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第36章
许是心里压的事多, 程溪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得安稳，一闭眼就是无穷无尽的烈火，那火似乎极为真实, 席卷着热浪一道道地拍在她身上。
天还没亮, 她就再也睡不下去了。
肩膀处的伤口不知道用的什么药, 此时只隐隐有些痛, 被用枝条固定住，只要小心点, 倒也没什么影响。被梦中的大火惊着，加上想起来的这许多事, 程溪也睡不着, 打算出去走走。
天空似亮非亮，雾蒙蒙的，分辨不出来什么。因为昨日的事，莫耀现在还只能躺着, 只有-莫静早早的起来收拾着, 见到程溪吓了一跳：“大娘子怎么下地了？”
“昨日睡了一天，身子都僵硬了，下地走走不碍事的。”
“那也不行。”莫静将手里的抹布丢了, 又去洗了手，扶着程溪另一只没伤着的胳膊：“你不知道, 昨日老爷抱着你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
“老爷？”程溪一愣, 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顾文昱, 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一点笑：“他们昨日回去了？”、
“这奴就不知道了。”莫静茫然地摇头。“不过应该是回去了吧，早上我还看水缸里的水也满了，大爷屋子里没没人。”
莫静扶着程溪走了一会儿, 天有些大亮了，晨时的露珠在二人发间点缀着，莫静忽然“呀”了一声：“我还忘记去买些早食了！”
往日都是莫耀去买的，这几日事忙，她居然也没想起来，慌慌张张地就要将程溪送回屋子，程溪好笑地扯住莫静：“咱家是做什么的，还要你忙着去买早食，今日起得早了，我自来弄点就是。”
“大娘子……”莫静眼睛瞥向她被固定起来的手臂，昨日老爷请来的那个医师，为了防止大娘子因为手臂带动伤口，特地教她如何固定，现在大娘子的一只胳膊被树枝和布条牢牢绑好挂在脖子上，这还能做饭吗？
程溪一眼就看出莫静想的事，赏她一个脑瓜崩：“我手不能动，不是还有你吗？平日里不都是你和莫耀两个人一起弄的摊子，怎么现在还谦虚起来了。”
莫静讪讪，想解释平日里都是哥哥做的，自己只不过是搭把手。一抬头，程溪已经往厨房的方向去了，连忙跟了上去。
这几日没有去采买菜蔬，家中剩的东西也不多，但一顿早食还是能弄出来的。
程溪走到墙角的一排坛子处，里面是前段时间和王大娘一起腌的一些咸菜。程溪的目标是旁边的一个小坛子，那里是她自制的松花蛋。
自打来了这个世界，程溪还没有见过松花蛋，那日看到小贩的框里有三五十个鸭蛋，干脆都留了下来，做了松花蛋算算日子现在刚好可以吃了。
“大娘子，这坛子有什么不妥吗？”莫静看着程溪站在坛子处不动，小心的问道。这里面装的就是前不久大娘子弄的什么‘松花蛋’。莫静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当时光看着大娘子用，糠和黄泥和盖宅子用的白泥搭配一小碗盐混合好，裹着鸭蛋放进去的。只是她也不明白，这松和花又是怎么和蛋扯上关系的。
“没什么” 程溪指挥着莫静拿个碗，捞了几个‘泥蛋’上来：“把壳剥开，我看看成了没。”
刚拿出的‘泥蛋’有一种说不出的土腥味，摸上去滑不溜秋的腻人，莫静忍着不适，拿了三五个，用水淘洗过后，去了壳，瞪圆了眼睛：“大娘子，你快看！”
原本白嫩的鸭蛋白此时已经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黑色，犹如顶级的玛瑙，在光下呈现一种近乎温润的暖色。朵朵霜花凝结在蛋的表面，蜿蜒伸屈，似松枝，又似秋菊。
“这也太神奇了！”
莫静几乎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震撼，她从来没想到，几样被人称作垃圾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大的创造力：“咱们要是把这个拿去摊子上卖，绝对很多人抢着买！”
程溪倒没有想过拿这个去卖。仔细一想，也有几分道理。古代文人雅客，最爱的不就是这种风骨之物？到时候操作一番，拿出来当个招牌也未尝不可。
“这个等莫耀好了再说，咱们今日先弄过早食再说。”
莫静听到程溪的话，想到现在家中的变故，内心里的激动稍稍退却。
“这东西白口吃他倒是挺喜欢，就是你们第一次吃不太能吃得惯”程溪一边解释，一边让莫静拿着鸡蛋清和淀粉糊糊混合，
“将刚捞来的几个泥蛋都去壳切成四瓣，裹上这糊糊放锅里炸。”
莫静按照程溪所说，切开了一个，中间尚未有些没凝固的黑色蛋液顺着刀口流出，同时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捂着鼻子，第一次对大娘子的决定有些怀疑。
“放心切吧，不是坏的。”
得了大娘子的话，莫静继续切着，好在剩下的几个蛋都凝固得不错。
