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第39章
“嗯。”袁举人扫了一眼面前的厨娘, 随意地点了点头,交代道:“若是银钱不够,就去老夫人那里支取些, 最近是年节, 多备些菜在家中。”
“是。”夏玉屈身行礼回复道。得了袁举人的允许, 才再次出门, 只是刚才一耽误,那小丫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只能讪讪地往菜场走。
天天摆着举人谱,还不是觊觎人家小娘子!这几日人家小娘子的正牌郎君找回来了, 他就天天没个好脸色,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忍一忍直接混程家算了。
夏玉在一品楼见惯了各种达官贵人,这一个小小的举人,她还真没放下眼里。当初她看这个人还算是正派, 也算是恭敬着呢,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枕头下面藏着人家程娘子的小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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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时候还是天还是晴,来的时候天上已经飘起来小雪。等到顾文昱来的时候,身上就落了厚厚一层的雪。这次来他带着两个年幼婢女, 两个侍卫。
到了门口先抖了抖身上的雪,又去炕前把身子暖了暖, 才到程溪跟前坐下,递过去一叠纸:“这是那几个人的卖身契, 家中现在只有两三个人, 着实不方便。”说着对着几个人点了一下头:“日后这就是你们的主子了,现在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
两个侍女先上前,对着程溪行礼:
“奴婢顾英、顾悠然见过大娘子。”
顾悠然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 声音甜美,长相清秀。顾英则年岁大一些,个头也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八,声音则低沉些,若不是没有喉结,恐怕还以为是哪家小郎君穿了一身女装出来。
“顾英擅武,日后跟在你身边。顾悠然擅长医术,日后跟在两个小的身边。”顾文昱靠近程溪,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等到两个亲信上前的时候,又继续介绍:“顾跃年岁小,是顾三的徒弟,武功也不错,可以给思渊当书童。顾弛年纪大点,但也会点拳脚功夫,他母族经商,个人对经商也有兴趣,你可以留着当个管家。”
男人说话低哑,呼出的热气让程溪耳朵有些不自觉的发热。
顾文昱盯着小巧泛红的耳垂,眸色深了深,退回来位置。
下面四个人还在跪着,程溪简单的看过身契就交给祖婆婆,又让祖婆婆将几个人带下去用些吃食,这才有空和顾文昱说话:“你是打算回东阳了?”
顾文昱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东阳那边有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好了我就来找你。这几个人先跟着你,我也能放点心。”
程溪没有说话,当初她开口让顾文昱留下来陪她,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不现实,现在得了准信,心底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只先给几个人夹菜。
饺子是买来的生饺子,只等着开饭了再煮,其余几道菜都还是温的,吃得正好。唯独一道蜜渍的凉菜,顾思文和顾思渊两个孩子都很喜欢,连着吃了几筷子,最后还是程溪提点了一声才依依不舍的换了筷子。
顾文昱夹了条鱼在盘子里慢慢地挑着刺,等到将刺都挑出来,才将鱼分成几筷子,给程溪和两个孩子分了。程溪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顾思渊自打那次出丑之后,就一直和顾文昱对着干,现在看他这么认真挑刺的模样,哼了哼,原本还想嘲笑他几句,最后看着那鱼落到自己的碗里,张了张嘴,愣是忍住没有说什么。
酥骨鱼原本就是连着骨头都能吃,在顾家村的时候程溪也给他做过几次,现在看着他这明显陌生的模样,程溪也大概猜出了什么。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一顿饭,程溪让祖婆婆将顾思文带下去睡觉,留下顾思渊在堂屋说事。
顾思渊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但听着程溪的话还是觉得有些懵逼:“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叫父亲小叔,叫娘亲小婶?”
“这太荒谬了。”
顾思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明明一顿饭前他还为父亲归来而感到一丝丝的欣喜,一顿饭后自己就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个父亲,并且还背负上一个血海深仇。
“思渊。”程溪摸了摸他的头。自从顾思渊长大后,程溪很少做这些亲近他的动作,此时看着比自己高的孩子,想到书中这个人的下场,她低声说道:“你的家人都很爱你,这没什么荒谬的,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你的家人还在思念你。”
“你是要赶我走吗?”顾思渊猛地打断程溪的话,第一次在程溪面前露出不满和悲伤:“是您和父亲养育我,教我识书认字。儿子现在长大了,还没有孝顺你,你就要将我赶走吗?就因为我不是您亲生子?我不认识那些人,娘亲,娘亲你放心将我交给那些人吗?”
