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距唐心雪惨死密道已过了三日,此时娄一竹正坐在屋里,用着唐府下人送上来的午膳。
菜式大多为辣口,可以看得出唐明对她这个郡主还是挺上心的。
“小姐,衙门来了好多人……”小盈一脸慌张地踏进屋内,小声地惊呼道。
刚夹起来的排骨在空中顿了一下,娄一竹继续把它夹进碗里,冷静道:“他们来做什么?”
说完将排骨放置嘴边,轻吮了一口上面的汤汁。
小盈看她这副模样,也平复了下来,这样一对比觉得自己过于一惊一乍了,不如小姐冷静自持,就讪讪地笑了一下:“嘿嘿,我也不清楚,只是说来找郡主的。”
娄一竹抬了抬眉,将空了的排骨放到了盘中。
找她做甚,难不成已经知道她找到真凶了?
这不可能吧,傅骞昨日才被她派走呢。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左右检查过自己的仪态后,抬头挺胸地朝大堂去了。
小盈也默默地跟着她挺直了身板。
在堂里上上下下十几二十人的注视下,主仆二人气势凌人地走了过来。
娄一竹迅速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发现衙门头一次来唐府的人都在,唐明和几位姨娘也端正地坐在位上,神色严肃。
她还看了一个熟悉的人,芸竹带着面纱站在魏敛之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找我何事?”娄一竹掀了下眼皮,找了个离主位最近的座位坐了下来。
堂内沉寂了一会儿,后来还是大胡子支支吾吾地出声打破了:“郡主,关于唐小姐一事…已有了初步结果。”
大胡子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娄一竹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示意他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见大胡子低头不敢看她,娄一竹只好扫了一圈,发现衙门的一群人里只有魏敛之和芸竹是抬着头的。
况且魏敛之收到她的目光后,眼神也躲避了。
这可就太奇怪了,娄一竹抿了抿唇。
芸竹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突然上前一步走到了娄一竹面前,她欠身向众人行了个礼,言之凿凿道:“依衙内众人接连几日的勘察结果来看,郡主的杀人嫌隙无法抹除。”
芸竹轻柔的嗓音却如同洪钟一般,重重地敲在了当场所有人的耳边。
唐府的人神色一变就交头接耳起来,唐明向娄一竹投来半信半疑的目光,双眉下压,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娄一竹颇有意味地挑了挑右边的眉毛,静静地看着芸竹,她举止不慌不忙,虽被素纱掩住了半边的脸,但透过纹路她能判断出芸竹脸上还挂着微笑。
一看便知她有足够的自信。
“姑娘你胡说些什么,你可知诬陷郡主是要掉脑袋的!”小盈从娄一竹背后走了上来,双手合十还端庄地抱在胸前,脸上却是冷意尽显。
芸竹像是被吓到一般,往后小小地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的很巧妙,魏敛之几乎是扒开人冲着过来的,他用手扶了一下芸竹的腰,双目起火地和小盈对视。
像是小盈欺负了她一样。
芸竹用手摸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柔声道:“小女也只不过是替衙内的师傅们传达罢了,这些都是搜查到的证物痕迹,后面有相关的分析注解。”
她从怀里掏出一耷纸,转头和几位同僚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就把东西递到了娄一竹手上。
娄一竹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她先前查到的他们几乎都查到了,这说明单从能力来说,原书女主的团队是不弱的,同时也警醒了她,接下来的剧情她都得步步小心。
“先不说唐小姐死在郡主的屋里,以群主二人的关系,群主难道真的对唐小姐假死装鬼一事真不知情吗?”芸竹语气上虽是娇娇柔柔,好似不敢冲撞娄一竹,一双眼睛倒是锋利至极。
“我早就说过,你定是和那死丫头商量好来吓我的,你这杀人的恶鬼!”二姨娘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唐明铁青的脸色,指着娄一竹愤恨地把桌子敲的哐哐响。
二姨娘骂着骂着就停不下来了,大胡子想插一嘴都插不进去,唐明扶了扶额,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重重一声一拳锤在了桌上。
声如惊雷,在场之人心中都难免一跳。
二姨娘被吓到了,激红的双眼看到唐明凶煞的目光后迅速沉寂下来,她嗫喏了两声,坐了下来。
见堂内都安静了,芸竹才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唐小姐要在密道里活下去,免不了吃喝和三急,要是没有郡主配合,恐怕极不容易。”
娄一竹闻言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这她真的没办法,因为她除去睡觉一天呆在院里的时间都不足一个时辰,院里还没其他人,完全就是把院子送到唐心雪手上,说,你拿去用吧。
“敛之在密道内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拳头大的凹槽,还有十丈长的连续磨痕——经衙内众人判断,功力六品朝上的人才能做到一蹬便滑出这么远,据小女所知,院内只有郡主的护卫能有此功夫。”
芸竹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天上,说完便抿唇不语了。
娄一竹听她话说完了,就随手将手中的一沓纸递到了唐明面前,让他自己看看。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衙内众人相互交流着眼神,按照常理,郡主不该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起来吗?
