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第44章
顾思渊看着弟弟的样子, 又看着眼里只有彼此的父母，连忙三两口吃了饺子，抱着弟弟出去了。走了几步, 顾思文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哇的一声哭出来：“坏爹爹！坏爹的！”
孩童的哭喊声让程溪脸有些发热。
“你说你都答应他了, 又给我, 可不是将他逗哭了。”
“我又没答应他。”顾文昱一脸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再说我的饺子，我的好运, 都想给你。”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了。程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句夫人。这是见面到现在, 顾文昱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眼睛一热, 程溪连忙低下头，拿起筷子将那个饺子咬了一小口，里面一枚铜钱正藏在里面。
“你明日什么时候出发啊？”
“今夜没有宵禁，城门天一亮就会开, 到时候我们就带着东西回去了。”说道要离开, 顾文昱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真的越来越不想离开程溪，但他也知道, 以他在东阳现在的地位，若是将程溪强行带回去, 恐怕没有几天那位就会做些手脚。已经失去过一次程溪，顾文昱不敢拿着她赌一个不可能。
“思渊母亲那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他们两个人一开始是不想将思渊还活着的事告诉大嫂, 因为她现在明显精神不对，若是不小心说出或者露个名头，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顾家可能又会毁于一旦。
但那一日, 看着顾思渊迎着阳光一脸朝气地推门而入。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肤浅和残忍。
这样的一名妇人，在丈夫和孩子都不在，家中没有顶梁柱的情况下，与一个老夫人守着摇摇欲坠的顾家。她们可以说是没有希望，更多的是面对绝望，但即使如此，她们还是坚守了四五年。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有机会知道原委，程溪没办法劝说自己这么自私，继续欺瞒着那个人。
顾文昱听了程溪的话，两个人商量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绝对尊重大嫂，将这件事和盘托出。当然，若是大嫂忍不住，做了一些触及底线的事，几个人相隔着一个国家，也能避免开再见面。
“将东西送到军营，我会回京述职一趟。”看着程溪，顾文昱解释了一下：“我这次来实际上是因为钱老三在几个国家都拐卖了孩童，除此之外，他们可能还做一切触及国限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顾文昱没有细说，但程溪也大概猜得出来。自古以来，涉及国限的无非就是通敌卖国，或者倒卖盐和军火一类的东西。
一个商贩说是通敌卖国也没有多少可能，铁矿都是国家管控。这样排查下来，盐和军火最有可能。但既然能让顾文昱出面调查，估计也就是更重一步的军火了。
“边境是不是要开战了。”想到军火，程溪敏锐至极：“因为要开战了，所以你让我跟着王家一起去京城？”
顾文昱没想到程溪能想到这一步，他避开程溪的目光，含糊道：“具体不能多说，也不一定会。每年都会有一两次的冲突，没有真正接触，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的规模。”
这意思就是要开战了。程溪想开口劝阻，又觉得自己无力至极，就算自己能劝阻顾文昱，又能让梁国不开战吗？以往她也听说过边境爆发冲突，但每次都是小小的，现在让顾文昱开口劝她离开，她知道，这场冲突可能不小。
“那百姓……”
“我们从来不会屠杀百姓。”但对于敌人兵将……
顾文昱没有说，程溪却意外地明白。她咬了咬唇，逼迫自己换了一个话题：“那你别忘了今日走之前给孩子们留下压岁钱。”
两个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压岁钱了。程溪还记得记忆中的自己神情恍惚间看到过顾思渊羡慕的目光。
“嗯。”
经过刚才的话题，顾文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出程溪的抵触，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最后将怀中准备好的几样房契商铺递给程溪。
“这是梁国京城那边的，虽然都不是很大，但是胜在安全方便。开食铺可能不够，若是卖点糕点什么的也就够了。”
这是顾文昱能拿出来的全部身家了。他不穷。换句话说当将军没有穷的，每次一场胜仗，上面赏赐下来的，加上战场的得到了，满满当当的堆满一间屋子也装不下。但那些东西上面都有东阳的印记，太晃眼。
这些东西是从见面的时候他就派人去置办的。
京城寸金寸土，他手里的东西一时间不能完全换成银钱，最后只能先置办这一点东西。顾文昱似乎有些难为情：“我知道你喜欢食铺，等我回去将手里的东西处理点，再让人去置办。”
“不用，这些就够了。”程溪有些惊喜地接过：“我的手艺你还不清楚？只要给我一个小摊子，说不得日后你们都要靠我养活呢。”
她手里的各色方子很多，真到过不下去的时候，卖下方子也能活下去，只是这些就不用和顾文昱细说了。
“这些东西给我了，你手头可还有？”
“我手里不缺银钱，只是那些东西和梁国不太一样。”
程溪明了地点了点头。
今夜是要守岁的。祖婆婆带人将桌子上的东西扯下，换成各色的果子。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天色。随着打更人的锣鼓声，程溪知道，这是到时间了。
走出门时，外面已经飘起了大雪。
“又下雪了。”两个人站在门边看了一会雪，顾文昱伸手将程溪揽在怀里，叹了一口气：“我算是懂了前朝昏君为什么荒废朝政了。”
那些繁琐公务哪有软香在怀的舒服。
“可惜我不是莲妃”莲妃就是前朝‘祸乱朝纲’的妖妃。
“可惜我也不是楚王。”楚王则是前朝的皇帝，因为荒废朝政，被手下的宰相推翻。
两个人相识一笑，慢慢地走向顾思渊的房间。
房间里顾思渊和顾思文睡得正香。程溪记得一开始，顾思渊是经常惊醒的，自己有时候起夜，都能看到顾思渊急急忙忙的开门盯着自己，好像自己会半夜跑掉一样。也就是顾文昱来的这段时间，这个人好像有了依靠，才开始睡得沉一点。
顾文昱看着两个小子，没有伸手去摸。他们刚才在外面站了许久，身上都有了凉气，怕惊着孩子，两个人分别将准备好的金/银放他们的枕头下方，又看了一眼，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等到两个人离开，黑夜中的两个小崽子才睁开眼。顾思文不知道什么离愁，他伸手摸出自己的那两个小锭子，借着外面光一看，发出兴奋的惊呼：“大哥！元宝哎！”
顾思渊也摸出自己枕头底的两个冰凉的小东西，坐起来看着窗外，那面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在雪中走着，那是他多年没有见过的场景，半晌，他才将两个小元宝从兴奋的弟弟手里拿出来：“我先帮你收着，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顾思文原本是不信的，他总觉得哥哥再骗自己。但想着哥哥平时对自己很好，又说服自己，充满信任道：“那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收好了哦，我要等到京城给娘亲买好看的衣服。”
小孩子对于美丑没什么概念，在他的眼中，自家娘亲就是最好看的人。但之前出去逛街的时候，听到两个小姐姐聊天，说什么裙子是京城那边来的。那两条裙子和他见过所有裙子都不一样，熠熠生辉，仿佛会发光一样，只一眼，他就决定等有钱了，一定要给娘亲买一件。
顾思文随意的点着头，丝毫没有欺骗弟弟的良心不安。
两个人等压岁钱等了半夜，现在拿到手才安心地睡去，就在要顾思渊要睡着的时候，顾思文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拇指，小小声地问：“哥，我还能看见爹爹吗？”
顾思渊一愣，忽然在黑暗中笑了，他肯定地说道：“当然会的。”
这里可有他最爱的人，当然会再次看到自家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