程溪当然不放心!
她安抚着顾思渊:“没人赶你走,你永远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只是我们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事的。”
顾文昱也走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家中目前还没有逃脱危机,我们暂时不会让你回去,接下来的几年你还是会在东阳生活,至于大嫂那边,我们会定时将你的画像和别的东西送过去慰藉相思之苦。”
知道自己不会走,顾思渊对其余的也就没了兴趣。他性子冷,只关注几个人,其余人在他眼里都不重要。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只要不赶儿子走,其余都听从娘亲的吩咐。”
“那等会就让你爹给你画几张先带回去。”程溪决定道:“当年你爹爹的丹青可是出名的好,省得我们再找画师了。”好点的画师基本上都在大的都城,他们这样的小县城画出来的东西着实有些抽象。程溪当年刚搬来的时候也想着找个画师画个全家福,但当时画师画出来的三团墨黑,她是想破了头也没有认出这哪团是自己。
顾思渊显然和程溪想到一起了。
被两个人的目光盯着,顾文昱自然不敢拒绝,赶鸭子上架地去了顾思渊的房间。房间里按照程溪的吩咐点了好几盏灯,亮堂得不行。顾思渊坐在椅子上,手里被塞了一本。
“你就看书,其余的交给你爹。”
顾思渊舒了一口气。他本来就不会摆什么姿势,更何况想着这画像是要给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更觉得变扭非常,现在有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机会,自然是忙不迭地接受了。
顾文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支了桌子,观察了一会,才点了墨下笔。
程溪看着两父子难得的静逸,悄悄地推倒顾思渊身边,看着他画画。
顾思渊已经很久没有作画了。自从六年前被带回家中,他抗起一个家的风雨时,这种文雅的东西就离他很远了。笔墨保不住家人,只有刀剑,锋利的刀剑,让人惧怕的刀剑才可以。
他功底好,哪怕很久没有作画了,此时也依然快速而流畅地将所视隽在纸上。每画好一副,程溪就拿起一张挂在一边的绳上晾着。直到画了七八幅,顾思渊才停了手,现在已经太晚了。
程溪打着哈欠,将最后一张画纸挂在绳上,催促着顾思渊去睡觉。自己头重脚轻地往卧室走去。
顾文昱一声不吭地跟在程溪身后,直到程溪进了屋准备关门才发现身后多了个人,吓了一跳:“你怎么没回去?”
顾文昱有些委屈:“外面宵禁,大雪,黑,我怕。”
若是顾三和顾五在,可能会惊掉下巴,你怕个屁啊,当初是谁带兵在雪地卧了三五天,最后成功降低敌人注意力从而一举歼灭的?是谁最喜欢在夜晚出击的?是谁还带着他们藏在乱葬岗和死人一起装尸体的?
程溪对顾文昱过去几年的遭遇一无所知,但是十年前,面前人好像确实是胆小又怕黑,每次黑夜都要死死缠着她的来着。
“那要不,你今夜在我这里”打地铺?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眼前人呼吸一窒,然后自己就被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这,这这进展这么快的吗?
身边人简直像是预谋许久,迫不及待地将两人的外衣脱下,然后将程溪锁在怀里。
男人灼热的体温顺着单薄的衣服透过来,让程溪几乎喘不过气,正当她以为要发生什么的时候,身边人已经愉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
程溪是真的要气笑了。她还以为,还以为这人是想……
内心的羞恼让她轻轻地踹了顾文昱一脚,对面人睡得很沉,一点反应也没有,程溪想从他的怀中退开,没想到那人都睡着了,臂膀还如锁一样,让她无法退出来,。这样一番折腾,程溪也是真的有些累了,干脆闭上眼假寐。
外面冬雪簌簌,屋内一片黑暗,只有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显得更加绵密。等到程溪也睡去,顾文昱却睁开了眼,借着外面的光打量着怀中人,最后轻轻地落下一个如蝴蝶轻颤的吻。
能够再次见到你,真的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