“我为何要杀她?”在众人期盼地目光下,娄一竹憋出了一个问题。
实在是没办法,女主这一套逻辑搞得她哑口无言。
她的一切推理都基于娄一竹知道唐心雪假死装鬼的条件上,然而她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在外人看来也是言之可信的。
芸竹掠了掠眼皮:“或许郡主与唐小姐生了什么嫌隙,这我们外人就不可知了。”
娄一竹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难道证据没有只有一句不可知?
落到他人眼里,就是芸熹郡主被芸竹逼问倒哑口无言,放弃争辩了。
衙内的一众人不自觉点头肯定到这个新来的娇弱仵作。
“算了,你抓我罢。”娄一竹认命地站起身了,走到芸竹面前,自觉的伸出了双手。
只要傅骞能把那人带回来,一切都可迎刃而解,她实在是没有必要花这个闲工夫去澄清自己的清白。
芸竹愣住了,她掀起眼帘看着她,脸上写着错愕。
堂里的人也都错愕了,一时间沉吟了起来。
看着情况陷入僵局,大胡子哆嗦着站出来打着圆场:“郡主身份高贵,在县令大人还未下达命令之前,郡主还是自、自由身…”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押捕郡主!他可是万万不敢啊。
娄一竹放下手,转头对唐明道:“既然如此,唐伯,你要把我关在屋里吗?”
唐明抽了抽嘴角,沉默地喝了口茶。
待衙门的人离去后,唐明才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一句话,吩咐其他人都离开。
小盈担忧地看了娄一竹一眼,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离开了。
转眼间只剩下她和唐明二人,娄一竹站得累了,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唐明迟迟不开口,娄一竹也呆的无聊,盯着自己的手指走神。
也不知道傅骞那边怎么样了。
那个五品的护院早就被唐明赶出了府,消息里说他住在城外山脚下的李棠村内,为了赶时间,只能让傅骞独自前往。
“郡主能否告知唐某,心雪到底是不是郡主杀的?”不知过了多久,唐明突然问出了声,他的嗓音沙哑,却听不出情绪,就像在说一件寻常家事一般。
娄一竹抬起了眼,细细地在唐明脸上打量,希望能找出一丝悲伤或愤怒出来,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眨了眨眼,状似犹豫道:“若我说是,唐伯要如何做?”
娄一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捏出一副心虚且无畏的神情。
唐明扫了她一眼,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他亲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空的杯盏里斟上了两杯茶。
他两手举着一个杯子,走下台阶,一步步朝娄一竹走来。
杯盏被她放在了娄一竹眼前。
“郡主可知,唐某与王爷是何交情?”他在娄一竹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娄一竹暗地里挑了挑眉,两根手指夹起了杯盏:“唐伯何意,不妨直说。”
“只要郡主今后与我唐府交好,明日唐某便会上告衙门,不再调查心雪之死。”唐明悠悠地朝她晃了晃杯盏,随后放在嘴边细细一品。
“她是你女儿。”娄一竹笑不见底,眼里冷的似冰。
“郡主血脉高贵,心雪只是个平凡女子,孰轻孰重,唐某还是分的清的。”唐明沉下了眼,挡住晦暗。
压住心里的怒意,娄一竹扯出一个微笑,将杯盏送到自己的唇前,在唐明的注视下喝了下去。
唐明收回目光,唇边浮着笑意,起身走了。
娄一竹举着空了的杯盏左右打量着,杯子做工精细,背身还度着一圈薄金,透着光还反射着玉石一样的通透光泽。
这么贵的杯子,够一个普通百姓吃多少年的米?