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可曾爱过我
每周常规销售会议，也是年前最后一次。
汪颖手里拿着所有人的销售数据，她读商业经营，对数字有很强的敏锐度，所有的分析表，一到她手上，立马可以让她抓到问题。
她低着头，轻飘飘地喃喃自语：“看来各位已经开始在过年了。”
事实也是，开始准备年末收官，做销售的也都松懈下来了。
所有人一听，皮繃很紧，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静了一瞬。
汪颖抬头，眼一抬，眼神无波澜，个个不由自主的挺直背脊，瘆得慌。
“林潇，说说国企那个项目？”
所有人都看向林潇。
林潇手本来还在转笔，被点到名，赶紧停下来，轻轻搁桌上，回答：“方案还没确定好。”
汪颖盯着他，一语不发。
林潇支支吾吾：“客户看了方案，说说没兴趣。”
汪颖：“理由。”
她语气听来平和，但态度甚是强硬，给人一种无型的压迫感。
“国企的严谨众所皆知，我们那什么破技术文档被客户揪出好几个错误，所以”
汪颖沉声：“你要把菜端出去之前，都不检查的吗？”
林潇垂眸，抓着笔，下意识地又想转，后来发现不对，连忙又放下去。
纪彩薇出声救援，微笑道：“我们该跟产品部门好好沟通，我们的技术文件从来都一成不变，还错误百出，有时候跟客户说到一半，还得赶紧修正，难道我们除了销售还得帮他们改这些啊。”
所有人一致点头。
郑杰也支声：“技术背景本来就是我们销售的短板，连我们都不想看的文档，更别说客户了。”他看着汪颖。
汪颖下巴对着他微扬：“继续。”
“我们是第一线，这是我们要跟客户交流的材料，不拿这个，要怎么介绍我们公司产品，可是我们的文档真不出圈啊。”
汪颖听完后，没有置评。
因为这是存在已久的问题，她自己都曾经为这事跟技术部门杠上好多次，在全国高管会议上，她也提出来过，但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改善。
最后是，每次她要拿给客户看的文件，她一定会和技术部门再三确认。
她明白很多第一线销售忙的要命，没那么多心思注意到这方面，更别说修改了。
沉吟两秒，汪颖开口：“这问题，过年后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不过，我认为这不是不能完成销售指标的藉口，离过年还有十天，我也不要求各位拿下合同了，每个人给我三个新客户名单就行。”
所有人低低地唉了一声。
汪颖：“刚才我说的事情大家都请楚了吗？”看了众人一眼。
没人敢答。
汪颖：“不支声就是没问题，散会。”
汪颖收好文件，电脑，走出会议室。
可能是睡眠不足，也可能是着凉，她两边太阳穴突突跳，回办公室拿杯子，到茶水间倒咖啡。
“总监，总监。”耳边响起同事的声音。
“蛤！”汪颖茫然地看向对方。
“咖啡。”同事眼神示意她的杯子。
汪颖应声低头一看，才发现咖啡快溢出马克杯口，她赶紧收回咖啡壶。
尴尬一笑：“谢谢。”
端着杯子，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手机在这时候响起g大调，她提步，万分高兴地跑过去，却在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刹时跌落谷底。
汪颖按了接听，眉头皱了皱。
“妈。”
电话那头的继母：“唷！闺女，声音听起来咋有气无力的？病了？”
汪颖：“没有，妈，什么事？我上班着呐。”
“还不是妳爸叫我问妳，妳什么时候回来，是除夕当天？还是会提前回来？”
汪颖看了桌历一眼，正在盘算那天订票。
他一周没消没息了。
汪颖：“到时再说吧。”
继母接得很快：“什么到时候再说，妳赶紧的，别到时候买不到票，春运可不是开玩笑。”
她再三叮咛。
“知道啦！”
“还有”
“妈，我上班呐，挂了。”汪颖把电话掐断，不然继母又要把家里的事从头说一遍。