将切好的蛋在糊糊中滚了一圈，莫静快速地放在油锅里拨弄着，随着噼里啪啦的爆油声，不多时，蛋的表皮就浮出金黄的酥皮，。
“现在就捞出来。”
程溪说着手上也没停，将刚才等的时候调的料汁浇了上去。
这小菜就是成了。
程溪看着桌子上刚出的菜，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顾文昱起来。做夫妻的那几年了，几乎每年冬天都要备上两坛子。自己不太爱这一口，偏偏那人，明明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背后竟吃这些东西。想到记忆里少年一口半个松花蛋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莫静没注意程溪的走神，将小菜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开口道“大娘子，早食还是备烂肉面？”烂肉面做法简单，莫静不是很会甩面，但她力气大，做出来的手擀面也是一绝。
“他不喜欢吃面，等会我再教你一道猪肉饼。”程溪下意识说道，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不由的涨红，以前不记得那人就罢了，明明昨日见了一面，今天就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来这个人，好像中间缺失的那几年都不存在了一样。
知道大娘子说的应该就是老爷，莫静对这个接触良好，作为奴仆，她巴不得主人家和和美美的。再说那老爷一看就不是个平凡人，以后日子只会更好，说不得还有机会帮她和哥哥平反冤案。
这样想着，莫静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
这个猪肉饼原本的配方是猪肉混着虾、藕一起剁成泥，加上佐料后团成饼子先煎再炸。但现在这个日子明显没有虾和藕，程溪干脆换成了鱼肉和萝卜丁。
猪肉先切片再改刀成丁，然后和另外两样剁成泥，加上一小杯黄酒继续剁，直到肉泥劲道上来了，才停手。
顾文昱口味古怪，这东西明明煎着吃最好吃，他偏偏喜欢煮成汤吃。那时候家中只有三个人，陪着他吃就罢了，现在人多了，自然不能光顾着他的口，干脆分出一半混上面粉，拿出一团用刀背一抹，就成了一个小小的肉片，放进汤里一烫，肉片瞬间变得通透，透明的外层隐隐能看到肉的原色。
另外一半还是按照原本的方子用油煎炸了一下。
因为伤了一只手，程溪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计。莫静团好了肉饼，她就负责煎。两个人都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废了一些时间，还是赶在平常吃饭的时候将饭菜准备好了。
祖婆婆早起就没看到程溪，以为她还在休息，接过走到厨房边就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忍不住急了，进了门：“我的大娘子，你这还伤着呢，怎么就下地了。”
听着和莫静如出一辙的话，程溪讨好地一笑：“我就是睡得太累了，想下来走走。”
“然后就走到厨房了？”祖婆婆看了莫静一样，带着责备：“往日给你上的规矩都忘了。”
莫静被骂惯了，此时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对着祖婆婆咧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下次不敢啦。”
“还想有下次！”祖婆婆瞪眼，看着程溪状态不错，才露出几分笑意，过去扶着，口上还絮叨着莫静：“再有下次可别怪婆婆我让你到大爷面前伺候着。”
自从确定顾文昱的身份，家中对于两个郎君的称呼就一块儿改了，程溪倒是无所谓，帮着莫静说了几句，就被祖婆婆带回屋子换了衣服。
屋子里是新赶制出来的衣服，从手臂处分开，用系带固定，刚好不会触动胳膊，看出程溪的疑问，祖婆婆主动解释：“早上老爷派人送来的。老奴刚才看了一下，虽然衣衫简单了点，但针脚还算不错，料子穿起来也是再舒服不过的，原本老奴想将大娘子原本的衣衫裁了几身改一改的，现在老爷送来的这套倒是省事不少。”
“他素来是有些巧思的。”程溪想着原本手腕上的碎玉手链，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骄傲。
祖婆婆也笑。伺候着程溪换了衣衫，又给她盘了头发。看着程溪的目光落在妆奁上，又明白了什么，开了盒子，里面只有简单的几根钗子和一根手链，唯一算是不错的，就是最下面一层躺着的白色玉镯——那是大爷当初给程溪备的，昨日上药时候就取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等待，今日准备了抽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