可亲,让人不自觉相信他说的话。

    忆音海螺担心主人被美色所迷,在耳边幽幽提醒:“公主,上赶着不是买卖,当心有诈。”

    “无妨。”

    塞伊思索一番,同情地看了眼紫衣男人,这男人身上有毒,能活多久都是问题,不过——

    “本公主上山来,是要做什么来着?”

    忆音海螺顿了顿:“不知道啊。”

    塞伊愣住,眼睛一瞪:“你说什么,不是让你随时记录本公主的话,你又没记?”

    忆音海螺螺肉一缩,小声辩解:“明、明明是公主您没打招呼就冲上来,不是说要宁绕路不上山的吗?”

    塞伊:“…………”

    正值深夜,月如银盘高悬天际,映得树影重重,张牙舞爪。

    怕倒是不可怕,就是长得太像了。

    塞伊脑袋突突地疼,也顾不得自己上山是要干什么了,此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下、山。”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丛林和迷宫,在这种地方,太没有安全感。

    塞伊于是看向紫衣男人:“下山的路知道吗?”

    藏淮生嘴角勾起,慢条斯理:“下山的路,略有些复杂——”眼看鲛人俏脸凝霜,求生欲很强地改口,“但姑娘带上在下,很快就能下山。”

    拐弯抹角,原来是想让她带他走。

    塞伊凝视紫衣男子。

    半晌,抬手将法力输入男人体内,直至他脸色好看了些。

    “若老实听话,本姑娘带你安全下山,若敢耍小心眼——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听明白了吗?”

    未免这人族私下搞事,丑话要说在前头。

    “听明白了。”藏淮生不禁头痛,却也没抵抗。

    他如今功力尽失,想要摆脱那群苏家追兵,也不是没办法,却要废去半条命。

    况且,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用那种法子……

    且先与这鲛人小姑娘合作,再伺机寻找解药,解除了身上的隐患。

    之后,回去华蓥宗。

    婚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一醒来便在水寒牢狱,那是关押宗门罪大恶极者的地方,还有苏梵梅。

    苏梵梅,苏怀笙……

    ——怀笙,师弟这字,取的很像大师兄的啊。

    ——师兄师姐莫笑,家父他不知道,碰了巧合。大师兄你……不会介意吧。

    ——哈,天下重名者甚多,我若一个一个都去计较,怕是要烦死。

    ——大师兄不介意就好,你若不喜,我这就换个名字。

    苏梵梅当初取这么个字,藏淮生当时未放在心上,现在却不禁多想,苏梵梅取这么一个像他的名字,真是巧合吗?

    因他身份地位,人妖两族取名字,都会避开他名讳。

    可取一个跟他一样的名字,又能代表什么……

    藏淮生眼底酝起暗沉。

    脚踩落叶的沙沙声,让他回神,望向前方的小鲛人。

    鲛人避居东海归墟,只有小鲛人成年之际,才会来到岸上历练,寻常会伪装成普通的人族,来岸上生活几年,留下神秘的传说。

    极少有人知晓鲛人的秘密,藏淮生也是曾经受过鲛人帮助,才略知一些。

    说起来,那位的救命之恩,他还没还。

    如今人妖两族的情势复杂,并不适合历练,待下山之后,不妨提醒这小鲛人一二。

    藏淮生正思索间,便见前方的鲛人,忽地停下脚步。

    “姑娘?”藏淮生俊脸摆上礼貌的微笑。

    塞伊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番这人,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赫然浮现出浓浓警惕。

    “你谁?”

    藏淮生笑容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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