她坐在位上，随手拿来一份文件流览，翻了几页后，就一直停在那儿。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颖儿，颖儿。”纪彩薇叫了她两声，见她都没回应，敲了敲办公桌，她才回魂。
汪颖抬头，眨眨眼：“什么事？”
一派正经。
纪彩薇笑笑：“到点吃饭了。”
汪颖抬腕看錶，快十二点了。
两人一起去员工食堂，拿着餐盘点好菜后，找位子坐下。
好半晌，汪颖和纪彩薇都各吃各的，谁都没说话。
纪彩薇边吃边刷朋友圈。
顷刻。
汪颖饭吃不下，拿起汤匙喝着汤。
抬眼看纪彩薇：“吃饭专心点，小心得了手机成瘾症。”
纪彩薇眼睛离开屏幕，笑看她：“总算出声了，我以为我精分，幻想有人坐我对面。”
汪颖觑她一眼，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纪彩薇早看出她闷闷不乐，咽下饭菜后，说：“有心事？”
汪颖抬眸，张了张眼：“没事。”
“还说没呐，脸上都写着。”
汪颖掐着筷子，懒散道：“真没有。”
纪彩薇笑出来：“好吧，妳说没有就没有，不过，欠妳一句对不起，害妳跟傅名扬吵架了。”
汪颖一脸无奈：“毛病，妳有事我还不挺妳？”
“可是害妳摊上这破事，我”
星夜那件事，毕竟因她而起。
汪颖打断她：“我问妳，如果是我，妳挺不挺？”
纪彩薇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
汪颖放下筷子，摊摊手：“那不就对了。”抽张纸巾抿抿唇。
纪彩薇笑逐颜开，又开始吊儿郎当了：“床头吵，床尾合，妳就别跟他吵了，免得他不要妳。”
汪颖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吞下后才说：“等等，什么叫他不要我，咋不是我不要他？”
她定定看着纪彩薇，两秒后，相视而笑。
纪彩薇朝她比出两只大姆指：“姐，妳是我偶像。”
“行了，别来这套。”
汪颖低头喝汤，没有他世界还转不了啊！
吃完后，两人把桌面收拾乾净，离开食堂。
汪颖边走边翻了翻手机，扫过一眼，收进掌心，问：“下班去哪儿浪？”
没人管着太好了。
“上个月幻魅来了个新dj，很会玩音乐，要不要去？”纪彩薇兴致勃勃。
汪颖侧头看她一眼：“去。”
纪彩薇：“我跟妳说，我老公新电影出来了，上周末首映我有去，挤的那个是，我脚被踩了好几下，回家一看，妈呀，都青了。”
——
一天又在忙碌中过去。
汪颖从地铁出来，双手放在大衣兜里，慢慢地走回去。
站在小区入口，下意识地目光又往路边一摆，双眼倏地一亮。
路边停着辆熟悉的宾利座驾，心里居然有种按奈不住的雀跃与开心。
傅安从车上下来，迈开步伐朝她走过来。
汪颖不动声色，华丽转身，慢慢踅进小区。
“汪小姐”傅安叫住她。
她脚下一顿，清清嗓子：“有事？”口气冷冷的。
傅安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他直接表明来意：“汪小姐，有件事想找妳帮忙。”
他虽然不喜欢汪颖对傅名扬的感情，没心没肺，可傅名扬自从有了她在身边，着实比以前开朗不少，脸上笑容也多了，对一些事，好像也渐渐释然了。
是以无论汪颖怎么恃宠而娇，反正只要傅名扬喜欢就好。
汪颖从头到尾不接傅安的视线。
傅安：“请妳去看看我家少主。”
汪颖冷冷道：“凭什么？”
凭什么要她先低头，想都别想。
说完，就要走进小区。
傅安迫不急待地挡住她去路：“汪小姐，我这么做有些冒昧，但妳非去不可。”
汪颖瞪着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
半小时后。
汪颖轻手轻脚地走进宅邸，外面夜幕笼罩，大宅里却灯火通明，室内地毯都是吸音的，走廊，楼梯俱皆点着暖黄色壁灯。
她熟门熟路走向房间。
房里也是亮着昏黄柔和的灯光，安安静静，从那张要价不扉的订制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满室都是男人动人的沉檀冷香。
汪颖站在床边，注视着他。
这脸就是张犯了持有凶器的脸，像那些见到他的人说的：太好看了，我死了我。
他一手搭在额头上，双眼紧闭，睡衣领口敞开，露出那对漂亮精致的双凹，浓眉深锁，连睡觉都让人移不开眼。
汪颖忽然对他感到歉疚，觉得傅名扬就是黑狗闯祸，黄狗遭殃。
缓缓地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他，心口很不平静，傅安的话，在耳边萦绕不去。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挺招人讨厌的，说话也欠，却没想过，平安两人居然如此不待见她。
傅安：“一直以来，我和傅平都不怎么喜欢妳，妳私生活太乱，跟很多男人胡搞蛮缠，个性还欠教育，妳那里配得上我们少主。”
汪颖想拿电脑包从他的脑门砸下去，碍着你们了？
就在她要发作时，傅安接着往下说：“可是妳能让少主开心。”
汪颖撇撇嘴，拿腔作调地：“呵！真教人受宠若惊。”
傅安：“但凡妳知道少主以前是怎么样的，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喔？”汪颖刻意挑眉：“要不你来告诉我，你们少主是咋样？”
傅安脸一黑：“汪小姐，妳能别仗着少主宠妳，就作天作地，把一切当成进攻别人的筹码吗？”
汪颖站在那儿，沉默不语。
后来傅平也从车上下来，那张面瘫，难得带着愠意，瞥了汪颖一眼。
“你跟她瞎磨唧什么？”
傅安：“我们少主病了。”
汪颖呆了一秒，兜里的手紧了紧。
“那那有病就该看医生，你找我干嘛。”
胸口闷闷的。
傅安：“汪小姐，我最后再说一句就好，妳在少主心中，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汪颖呆呆地看着傅名扬好一会儿，脸色苍白，有种消沉颓靡的精致美，格外让人心软。
视线落在包着纱布的手掌，往上延伸，手臂爬满蚯蚓，有数以百计凌乱的疤。
手伸过去覆在那只手背上，跟他人一样，漂亮修长。
汪颖没意义地用手指描绘他手的形状。
发现傅名扬总是习惯绺起她一撮发丝，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然后再松开，而头发就像自己有意识一样，从他的手指弹跳开来，这让他像个孩子般，玩的很开心，不厌其烦的重覆同样动作，直到她生气，他才一脸无辜，亲亲她，停下不再玩。
汪颖抬眼端详眼前的男人。
这张脸让男女趋之若骛，那双眼，让人一眼沦陷，身材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京城顶流都想抱他大腿，在全世界的资本圈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他很孤单。
她从来不关心他，不在乎他，对他又不好，以为女人之於他，不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若不爽或厌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她在他心中是很特别的存在。
一开始，她就告诉他：“我现在不打算爱上你，以后也不会，我的心不会在你身上，这样也可以吗？”
可从不花心思在任何人身上的他，却独独对她的每件事上心。
而在他光鲜亮丽的背后，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和心事。
但她需要知道吗？
知道太多会太亲密，亲密了会认真，认真了就会想占为己有，然后又要再次经历可能失去的难受？
以前她还会想，他何以对她如此放纵，想不通后，也不去想了，反正早晚都要离开，充其量就是一种没压力的炮友关系。
可是对他的心就像野草，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愈长愈高了。
以前是爱得太深，伤得太重，现在是愈喜欢就愈害怕。
只好不断压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